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明不再说话,只是一张脸阴沉着。
“女郎要讲证据。”
“自然有。”沐钰儿拿出一片树叶,“这里有个脚印,和您的鞋子核一下就知道了。”
王新明看着那片树叶,下意识把自己的脚往后藏一藏。
“还有,你屋内靠近角落,游廊上的小白花怎么会落到你屋前的水道中,想来你倒那盆热水时并未发现里面有小白花。”
王新明脸色微变:“许是风吹的。”
“可别人的屋前是没有的,令史大概不知,热水烫过花,花会蜷缩,如今正卡在细缝中,若是检出起来,一检查便知是被风雨打过来的,还是热水烫过倒出来的。”
王新明嘴角微微抿起,脸上露出抗拒之色。
“或者,您也不知道,鲁寂屋内都是重要的东西,所以很少要人打扫,导致他书架后面都是灰……”
沐钰儿一字一字慢吞吞,那双明亮的眸子紧盯着王新明的眼睛,意味深长说道。
王新明立刻反驳道:“不可能我没去过……”
“少卿不用诈了,书架后面没有灰尘,初三是馆中统一打扫的时间。”
门口传来一个疲惫的声音。
沐钰儿心中激灵一下。
“此事是我做的,与王令史没有关系。”
“明昼!”一直板着脸的王新明着急站起来喊道。
作者有话说:
田横内容,来源百度。
酥山就是冰激凌
第42章 银老案
鲁寂
站在门口的正是沐钰儿怀疑的第二个嫌疑人——苏怀。
唐不言侧首去看门口站着的人。
苏怀不过三十, 长得颇为秀气,淡蓝色的袍子穿在他身上有文人的雅致。
“你认了?”沐钰儿惊讶地看着他。
苏怀点头,目光落在王新明身上:“之前劳烦王令史帮忙遮掩, 本就说不过去,此事因我而起,我不能站在您身后。”
王新明眉间紧皱,随后长叹一口气:“明昼, 你没有做错。”
沐钰儿眉间一扬。
“刚才看到这位女郎站在那个位置, 我便有不好的预感。”苏怀垂眸,淡淡说道,“当夜亥正时刻, 我冒雨敲响鲁寂的大门,结果一言不合就在那个位置和鲁寂发生争执。”
他脸上露出苦笑:“我当时一时气愤, 便伸手推了他一下,谁知他也没站稳, 脑袋直接磕到那个架子上,立刻流血不止, 闭眼倒下”
苏怀抹了一把脸。
“我当时很害怕, 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谁知道竟然没有呼吸了。”
沐钰儿大惊:“你碰他脉搏了吗?”
苏怀摇头:“我当时太慌了, 很快就跑回来了, 王令史正巧开门透气, 见我如此慌张便上前询问,我没忍住便全盘托出,他便说替我收拾屋子, 要我迅速离开东宫。”
沐钰儿的目光在脸上身上打量。
“女郎不必惊疑。”王新民淡淡说道, “我不是为了苏怀, 是为了殿下。”
唐不言束手站在窗边,浅淡的日光落在侧脸,便显出几分出尘之色。
“东宫不管死了谁,事情都会落在殿下头上。”他淡淡说道,“你们该做的是请太医。”
“太医?”苏怀自喉咙中溢出一声冷笑,“他不配。”
“先说说你到底做了什么?”沐钰儿岔开话题。
“我去的时候,看到鲁寂白着脸倒在地上,头下是一摊子血,便叫了热水,把血迹全都擦了,然后把书架上掉在地上的书也都放在架子上。”王新民木着脸,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那些书原本在哪里,便胡乱放了起来,不曾想还是被这位女郎发现了。”
唐不言拧眉:“你当时可有发现鲁寂的桌子上有没有放着一叠书。”
沐钰儿不知何时和他站在一起,连忙掏出怀里的话本册子,放在两人眼前比划着:“这样的。”
王新民摇头:“不记得了,当时实在是太慌张,我怕时间耽误久了会出事,一直蹲在地上把血迹擦干净,然后再把书都理好,没有抬头看过书桌上的东西。”
唐不言去看苏怀。
苏怀仔细看着沐钰儿手中的书,犹豫开口:“好像是有这么一叠,案桌上摊着几本,剩下的都堆在边角上,当时我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细看。”
沐钰儿点头,把话本重新塞回袖子里,手中的笔在指尖打了一个转,继续问道:“你为何过去和他吵架。”
苏怀犹豫,却在下一瞬间抬眸去看唐不言,嘴角微动,却又半晌不说话。
沐钰儿立刻警觉,眼珠子一转,立刻别着手去戳唐不言的后腰。
唐不言嘴角微微抿起,无奈说道:“我真的不知。”
这次,他是低头看着沐钰儿说道,顺便伸手把她的爪子抓开。
沐钰儿细眉紧皱,质疑道:“那他看你做什么?”
