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她就戳戳陈敬宗,陈敬宗巴不得陪她消磨时间,狠狠纠缠一场,华阳也就困了,一觉到天亮。
只是陈敬宗有使不完的力气,华阳受不了了,这晚她就只靠在陈敬宗怀里说话:“父亲想好要如何安排你二叔了吗?”
东院的陈廷实现在无妻无子,若把他孤零零地留在老宅,公爹肯定不忍。
陈敬宗:“老头子想带他回京,到了京城再为他安排一门婚事,可他不愿意,非要留在老家种地。”
关于这点,陈敬宗倒是能理解自家二叔的想法。
二叔从小就不是读书的料,那时就与老头子格格不入了,留在祖宅他还能做自己的主,想种地就种地,想四处逛逛就四处逛逛,就算性子软弱镇不住家里的仆人,至少仆人们不敢欺负他管他。真去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还到处都是当官的,二叔肯定不敢随便出门,不出门就得闷在家里,时不时还得被老头子叫去谈心……
换成陈敬宗,他也要留下来,宁可天天吃素也不要看老头子的脸色。
华阳:“父亲同意吗?”
陈敬宗:“二叔都跪下求他了,哭一顿,再说他还要留在家里看守祖坟,老头子只能同意。”
华阳:“那他以后还成不成亲?”
她有点担心陈廷实再娶一个齐氏那般胆大包天的贪妇进门。
陈敬宗:“已经有人选了,是老太太生前身边的一个丫鬟,三十多岁,读过书也明事理,从齐氏走后就去东院照顾二叔了。听母亲的意思,咱们动身前,会把二叔的喜事办了,父亲也会留下几个可靠的人手,以防老家再有类似的事发生。”
华阳惊讶道:“让他娶一个丫鬟,你二叔能同意?”
陈敬宗嗤道:“是他自己非要娶的。”
老头子是个好哥哥,心疼弟弟没了妻子儿子,怕弟弟寂寞憋出病来,早早就安排了合适的女子过去照顾。
再老实懦弱的男人,那地方也安分不了,可能早就成事了。
本来当通房也行,二叔非要娶为妻子,那丫鬟又安于本分,老头子大概也怕娶别的女子出事,干脆随了二叔。
华阳想明白其中的关节,有点恶心。
这世道,男人总是要求女子为丈夫守寡以证明女子的忠贞,可轮到男子丧妻,总是急慌慌娶新妇过门,不方便娶也要先收房,仿佛没有女人他们就活不成似的。
她推开陈敬宗,让他去睡隔壁被窝。
陈敬宗不动:“你恶心他,与我何干?”
华阳:“天底下的男人都一样。”
陈敬宗:“我就不一样,就算哪天你……休了我,我也不会找别人。”
华阳:“说说当然简单,就你那贪劲儿,可能前脚才出公主府,眼睛已经黏在哪个白脸姑娘身上了。”
陈敬宗:“那个姑娘肯定是你,所以你最好别休我,你敢休,我这种贪人就敢半夜翻进公主府,逼着你给我。”
华阳:……
她试着想象那情形,然后就发现,陈敬宗好像真能干出这种无法无天的事情来!
拨开他乱动的手,华阳冷笑问:“若我先你一步没了,你成了鳏夫,又如何?”
她倒要听听,他还能扯出什么花来。
陈敬宗想了想,笑道:“那得看你了,你若还想跟我做夫妻,只要你的魂来找我,我便不介意给你采阳……”
华阳直接拿被子堵住了他的嘴!
