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不可操之过急,还得等一等。”
“还等什么?”
少顷, 萧韫开口道:“顾丞相言之有理,此事不可操之过急。”
眼下局势,按理说贤贵妃一党已经岌岌可危, 他只需再耐心几日, 便可光明正大涉足朝堂。
可如今, 皇上态度模棱两可,似乎有意对贤贵妃娘家人做的事既往不咎。
旁人不理解此举, 但萧韫却看得清。
无非还是平衡朝堂罢了。今日贤贵妃一党被打压得快喘不过气,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又岂会容许旁人一家独大?
只不过, 眼下形势确实于他不利。
思忖片刻, 萧韫道:“再等一等。”
幕僚见萧韫和顾景尘两人老神在在坐着, 却是心急得很。
“顾丞相, 我们到底等什么?”
“等东风。”顾景尘淡淡道。
他打量了眼萧韫,也暗赞景王实在沉得住气,连他都有几分快坐不住了。
变数太多,谁也难保证宫里的那位在想什么,有时候需要乘势而进。
如今势头虽猛,但还差点火候。
“火不够旺,”顾景尘道:“再等一股东风。”
“什么东风?哪里来的东风?”
“现在没有,制造一番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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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贤贵妃承宠没多久,某日,突然传出三皇子在城外打死难民的事。
这件事,顿时令短暂安静的朝堂又起轩然大波。
三皇子此前因涉嫌刺杀景王,被皇帝禁足半年。而如今才过去两个月,却出现在城外,还惹出了打死流民之事。
后来才得知,原来三皇子禁足期间并没有安生待在府邸,而是带着爱妾经常出城游玩。
前日,正是三皇子跟爱妾骑马归来的路上,遇到了几个流民。
那几个流民是刚从常县过来的,已经饿了多日,见了三皇子的马车便不管不顾拦下要吃食。
三皇子的爱妾何曾见过这样的情况,被吓得花容失色。因此,三皇子一怒之下让人把流民打死了。
此事一传出来,百姓的怒气像鞭炮似的炸开。
沉寂没两天的御史台又开始猛烈地弹劾,不仅三皇子,连同贤贵妃也弹劾了进去。
这下,贤贵妃真是气急攻心,病倒了。
她头上绑着块抹额,一盏热茶生生地砸向三皇子:“你诚心要气死我!”
“母妃,我......”三皇子此时也是百口莫辩。
他的确出了城,也的确带着小妾,那几个流民他只是让护卫撵走而已,竟不想,护卫下手重,闹出了人命。
“我知你蠢,竟不知你这般蠢!”贤贵妃气得口无遮拦。
这几日为了伺候皇上,她放下身段学那些不入流的把戏,也累得不轻。
眼看着快把皇上哄好了,竟不想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又闹出这事来。
眼下是什么情况?
若是平时几个贱民而已,死就死了。可如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她真是没有精力再收拾这个烂摊子。
如此,贤贵妃在宫殿打骂了一番三皇子后,对外宣称闭门养病。
此举有卖惨嫌疑,只不过三皇子打死流民是以挑衅百姓,禁足期间出城更是挑衅龙威。谁也帮不了他。
于是,皇帝很快又下了道圣旨,减三皇子封邑,并把他扔去皇陵反省。
直言,何时悔过了何时再回。
尽管如此,百姓讨伐之声犹未平息,就在皇帝头疼之际,中书省左丞上了道折子,推举景王为此次赈灾人选。
这奏折是当堂扬声念出来的,念完后,奇迹般地没人反驳。
由顾丞相带头附议,跟着陆陆续续金銮殿下跪了一大半人也跟着附议。
再之后,皇帝思忖了半日,于傍晚宣召景王入宫。
父子俩难得地吃了顿晚饭,也不知期间说了什么。第二天,皇帝下旨任命景王为此次赈灾钦差,即刻前往渝州安抚百姓。
至此,被废黜了三年的前太子萧韫,又以这样醒目而耀眼的方式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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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韫忙完回到澜苑径直朝书房走,陈瑜跟在身后禀报事情。
“户部已经派人来说都准备好了,还将账册也送了一份过来请殿下过目。”
“如今渝州动荡不安,一切还是以殿下安危为主。何将军此次派人随行护送,人马现已驻扎在城外,随时听令。”
“另外,顾丞相着人送了一箱子衣物过来......”
