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亦有将领难忍心中困惑,迟疑一会儿,才拱手道:
“敢问侯爷,今日桃源县守军崩溃在即,出城死战之时,为何侯爷要急令我等后撤,而不是强攻而下呢?”
听到手下将领的疑惑,伍子胥沉声道:
“桃源县虽是武陵府南方屏障,但若从此进攻武陵府,之间却还有数条大河相隔。夏军可凭此护卫武陵府南境不失,但我军拿下,却于大局并无太多益处!鸡肋也,食之无用弃之可惜,何必徒耗将士性命夺取?”
伍子胥如今已经是威震天下的名将了,威名正盛,一众将领对他多是服气的,但对于颁布下来的军令,还多有不解。
此时见伍子胥愿意向麾下将领解答自己的用意,众将顿时生出了讨教之心,小心翼翼地继续问道:
“那敢问侯爷,我军如今遇到夏军的小寨小城,便领兵袭破。而若是遇到夏军守卫森严的军寨要地,便要立时后撤,且要大张旗鼓,做强袭武陵府府城,引得夏军惊诧连连,惶惶不可终日,又是为何?”
“此疲敌之计!待时机成熟,便是出兵之日。”伍子胥言简意赅地道。
众将闻言,顿时恍然大悟,对着帅位之上的伍子胥,露出了崇敬之色。
伍子胥注意到众将崇敬的眼神,心头微微发虚,忍不住轻咳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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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国武陵府治下,桃源县。
武陵府的境内之中,大小河流众多。而这桃源县之中,则是体现得最为明显!城池依靠沅江建立,城池两面靠近河流,极大地降低了防守所需的士卒。
最关键的是,在桃源县境内,还有沅江支流形成的许多小河小湖遍布,极不利于大军展开。
甚至就算桃源县失守,在县城东边的沅江之中,还有一处江心洲,可供残兵退守,凭借沅江之力拖住敌军,可谓是得天独厚。
也便是因为如此,此地便成了夏军武陵府南境最为紧要之地。
而此时,桃源县县城之中,一众将士正在欢呼庆贺,为自己等人击退云军而欣喜若狂。
嗯,没错!
来袭的云军兵马,虽然是被伍子胥急令召回,但在桃源县守军眼中,却是他们守城将士奋勇不畏死,在最危急时刻竟然敢出城死战,这才逼退了云军。
一众军中将领,此时围着最中间的廖固,齐齐抱拳俯身一礼,感激地道:
“今日若非廖校尉,在关键之时领兵出城死战。只怕我等,或是被云军所杀,或被云军俘虏受辱!”
“校尉之悍勇,我等钦佩不已!代全军将士,多谢校尉!”
“此前我等听闻谣言,对校尉多有怠慢之处。不曾想今日校尉却是不计前嫌,实在是让我等羞愧难当啊!”
“今日得见校尉之凶悍忠勇,方知世间愚夫之言不可尽信啊。”
廖固连忙摆手,谦声道:
“我本是戴罪之人,幸得陛下怜我苦劳,不曾追究,命我阵前效命,我自然是要誓死效力,不负陛下圣恩的!”
“哎,校尉何必如此!昔日容州之战,难道不是已有定论了吗?云军仗着大军气运异象,使我军士气低落,军心不再,可谓是胜之不武了!”
“就是,就是!校尉当初能够在云军攻势之下,坚守容州城十数日而保证麾下士卒不散,已经堪称是天下名将了!”
廖固被众将围在中间,各种或是真心、或是假意的恭维之言穿入耳中,顿觉心中酥酥麻麻,舒畅得不行。
此前廖固,背负着一战尽殁西南边军精锐的名声,让他在军中名声几乎臭不可闻。
更有一些将领,是抱着踩一踩这位,昔日的军中大帅的阴暗想法,甚至当着他的面,毫不避讳地说出蔑视戏谑之言的。
这般被众人围着恭维的事情,他已经许久都没有体会到了。
想到这里,廖固微微睁开双眼,下意识地朝旁边望去。
便见数名亲兵打扮的粘杆处侍卫,此时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廖固。
今日廖固能够在危急时刻,领兵出城,显然就是受了粘杆处的指引。再加上伍子胥的配合之下,这么一份击退云军,守卫城池的功劳,就这么落在了廖固的头上。
而就在这个时候,便听闻外边,忽然响起了急促的马蹄之声。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数名精锐甲士,手持令旗,快马进入营中,当着众将士的面,朗声喝道:
“校尉廖固奋勇杀敌,击退云军,卫戍城池,于国有功。奉敬武将军之令,复升立义将军,节制桃园县兵马,抵御云军!”
营中众将士安静了片刻之后,方才齐齐拱手应是,然后扭头对着廖固露出笑容,连声恭贺。
“恭喜将军,今日重复将军之位!”
廖固强忍心中喜意,连忙俯身接令。
甭管此前入粘杆处效力,心中是多么地不愿意,但此时他的心中,只是默默地道了句:真香!
第五十章
象州郡,陇南府治下,一处名为西固的小城池。
西固县城就在陇南府府城之西,距离云、夏两军,当下交战争夺之处并不算遥远。但就是因为有大军驻守的陇南府府城挡在了前面,是以此处城池,一直未遭战火侵袭。
城中百姓依旧如同往常一般劳动做工,守城士卒略有散乱,毫无戒备之心。无论怎么看,都一点没有临近战事的迹象。
而就在这个时候,城墙之上一直略有懒散之色的守城士卒,忽然望着远处扬起的尘土,眼神微微一眯,下意识地对着身旁袍泽问道:
“那是什么?”