第65章
陈廷鉴除丧后, 花三日功夫招待了一些当地官员亲友,然后就操持了弟弟陈廷实的婚事。
陈廷实已经这把岁数了,娶的也不是名门贵女, 婚事并没有大办。
大婚第二天,陈廷实携新妻方氏来给兄嫂敬茶, 在一旁观礼的华阳这才第一次见到了陈敬宗的新二婶。
方氏三十六岁了,以前是个孤儿,被陈家老太太收养,半是养女半是丫鬟的情分。方氏姿色平平,到了出嫁的年纪她舍不得老太太, 甘愿终生不嫁一直伺候老太太。等老太太死了, 陈廷鉴回来后, 问方氏有何打算, 方氏没有去处,希望能留在陈家, 照料老太太的院子。
方氏长得中规中矩, 性子也如此, 没有什么大聪明,也算不得蠢笨。
齐氏、陈继宗的恶行败露后, 陈廷鉴将老宅原来的奴仆几乎全换了一遍, 后来他安排方氏去照顾弟弟,考虑的也是方氏伺候老太太那么久,与弟弟十分熟悉了, 弟弟孤单寂寞时, 方氏还能跟弟弟一起回忆回忆老太太的生平, 他是真没想到弟弟居然会看上这个年纪、姿色的方氏。
陈廷实跟哥哥说了心里话:“我都这个年纪了, 再娶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人家愿意嫁,我也没那个脸,娶方氏,就是为了以后有个伴,如果还能生个一儿半女,那是我的福气,生不出也没关系,我这么蠢,也不知道该怎么教养孩子,没有反而省心。”
那一身的丧气,看得陈廷鉴又是生气,又是酸涩,当然什么都应了弟弟。
解决了弟弟的婚事,陈廷鉴对已经待了两年的祖宅也没什么可留恋的,朝廷还有一堆事情要做,他迫不及待要回京施展拳脚。
四月十五,一家人正式启程返京。
镇上的百姓们跟着车队送了很久很久,经过陵州城时,城内官员、大户以及百姓们也都涌出来相送。
有个因为家里园子修的太好便被湘王设计夺去的高姓大户,因为公主状告湘王,湘王一倒,他也拿回了自己的园子,因此心中对公主十分感激。听闻公主喜欢牡丹,这高姓大户特意高价购得一盘牡丹珍品“白雪塔”,亲自捧来,跪在道边,要献给公主。
别的礼也就罢了,听说有人要献她牡丹,华阳有些意动。
朝云、朝月都在车里伺候主子,心领神会,吩咐车夫停车。
马车一停,骑马跟在旁边的陈敬宗便凑到窗边。
朝云挑开半边帘子,华阳的视线越过陈敬宗,落到了高姓大户手中的牡丹花上。
此时正值牡丹花季,那盆白雪塔虽然年份不大,开得倒是好,翠绿的枝叶中已经开了五朵海碗碗口大的花朵,纤尘不染的雪白花瓣在阳光下随着清风颤颤巍巍的,娇嫩惹人怜爱。
华阳朝陈敬宗使个眼色。
陈敬宗便跳下马,走过去,对那大户道:“你这花养得好,公主收下了。”
高姓大户喜出望外,那样子,倒好像捡了银子似的。
他不敢往车窗里面看,恭恭敬敬地将手里的白釉粉彩花盆递给驸马爷。
陈敬宗接过来,牡丹花轻轻摇曳,白白的两朵大牡丹几乎是贴着他的脸晃过。
陈敬宗是个粗人,以前没觉得那些花花草草有何稀奇,这一刻倒是体会到了白牡丹的美,又香又白的,像她。
车门前面,朝云挑着帘子,朝月小心翼翼地接过花盆,趁机塞了驸马爷一张银票。
陈敬宗随意一看,竟是张百两面额,赏的也自然是高姓大户。
他暗暗牙疼,得亏华阳自己就是公主,不然光靠他那点俸禄,还真养不起她。
帘子放下的一瞬,华阳还在路边的人群里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正是上辈子此时早已被湘王害死的陵原县君。
阳光明媚,陵原县君一袭素淡衣裙,面带温柔笑容站在那里。
华阳遥遥地朝她点点头,心情比刚刚收到牡丹更轻盈了几分。
.