唐不言抬眸去看苏怀:“你为何看我?”
苏怀被这个剧情走向吓蒙了一会儿,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说道:“这事,这是涉及殿下,这位……”
这次他的目光看向沐钰儿。
沐钰儿不服输地看着他,随后靠近唐不言,伸手去抓着他的袖子,用力扯了扯,警惕说道:“这案子我办的,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唐不言颔首,顺从说道:“没有她不能听的。”
苏怀眉心紧皱:“你,可这些真的和殿下有关,若是出事……”
“某自一力承担。”唐不言淡淡断了他的话,“说吧。”
苏怀哑然。
沐钰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唐不言垂眸看着她的手。
沐钰儿立马松开,甚至殷勤地哈了一口气在手心,贴在有些褶皱的衣服上小心给他缕缕平。
唐不言拨开她的手,神色不辨喜怒:“好好查案。”
沐钰儿也只是做做样子,立马收回手:“好嘞,那你说吧。”
她目光炯炯地看向苏怀。
苏怀舔了舔干涸的唇角,目光在屋内众人身上一个个扫过去,最后落在一处虚空的地方,沙哑开口。
“鲁寂,鲁寂是个叛徒。”
沐钰儿写字的笔一顿。
王新民沉默地叹了一口气:“背主之人,丧尽天良。”
唐不言蹙眉:“为何这样说?”
“他一直负责南下的生意,这些生意不能放在台面上,唯恐被人抓住把柄,他每次都是微服出去的,或者借着他夫人的名义。”苏怀声音逐渐平静下来,“此事少卿知道吗?”
唐不言摇头。
“我也不知。”苏怀惨笑着,“如今东宫知道这事的,除了鲁寂本人和太子殿下,大概只有我了。”
“你是如何得知的?”沐钰儿不解问道。
“你知道他南下做什么生意吗?”苏怀惨笑一声,不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了一个不相干的事情。
沐钰儿蹙眉,心中突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草药生意。”苏怀似笑非笑,“南下做草药的二道贩子。”
沐钰儿嘶了一声。
“本就是如此也不算大事,可,可他偏偏和倭寇有勾结,逼得洛阳如今这种困境。”他的声音倏地变轻,神色迷离,“洛阳如今草药高涨,当真是拜他所赐。”
沐钰儿手中的笔直接在纸上脱出一条长长的线,惊诧抬头,就连一直沉默的唐不言也变了脸色。
“这件事情一旦事发。”苏怀抹了一把脸,“世人会怪谁,鲁寂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令史,所有人都会责怪殿下。”
王新民跌坐在椅子上,面容愁苦:“不然我们也不会坐下这样的事情,原本以为是杀.人了,可第二次又见那屋子空荡荡的,我们甚至心中清醒,可之后鲁寂便又失踪了,我们便一直惴惴不安。”
“你们可有证据?”沐钰儿严肃问道。
苏怀摇头:“我就是苦于没有证据,这才一直不能禀告殿下,但我在三月初亲眼看到他和一个日本浪人说话。”
沐钰儿心中微动,抬头问道:“那个浪人你见过模样吗?”
苏怀摇头:“那人带着面纱,很神秘的样子。”
沐钰儿眨了眨眼,随后在纸上画了一个缩小的人:“是这样吗?”
唐不言看过来。
只见一个穿灰衣服,戴黑斗笠,手持长宽刀男人模样奇怪但又意外生动地跃然纸上。
“此人是否消瘦枯白,声音沙哑。”沐钰儿补充道。
苏怀眼睛一亮:“正是,那人的嗓子不知是不是坏了,就像在砂石上滚过一样,女郎也认识?”
沐钰儿慢吞吞收回本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何止认识,还有点仇呢?”
自己升官发财的梦想折戟沉沙,此人功不可没啊。
“你说鲁寂和这人说话,都说了什么话?”唐不言问。
“只说账本该上交了,说他给的钱越来越少了。”苏怀蹙眉,“那个灰衣人会武功,我刚靠近,听了这一句,他便发现我了,那个人本打算杀我,被鲁寂拦下了,后来幸好有卫队经过,我便假装摔倒,让卫队把我带走。”
“卫队?”沐钰儿惊讶,“是在宫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