迟宴也很配合,他重新转过身双手搭在桌面上,没说话。
商鹿又揉了揉大乖的脑袋,然后声音很轻的回答:“因为我就是想利用你,想拖你下水,想让他误会我们的关系,这样他就更不敢对我做什么。”
迟宴轻笑了一声:“这样啊。”
商鹿问他:“你不生气吗?”
“我挺高兴的。”迟宴说话的语气依旧懒散,道:“可是大小姐,你没必要把自己说得那么坏,这些话完全可以换另一种说法。”
商鹿奇怪问道:“什么?”
迟宴声音略沙哑了几分,却带着些莫名的笑意,就像是老师在教授着学生课题,在告诉她正确答案:“因为你希望我完全站在你这边,希望我成为你的同盟。”
厨房的水被打开,刻意制造出的声音,就像并不需要她来回复这个话题。
商鹿眨了眨眼,在消化着迟宴话里的信息量。
略有些卑劣的心思被直接点破。
她能否认吗?并不能。
虽然“我的朋友不能和我讨厌的人也是朋友”这种想法很幼稚,但是当迟宴第一次说他和姜亦其实不算是朋友的时候,她记得自己分明是庆幸的。
鬼使神差般的,商鹿忍不住问道:“那你会吗?”
“当然。”并不需要任何犹豫的答案,在停顿几秒之后又补充道:“我是属于你的。”
商鹿微怔。
如同迟宴刚刚所说。
她希望他完全站在她这边,希望他成为她的同盟,那么也希望……他是属于她的吗?
最后一点,让商鹿产生了些许疑惑。
这个“属于”,指的到底是什么。
这句话的意义好像与前两句不同,却又仿佛是随口说出的安慰话,让她一时间不太能做出判断。
其实心中还有另外一个很小的声音说着另外一个答案,但是她不敢多想,害怕是自己自作多情空欢喜。
反正目前,她并不讨厌这句话,也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正当商鹿发呆的时候,就看见小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吃完了碗里的那些狗粮,非常废力地爬到沙发上,又伸出前爪跃上了茶几。
然后——
商鹿就看见自己今天出门试镜前随手化了个淡妆,没收拾的化妆品全部被摔在了地上。
而且不是一般的摔,是小乖伸出爪子一点一点推到了地上,很明显是故意的。
商鹿:“?!”
商鹿喊道:“迟宴!出来看你儿子干的好事!我的粉饼和腮红都被它摔碎了,你得给我买新的!父债子偿!”
“好好好,买新的,买全套。”迟宴明明不太在意这些,端着一盘炒菜便走了出来:“忍着点吧,你也不舍得真罚它。”
商鹿也没反驳,按住了小乖,伸手在它脑袋上拍了几下,教育了一会,可但看它可怜呜咽的样子很快就还是心软了。
商鹿教训了之后还是把它抱在怀里:“好了好了,以后不许了啊。”
然而当商鹿刚松开手,就看见小乖这次不折腾她的化妆品了,而是伸出一只手往她的水杯里伸。
商鹿:“……?”
她彻底看不懂了,这又是什么操作。
于是商鹿只能看向迟宴,用眼神表达自己的疑惑。
迟宴的表情也变得复杂了些,道:“闻人言最近养了只猫,前两天让小乖和他家的猫一起拍宠物写真,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好的不学,坏的一点就通。”
但无论如何一只狗两天就学会了猫的习惯,这让迟宴不准备再让自己的狗和闻人言家那只爪子很欠的猫再有任何相处。
晚上。
商鹿坐在床尾吹着头发,吹了一会就非常嫌弃地关掉了吹风机。
很快,她就收到了迟宴遛完狗回去发来的消息。
【客房收好了,你要提前过来吗?这几天都住在我这吧,毕竟也不知道商家那些人还会不会来。】
商鹿犹豫了一下,觉得也有道理。
要是商家的人再来了,哪怕就像今天一样敲她的门,也会影响到她看剧本的。
于是商鹿拿了两套换洗的衣物和常用的护肤品,便去敲响了迟宴的门,一本正经鞠躬:“拜托了,现在是蹭吃又蹭住了。”
迟宴往后退了一步,让她进来。
她的头发半湿披在肩头,漂亮的锁骨被发丝触碰后沾着些很明显的湿润痕迹,外面穿着的是毛茸茸的粉色睡袍,里面的内搭则是一件浅白色的睡裙。
商鹿直接走向了客房,把自己的东西很随意放在床头,伸手摸了摸床板。
有点硬。
但是也凑合吧,哪有客人还挑三拣四的。
迟宴双手环抱肩膀站在门口看她,问道:“怎么,不满意吗?”
商鹿也从不和迟宴假客气:“说实话,好硬,还不如我家沙发舒服,建议下次换个床垫……不对。”
商鹿说着便掀开了被单,看见的就是床板,压根就没有床垫,只是垫了两层被子而已。
怪不得那么硬,原来压根就没有。
于是商鹿改口:“建议下次加个床垫。”
迟宴却突然道:“其实你可以睡我的房间,床单被子都是才换的,就连床垫上周也换了新的,特别软,你要不要试试看?”