当年华阳他们南下陵州,路上就用了两个月,这次北上回京,依然也是差不多的速度,抵达距离京城最近的驿站时,已经是六月中旬。
那盆白牡丹的花早谢了,只剩绿生生的枝叶,尽管如此,每次停宿,朝云、朝月还是会将这盆花搬到公主的房间,该浇水浇水,该擦叶子擦叶子。
车队入住驿站需要时间安顿,陈敬宗更是与周吉一起,将驿站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以免藏有身份不明之人。
等陈敬宗巡视完毕回来,就见华阳已经沐浴过了,披散着一头尚未干透的乌黑长发坐在桌子旁,正认认真真地亲自擦拭着牡丹的叶片。白嫩嫩一张美人面掩映在绿叶之后,好似那枝叶里重新开出了一朵白牡丹。
她原本好像在哼着什么小曲,瞥见陈敬宗,才停了声,可她神色轻松、目光愉悦,显然心情正好。
陈敬宗便吩咐正要出去的朝云:“准备莲花碗。”
朝云脸一红,低头退下。
一心收拾花草的华阳脸也红了几分,瞪他道:“还在外面,你少胡来。”
陈敬宗在她旁边坐下,喝过茶水,才道:“前面两个月我都没张罗,今晚是在外面过的最后一夜,咱们又单独占了一个小院,你应我一次又如何?”
华阳只看手里的叶子:“你也说了最后一夜,两个月都忍了,再忍一晚又何妨?”
陈敬宗:“我是觉得,明天进了宫,你大概会在宫里住十天半个月才舍得出来。”
华阳:……
她还真是这么打算的,她跟着夫家在外面住了两年多,别说回宫住半个月,就是住半年,陈家也没什么可指摘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华阳就随陈敬宗准备去了,夜幕一降临,她先躺到床上睡觉。
陈敬宗陪她睡,到了半夜,他自然而然地醒来,捞出东西就来抱华阳。
驿站的床早已有了年头,吱嘎吱嘎地仿佛随时都可能会塌,华阳可不想与自己的驸马闹出这等可能会被记入野史的荒诞笑话,无奈之下,终于肯同意陈敬宗早已肖想多次的那个法子。
窗边有张小桌,桌沿原本与墙壁隔了一掌左右的距离,被华阳一撑,没多久就挨上了墙。
桌子是再也动不了了,桌上的牡丹花盆却沿着桌面朝墙那边一下一下地滑了过去,在夜晚呈现墨绿色的牡丹叶子微微地震动着,看得华阳以后可能再也无法面对这盆牡丹。
当华阳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的时候,陈敬宗拨开她耳边的散发,亲了一口。
“早点出宫,别让我等太久。”
.
清晨天一亮,众人用过早饭就重新登车了。
华阳很困,幸好她的马车足够宽敞,她懒懒地躺在榻上,补了一个多时辰的眠。
当京城厚重巍峨的城墙已经遥遥可望,陈敬宗在外面敲了敲窗:“再有两刻钟进城。”
朝云、朝月忙把公主唤醒,一个打湿巾子帮公主净面,一个迅速准备好珠宝首饰。
这边刚打扮好,陈敬宗的声音又传了进来:“城门下有太子仪仗。”
朝云笑道:“公主离开这么久,太子殿下一定想坏了。”
华阳照照镜子,确定自己只有左脸压出一道浅浅的睡痕,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异样,便一心等着姐弟重逢。
车队来到城门下,为首的公主车驾最先停车。
马车未停稳,陈敬宗已经下了马,朝迫不及待往这边跑来的尊贵少年郎行礼:“微臣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脚步微顿。
他自然见过陈敬宗,然而因为姐姐成亲没多久就跟着陈家众人去了陵州,导致太子也只见过这姐夫屈指可数的几次。
两年多过去,太子都快把驸马爷的样子忘光了。
而此时站在他对面的男人,穿着绛红色绣麒麟补子的驸马公服,面容英俊身形挺拔,纵使弯腰做臣服之姿,依然令人觉得他气宇轩昂。
无论男女,长得好看都会占些便宜,纵使太子对自己的先生陈阁老心存不满,面对这样的姐夫,他暂且也生不出什么嫌恶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