几名士卒闻言,顺着那人的视线朝远处望去。
便见远处尘土飞扬,似有千军万马行进而来。侧耳去听,还能够听到大军行进的步伐之声。
众人愣住了片刻,忽然便听到有人惊慌无比地问道:
“是不是夏军绕道而来,欲要击我大军后路?”
那名将士本是有询问他人的意思,但奈何一众将士此时见如此动静,心中惴惴不安,本就有如惊弓之鸟。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失了分寸,惊呼道:
“什么,夏军来袭?”
“夏军杀来了?”
“夏军杀来了!不行,快跑!”
顿时之间,城墙之上的士卒一片大乱。
有人颤颤巍巍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有人惊呼着开始鼓动身边人一同逃跑,一片纷乱之像。
如今陇南府战况激烈,征北将军程不识手下共就三、四万的人马,却要与夏军六万精锐鏖战,兵力紧张至极。
所以像西固县这样并非战略要地的城池,自然不可能安排精锐云军守卫!
眼前这些士卒,其实就是此前象州郡驱逐夏国地方官府,乡民自治之时,为维护郡中秩序法度,而组织起来的民兵。
这些人未经裁撤老弱,也未曾长久地操练过,是比云国的地方郡兵还要不如的存在。往日维护秩序尚且还行,但若是打仗,那还是莫要想了!
如此动静,自然是惊动了守城校尉。
连忙赶来的校尉,便看到眼前这一副纷乱的场景,眼中顿时露出了冷色。
二话不说,他拔出腰间佩刀一劈,只听得“噗嗤”一声,一名鼓动他人逃跑的士卒,顿时话语一滞,胸口鲜血直流地倒在了地上。
“惑乱军心者,死!”校尉双眼锐利,满含杀机,冷冷地环顾众人道。
城墙之上,一众士卒顿时心中一寒,下意识地愣在了原地。
兵力紧张,程不识难以安排麾下精锐驻守地方。但为了保证大云对象州郡这个新附地盘各州县的控制,他还是在每个地方都安排了一些云军,以执掌、节制这些地方兵马。
此时跟随着守军校尉一同而来的数十名士卒,虽然甲胄兵器与其余士卒并没有什么差距,但个个却都是浑身气势肃杀,双眼锐利异常,让人不敢直视。任谁一看,也能够看出这些人与其余守城士卒的不同!
“即刻关闭城门,整顿兵马戒备。并遣快马,回禀大帅西故县军情!”
“是!”
在校尉身后,数十名精锐的云军士卒,当即上前,开始整顿起城墙之上的秩序,关闭城门,准备迎敌。
有了人在整顿秩序,城墙之上便不再如此前那般混乱。但随着远处兵马越来越近,城墙之上的气氛,也便越来越紧张凝重。
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指着前方的兵马,惊呼道:
“校尉你看,那好像是咱们的兵马……”
守军校尉闻言,顿时一愣,连忙朝远处望去。
此前那支兵马,被行进之间扬起的尘土所笼罩着,旗帜、甲胄都显得朦朦胧胧地,看不清楚。
但此时,随着这支兵马越来越靠近西固县,大军之中的云龙旗帜,还有云国制有的兵甲,都变得逐渐清晰了起来。
一眼望去,赫然就是云国的兵马啊!
守军校尉愣住了一会,方才如负释重地舒了一口气,喃喃道:
“我就说嘛,夏军除非是飞过去,要不然怎么可能出现在我西固县以西南方向呢……不过好奇怪啊,咱们西南方向,还有什么我军兵马留守吗?”
一旁的云军闻言,忍不住道:
“或许,是大帅此前为了防备吐蕃安排的兵马。如今前线局势紧张,这才调回来呢!”
守城校尉点了点头,沉吟一会儿道:
“先派人前去问问,验证一下对方的令符军旗。但也让手下人也别松懈,继续准备礌石滚木箭矢,以防万一!”
“是!”
片刻之后,西固县城墙之上,便有几个吊篮而下。几名士卒跳下吊篮,齐齐朝远处那支兵马的方向奔去。
过了一会儿,应当是信使见到了对面兵马的主将。那支行进而来的兵马,就在西固县数里之外停下了步伐。
又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此前被派去对面军中的几名士卒,快步跑了回来。
几名士卒回到守军校尉面前,捧着一枚虎头小银印,回道:
“校尉,问清楚了,的确是咱们的兵马!翊军将军赵云,奉兵部职方司郎中诸葛大人令,领军绕道阴平前来。人困马乏之下,欲来我西固县城修整一日。他们军令在身,具体不便透露,只好以一方将军银印,来证明身份!”
守军校尉闻言,顿时一愣,震惊地道:
“自阴平道而来?真的假的?”
阴平道之险要,实非一般人能够翻阅的,大军自此行进,更是从未有人想过。此时听到对面大军是自阴平道而来,他自然是露出了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守军校尉连忙接过手下带来的虎头银印,翻过来一看,便见银印之上,刻以“翊军将军”四字,赫然便是云国封号将军,才能够佩带的虎头银印。
“竟然是真的?”守军校尉不敢置信地自语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