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便有一名白发苍苍,身形佝偻的年老官员,忍不住站出身来,俯身道:
“陛下,这学宫一事,听着似乎是化诸子百家于己用,于国家大有裨益。但这世间之事,又岂是这般简单?只看夏国朝堂,亦是百家并重。然后百家学派出身的官员相互攻讦,已成党争之势。致使夏国国政,数年一改,除却过多损耗朝廷威信之外,再无旁的用处。是以,还请陛下三思啊!”
萧承看着这名站出来的年老官员,眉头微微一挑。
呦,借着势头动手拿下了多少官员,竟然还有不要命的,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
殿中的百官,见有人刷先跳了出来,顿时心中一动。
百官目光游离,私下交错,便有不少人明白大家的想法,正要大着胆子出声附和的时候,就听到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臣温体仁,有本要参!参太中大夫成英范,教孙无方,致使其孙为人嚣张跋扈,不思进取,曾纵马闹市,夜夜留宿花柳之地,有损朝堂体统!”
温体仁突然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正气凛然道。
萧承眼皮一抬,装模作样地道:
“哦?这么说,那太中大夫何在?”
刚刚还言之凿凿,一副为国为民的年老官员,此时老脸涨红,讷讷了半天,方才拱手道:
“臣,便是太中大夫成英范……”
萧承恍惚地点了点头,道:
“哦,原来你就是太中大夫啊!廷尉温卿所言,成卿家可知道?”
成英范低着头,脸色为难,斟酌道:
“臣忙于公务,对子孙甚少教导……”
是啊,甚少教导,所以知道子孙不成器。这担忧萧承建立学宫、科举制度之后,自家子孙没了入仕的渠道。
拳拳怜子之心,真是让人感动啊!
萧承面色一冷,道:
“既然如此,朕便准太中大夫告老,回去好生教导子孙吧!”
太中大夫成英范闻言,整个人顿时一滞,呆愣在原地。
站在陛阶之上的冯保微微抬头,朝殿中伺候的小太监微微使了个眼色,便立即有小太监们上前,一把架起成英范,朝殿外拖去。
“陛下,臣……呜呜,呜呜呜……”
成英范这才惊醒,张口欲要叫屈,却被机灵的小太监一把捂住了嘴,连拖带拽地弄了出去。
经此一事,刚刚还跃跃欲试的一众百官,顿时消停。萧承目光扫来,一个个的,脸上都摆出一副‘陛下您说得对极了’的模样,看着颇让人有些好笑。
子孙就算不能当官,但那也是后话了,好歹自己还穿着官袍呢。但要是自己被皇帝革职了,那自家门户,说不得就真的自此败落了!权衡利弊,这些官员向来拿手。
萧承看着老老实实,不敢多话的百官,不由得满意地看了温体仁一眼。
看看,身边有个会揣测上意,还不要脸,懂得用各种手段为君王分忧的近臣,是个多么舒服的事情啊!
温体仁感受着萧承赞许的目光,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得意。
萧承轻咳一声,继续道:
“人君之欲平治天下而垂荣名者,必尊贤而下士。朕欲学古之圣君贤主,不以珠玉为贵,而以人才为宝。开第康庄之衢,建高门大屋,以立稷下学宫。不论资历国别、学派主张,招致贤人尊宠之,杰出之士,授其‘学士’之位,准其自由褒贬国政,可直谏于朕前,勉励著书立说,宣扬主张。学宫一应开支用度,皆由皇室供养!”
“拟旨,将此令传诏天下,使天下人知朕求贤若渴之心!”
冯保当即躬身应是。
殿中的温体仁,见缝插针,当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声喝道:
“陛下任贤革新,仁厚礼贤,贤明如此,实乃我云国之福,乃天下之福!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马屁,在旁人听来,自然是恶寒无比,但萧承听来,却是颇为受用,忍不住面露笑容。
百官无奈,只得随之跪倒在地,齐呼道: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之声,自宣政殿传出,飘荡在皇宫之上。
常人无法看到的视线之中,宣政殿上的紫色巨鸟随之振翅而起,身形一飞,直冲天际。啼鸣之声,宛若金玉作响,让人心声震撼。
第三十章 释源寺
冯保亲自领着一老一青年一小孩,三个身穿破旧僧袍的和尚,朝养心殿而去。
一路之上,冯保还亲自交代了几句。
“诸位大师,过一会儿见到陛下,记着此前交代的礼节,不要在陛下面前失礼,便可以了!”
这三个面带菜色,衣着破旧的僧人,听闻冯保的话,神色各异。
年老的和尚,最是平淡,仿佛万事皆不放在心上一般。年幼者年纪太小,还是一脸懵懂。只有那名青年,面带焦虑之色,最是忐忑不安。
不多时,在冯保的带领之下,几人来到了养心殿前。
冯保小心翼翼地在殿外喊道:
“启禀陛下,释源宗高僧请见!”