萧韫脚步停下,转头问:“他送衣物过来做什么?”
“哦,这箱子衣物是送去甫州的。”陈瑜说:“去渝州会经过甫州,而顾丞相的幼妹正在甫州求学,就想着正好托殿下送去。”
“......”
什么幼妹,分明是顾景尘的小未婚妻。
他倒是会托人办事,居然都托到他头上来了。
萧韫默了片刻:“罢了,届时带上。”
他抬脚继续走。
“殿下,”陈瑜停了下,问:“明日殿下便离京,澜苑这边......该如何安置?”
一座宅子罢了,能如何安置?陈瑜这话无非指的是褚姑娘如何安置。
萧韫这几日忙,倒是一时没考虑这些。
这会儿,他边走边思忖,说道:“跟往常一样,每日接她回来,派人好生护着。”
“是。”
“还有,我不在的这期间,去寻几个夫子过来。”
“大概......是哪方面的夫子?”
“琴棋书......”想了想,萧韫索性道:“罢了,拿我的帖子去请陆老先生来,届时让他教导小丫头。”
陈瑜心下惊诧,但又觉得此举理所当然。
陆老先生乃太子太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才学渊博,琴棋书画更不在话下,曾亲自教导过萧韫多年。如今致仕在家中,许多人想拜入其门下也不得法。却不想,他家殿下欲让褚姑娘跟着陆老先生。
殿下对褚姑娘果真比亲闺女还上心。
陈瑜思绪飘了一小会,见前头的人突然停下来。
萧韫转身,问:“她人呢?”
陈瑜立即会意:“已经从书院回来了,正在清漪院。”
萧韫抬脚往清漪院走。
“殿下,”陈瑜追问:“殿下不去书房吗?幕僚他们......”
“还等着”三个字没来得及说出口,萧韫人就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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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圆刚吃完饭,正在逛园子消食。
她手里捻着朵适才刚刚从枝丫上掉落的芍药,边走边跟两个婢女说话。
萧韫送的这两个婢女,阿圆后来给她们取了名字,一个叫桃素、另一个叫莲蓉,桃素原本是叫桃酥的,可婆子们笑说这是个吃食的名儿,后来阿圆就改成了桃素。
这两人皆是十七八的年纪,这样的年纪比阿圆大了五六岁,而且又是新来的,平日里少言寡语,主仆三人几乎没什么话说。
阿圆是个省心的主子,向来事不多,也就没派她们做什么。以至于,两人大多数时候像空气一般,阿圆走哪她们就跟到哪。
起初还觉得不大自在,不过这段时日相处得久了,阿圆也渐渐习惯了。
这会儿,阿圆边走边百无聊赖地问:“你们家乡远吗?”
“回姑娘,远。”
“你们家乡有土特产吗?”
“回姑娘,有。”
“土特产多不多?”
“回姑娘,很多。”
“......”
就.....不能多说两句?
阿圆没法子,每回跟这两人说话都是这样,聊三两句就聊不下去了。
罢了,她懒懒地叹了口气,想着消食完就回去练琴。
然而才走上台阶,阿圆似有所感,猛地抬头,就见游廊尽头出现个身影。
那人正朝他走来。
“沈哥哥?”
萧韫背着晚霞,光辉在他身后忽闪忽现的,闪入阿圆的眼睛,令她看不真切。
她努力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自从上次在酒楼吃饭过后,她已经多日没见萧韫。此时,见果真是萧韫回来,她提着裙摆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