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夜晚总是很热闹。
家里亮灯之后,隔壁的老太太过来打招呼,给简植带了一包红枣,说是老家寄的,平时用来熬汤对身体有好处。
说话时,门缝正好开着,客厅灯光在老太太脚下折出一道光。
简植听到里面有人在打牌。
坐在边上那个大男孩穿着黑色卫衣,很眼熟,简植之前听陈铎提过,说是老太太的孙子航仔,老太太估计是担心孩子们玩得太嗨,会吵到隔壁的邻居,这才过来敲门。
简植笑笑说:“没事,奶奶,这房子隔音挺好的。”
“小陈也在家吧?往年除夕他都在医院值班,这还是我头一次见他家里亮着灯。”老太太叮嘱道,“前段时间小区闹贼,保安盯了几天都没抓到人,你要是一个人在家的话,门窗都记得关好。”
“奶奶,这可是二十六楼呢。”
“二十六楼怎么了?就对门那家,听说玻璃都被敲了。”
这几天过年热闹,但也不能马虎,保不准小偷也想冲业绩过个好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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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植已经出去了好一会儿,门没关好,陈铎就准备出去看看。
刚到玄关处,他听见简植在门外打电话。
声音没外放,但有点漏音。
“大年三十的给我打电话,有事儿?”佟乌的音色很好辨认,慵懒中透着一股冷淡劲儿,和简植说话总是调着笑。
她们感情很好。
简植说:“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是谁说今年要回绥市过年又放我鸽子?”
佟乌还在那边笑。
“年夜饭吃了吗?”
“嗯,刚霍成请我去酒楼了,现在准备去打牌呢,要不要给你切个视频打声招呼?”
“少来啊。”
霍成和她的关系,佟乌又不是不知道,这要是被陈铎听见了,指不定又要醋一会儿。
简植抱着那袋红枣,手指拍两下,“诶,刚隔壁的老奶奶给我送了一袋红枣,说是在老家种的,特补,要不要给你寄两颗过去?”
“得了吧,你那两颗红枣还没邮费值钱。你要诚心为我好,就自己多吃点,也不知道是谁高中的时候贫血,上体育课跑个四百米都费劲,现在才想起来劝人补身体?”佟乌想起来,问她,“最近没熬夜了吧?”
简植突然不说话。
默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
“佟乌,”语气还挺严肃,全然没了刚才开玩笑的样子。
陈铎看见她肩膀抵着墙,要不是实在腾不出手,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墙皮都要被她抠出一个洞。
“我想……给陈铎生个孩子?你说现在要孩子,会不会太冲动。”
她刚才头脑一热,心里是这么想的就这么说了,可过后又觉得什么都还没准备。
要孩子不是小事。
之前舅妈劝的时候,她张口闭口都是不要。
“这事儿问我干嘛啊?不应该是问你老公?”
“你是我好姐妹,孩子他干妈,我就不能问问你的意见?”
“要我说呢,你想生就生。不过我说简植,之前也没见你这么怂啊?相亲那会儿不是挺大胆的吗,一眼相中就结婚,人一躺旁边说上也就上了,这份果敢放在整个相亲界来说都是十分炸裂的,怎么一提到孩子就怂了?”
“你能不能不挤兑我?”
“我只是提醒你,既然你喜欢这个人,喜欢到想生孩子了,就别那么犹豫,也别说是为对方生这种话。如果真是单纯地只是为对方才生的,那你就别生。我要是陈铎听到这种话,你就是给我生108胎我都不会高兴。”
简植被气笑了,“谁要生108胎?生这么多才不高兴呢。”
“那你就是想生。”
“……”
简植自己也说不准。
就是看到陈铎的眉眼这么好看,如果不和他生个孩子,好像怪可惜的。就像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觉得这辈子不和他谈个恋爱,会很遗憾。
帅哥她见过很多,但头一次让她有这种感觉的,只有陈铎。心动这种事,谁也说不清楚。何况结个婚而已,又不要命。
可生孩子是个要命的事。
因为她妈就是这么没的。留了一个嗜赌的老爹,和差点活不过满月的她。
在舅舅家的时候其实过得很幸福,不幸的是上高中那会儿,那人总是追在她屁股后面要钱,她那时的零用钱也只够在食堂吃饭,多的没有,少了,她也不好意思再问舅舅和舅妈要。
人家没那义务。
有好几次都是佟乌替她给的。
那时简植就想,以后自己要赚很多钱。
是出国之后才摆脱了这么一个人。
她细细碎碎地说着这些事,像是要把过去剖析个遍,过后才把最尖的刀刃指向自己,轻声说:“我不是怕死,我是怕我教不好他,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上,觉得不幸福。”
“佟乌,其实我对自己挺没信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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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屋之后,陈铎已经洗好澡。
客厅在放一部老电影,光线很暗,简植问他怎么不开灯,陈铎只是把进度条往后倒,按下暂停之后,说:“在等你回来。”
“等我回来应该亮着灯才对,哪有人在家等老婆是关着灯的?”
话是这么说,但简植换了鞋之后还是小跑过去,扑到他怀里,鼻子在他脖颈那蹭到了沐浴露的味道。
“身上香香的,勾引我啊?”简植抬头,笑着问,“给不给我亲一口?”
“嗯,好。”陈铎唇角扬起一个弧度,很配合地凑过去。
但心里想的是,她不在家的时候,他一直都是这么等她。
眼角有些湿润,她没看见。
陈铎问:“怎么出去这么久?快零点了,我在等你一起跨年。”
“哎呀,你不说我都忘了,对不起对不起。”
简植抱他抱得更紧,整个人都和他窝在沙发里,“隔壁家的奶奶敲门,说孙子带了很多同学回家吃饭,他们在玩游戏呢,特别大声,怕吵到我们就送了袋自己家种的红枣。你说这房子隔音这么好,还吵?还是说,这房子真不隔音啊?”
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陈铎垂下眼,“不知道,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