养心殿中,萧承听到冯保的喊话,将视线从面前的蓝色卡牌上收回。
【蓝色策卡,水利农田法
卡牌效果:使用之后,一年之内农业增长速度+30%,朝廷行政开支+10%
卡牌说明:北宋神宗时期,王安石执政后,颁行农田水利法,派出常平官前往各地,专督此事。凡吏民能提出土地种植方法,指出陂塘、堤堰、沟洫利弊,且行之有效,可按功利大小给奖。另奖励百姓在各地兴修水利工程,开垦荒废田地。】
这张卡,是八月份抽奖抽到的,少见的增长国力的策卡。
对于古代封建背景之下的国家,农业产值就是国力的体现,和税收、人口壮丁、徭役等息息相关。
这张卡,或许不如训卡、帝卡那般来的效果明显。但只要萧承好好利用这张卡,绝对能够一年时间之内,使云国的国力、底蕴再上一层楼。
萧承心念一动,蓝色卡牌瞬间化作点点光辉,消散开来。
“进来吧!”萧承看向养心殿外,沉声道。
殿外冯保,当即恭声应是。
随即,他便领着三人,小心翼翼地走入养心殿中。
眼前三人,是萧承让冯保派人翻遍了全国各大小寺庙,才在云国西部边境州郡,一座名为释源寺的小庙里找到的三人。
从三人衣着寒酸,面带菜色,便可看出,这释源寺主张的,便是不问俗世,不受供奉,严守戒律,自行供养。
翻遍大半个云国,东厂也只找到这名叫释源寺的小庙,找到了眼前这三位苦修清修的和尚。
萧承颇有兴趣地打量起三人来。
老者六七十的年纪,身形瘦小,神态祥和平静,似是并不为见到当今皇帝而有任何的激动。年幼者,今年不过六七岁的模样,一脸的懵懂。
唯有青年和尚,一入殿中,便迫不及待地跪倒在地,俯地行礼,恭敬道:
“释源寺和尚六怀,拜见皇帝陛下!”
老和尚撇了六怀一眼,没有多余的表情动作,亦是带着小和尚一起行礼,口中道:
“释源寺和尚五荣(六嗔),拜见陛下!”
萧承点了点头,笑着道:
“五荣、六怀,哈哈,倒是有趣。寻常佛门字辈,以‘福慧智子觉,了本圆可悟’排列,你这释源寺的字辈,竟然这般不寻常啊!”
名叫六怀的年轻和尚闻言,迫不及待地解释道:
“回陛下,我释源寺,自第二十三代主持开始,便以数字排列字辈,传至我等师徒,恰好以‘五’、‘六’为字辈,让陛下见笑了!”
萧承闻言,摆了摆手,笑道:
“什么见笑不见笑的,以数字为字辈,倒是颇有一种大道质朴的感觉。”
五荣老和尚闻言,沉默片刻,也便开口道:
“不瞒陛下,我释源寺久在边陲深山,不问俗事。此前还因寺中藏有古经文,与其他寺庙多有交际。但二十三代主持在位之际,一场大火燃尽寺中经书典藏。自此之后,便少与外寺接触,也便没按照佛门字辈排序。”
“哦,原来是这样啊!”萧承颇为耐人寻味地看了他一眼。
这老和尚,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有点不配合啊!
萧承眼皮一动,径直开口道:
“你等可知,朕为何要寻你们来京?”
六怀和尚脸上一急,正要回话,便被五荣老和尚抢了先。只听得老和尚开口,道:
“启禀陛下,贫僧一时不明白其中原由。我释源寺一场大火之后,经书全部遗失,现存的经文,还是历代弟子抄录的普通经书。寺中和尚,一共便剩三人。陛下贵为天子,一言而下,便有无数高僧为您讲经,实在不应该将我等请来的。”
萧承闻言,沉声道:
“朕派人寻你,自然是有朕的用意……朕也不瞒你等,当今佛门,接受百姓投献成风,又受皇家朝廷供奉,往日不缴赋税,不服兵役,诸多种种,着实让朕不快!你释源寺主张自力更生,自信供养佛祖,以苦修磨砺自身,这让朕很喜欢!”
说到这里,萧承目光扫过三人,接着道:
“你释源寺,自此之后改名释源宗,为佛门宗门之一,公开宣扬自家主张,为朕扭转当今佛门的不正之风。另外,朕已经决定了,佛门下一任大法师,便出自你们释源宗!”
此话一出,便让老和尚五荣,还有青年和尚六怀整个人顿时呆住。
释源寺少与外界接触,但不是不与外界接触,自然明白佛门大法师的地位。
五荣老和尚沉吟片刻,方才恢复了此前的精神,当即弯腰行礼,回绝道:
“谢陛下隆恩!只是我释源寺典籍散溢,修行境界自然是不如其他大寺弟子熟读经文,门中武学,亦是失散。又与佛门各寺,未有联络。大法师一位,德不配位!”
五荣老和尚此话一出,一旁六怀刚刚亮起的双眼,顿时一黯。
萧承闻言,剑眉倒竖,低声呵斥道:
“什么德不配位!朕亲口认谁是了,谁就是佛门新任大法师!”
萧承见老头实在不愿意,也不强求,便扭头看向年轻和尚,道:
“六怀,可愿意助朕?”
六怀和尚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喜之色,当看着自家师傅那般冷冽的眼神,他微微一僵,方才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