商鹿可耻的犹豫了。
她想自己就去看看,就看一眼。
然后商鹿便跟着迟宴去了他的房间,伸手按了按他的床垫,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丝震惊。
真的好软,好舒服。
于是商鹿试探性坐了上去,她感觉自己都快陷进去了。
呜呜!这就是她的梦中情床啊!
她本可以忍受床板,如果她没有见过这么软的床垫。
于是商鹿抬头看向迟宴。
下一秒她蹬掉了自己的拖鞋,直接躺在了被子上,一个翻滚把自己卷了进去,动作那叫一个迅速。
迟宴笑得更厉害,伸手把商鹿连着被子往外一拽,她向他的方向滚了过来。
商鹿趴在床上抱着枕头,死活不肯起来,嚷嚷道:“迟宴!你刚刚说了我可以睡你的床!你说话要算数!不许反悔!”
然后商鹿就感觉到一只手抓住了她睡袍的尾巴,往半空拽着。
因为商鹿也没有系睡袍的扣子,感受到睡袍和自己的身体有了一定距离,她瞬间就有些冷了。
好一个迟宴,居然用这招?
于是商鹿灵机一动,双手往回收,非常轻松地来了个“金蝉脱壳”。
迟宴的手中还抓着睡袍的尾巴,然后就看见商鹿灵活地直接钻进了他的被子里,并且还用挑衅的目光看着他:“是我的了!”
商鹿丝毫没有注意到,因为这一系列的举动,她原本就略显宽松的睡裙已经歪向了一边,露出了洗澡时在锁骨下涂抹沐浴露时指甲不经意留下的红痕,和白皙的肌肤形成的对比更具有视觉的冲击力。
迟宴似是被商鹿气到想笑,将手中厚重的睡袍直接盖在了她脸上,她的大半个身子都被包裹在其中。
他似是还不满意,隔着睡袍还摇了摇她的脑袋,道:“我都说给你了怎么可能还和你抢,我就是想让你起来把头发吹干,枕头上都沾着水了。”
“不要。”商鹿直接拒绝,将睡袍扯了下来,认真道:“我最讨厌吹头发了,风吹在脸上的感觉很不舒服。”
迟宴却不赞同道:“你这样睡头会疼的。”
“我等头发干了再睡。”商鹿回答完,就没控制住打了个哈欠。
场面一瞬间有些沉默。
迟宴朝着她伸出一只手:“去吹头发,我保证不会让你的脸不舒服。”
商鹿看了他一会。
想到自己吃迟宴的喝迟宴的现在还住迟宴的,要是头发沾上的水弄湿人家的床也不太好。
于是商鹿很勉强抓着睡袍拉着迟宴的手站了起来,踩着拖鞋向外走去。
吹风机插好。
商鹿干脆趴在了沙发上,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迟宴先给她吹着发尾和头顶,注意一点确实完全吹不到脸庞。
感觉到他的五指不断穿过自己的发丝,伴随着一阵阵暖风,其实还挺舒服的。
大小姐享受的时候如同猫一般微眯了眯眼,趴在沙发上觉得愈发困了。
而很快,迟宴便帮她吹侧边的头发。
他的手隔着一厘米的距离挡在她的脸庞处,吹风机的风都被他的手背挡住了大半,偶尔帮她整理头发时也会很细心将吹风机的风口调转方向。
商鹿突然间小声道:“以前我演过一个理发师,找了个理发店学了半个多月,不小心在帮顾客洗头的时候水弄到了她的脖子上,后来我给她吹头发的时候,她一直都在骂我。她说我肯定是有娘生没娘养,才会这么笨手笨脚,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问我知不知道她一件衣服有多贵,说我几个月工资也赔不起。
但其实她穿的大牌衣服是假的,不过我没有揭穿她,就听她继续骂我。我要演的那个角色就是这样的,被无理取闹的客人刁难,我其实不太会表演,我想演的角色我必须先成为她们,只能用这种笨办法,能成为的先成为,实在成为不了的就想办法去共情。不过后来我演得很好,当时我就是一个配角,但因为这个小角色,那个导演可欣赏我了,新电影的女二号直接邀请我了呢。”
“可是我觉得你很棒,很多人喜欢你,她们也觉得你很厉害,包括这个导演,他也看见了你的努力。”迟宴这么夸赞道,又问她:“那后来呢?那个女二号演得你满意吗?”
“没有演,我拒绝了。”商鹿抿了抿唇,闭上了眼睛。
因为那部电影,当时和姜亦需要她演的一部偶像剧撞档期了,她居然选择了后者。
其实更巧的事情宋泽谦也不知道,吕施作为女配角十七岁获奖饰演的角色,就是那位导演曾经想让她出演的女二号。
但多年后,她还是凭借《人生路》里与那个剧本类型相似的角色重新得到了观众们的认可,又有了和吕施站在同一个竞争场上的资格,甚至赢了。
所以以前那些,无论是不是剧情控制,都算了。
是她的,终究还是以另一种方式得到了,所以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这几天看剧本实在累了,如今成功被宋泽谦选中,也算是心里的一块大石落了地,让商鹿感觉身心都放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