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逢周捞起挂在椅背上的黑色挡风外套穿上,刷地把拉链封到顶。
也不着急走,顺势坐在岑稚刚坐的那个位置,双手环胸,头往后仰靠在椅背上,目光看向球场顶板的灯。
场地人陆陆续续走完,他也反思完自己,那会儿语气确实有点冷淡。
他叹口气,站起来搓了把凌乱的头发,另只手从兜里拿出手机。
嗡嗡。
手机进来条消息。
曲晟:【出来,门口有惊喜。】
……什么。
谢逢周拉开置顶那位的聊天框,思考着如何找话说,低着头往外走。
还没到门边就听见曲晟不着调地喊:“岑妹妹,我们先走了?”
“下次见。”
后边的声音干净清软。谢逢周不自觉地停住脚,抬起眼。
女生正背对着他站在不远处的廊道里,还是那件柔软贴身的奶杏色长袖针织小衫,直筒牛仔裤拖地宽松,腰间松垮,于是用一根棕色皮带系着,衬得那截腰细得盈盈一握。
长发浓密潮湿地散在背后。
和曲晟挥完手,岑稚转头,刚好对上谢逢周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
她走过来。
谢逢周一秒按灭手机屏幕,和手一起揣回外套兜里,假眉三道地把视线移向斜侧方摆着的广告牌。
余光里有人停在他跟前,声音温和地仰头叫他:“谢逢周。”
被叫的人控制住低头的欲望,没看她,又懒又拽地嗯了声:“干嘛。”
“我和祝祝交待过了。”
岑稚拉住他的袖口,让他被迫抬起手,再把手里那杯热饮料挂到他微微屈起的指节上,耐心道,“她晚上去爷爷那儿吃饭的时候会帮我解释下,所以我今天先不跟她一起回西河。”
饮料已经不那么热了,谢逢周猜她等了有一会儿,还是把脸转过来:“……你说的有事是这个?”
“嗯。”
她平时工作很忙,每周只要有空闲就会去西河街陪卫杨吃饭。
老爷子年轻的时候离过次婚,没再找过,所以这些年都是一个人住。
看他主动把饮料勾住,岑稚感觉应该是把人哄好了:“你想吃什么?”
谢逢周现在什么都不想吃。下半场打完一身汗,他只想回去洗个澡。
“那我等你?”岑稚说完,想了想,又改口,“去你家吃也行。”
“你家有菜吗?”
漫不经心往杯子里戳吸管的动作顿住,谢逢周慢慢站直:“……有。”
……吧。
靠现在买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双更,有心无力(躺平)
以后找机会补上。
——
第30章 小电驴
vento:【晟晟。】
曲晟:【……有事说事别犯病。】
vento:【帮忙买点菜, 随便什么菜都行,买完放我家冰箱里。】
曲晟:【?你想干嘛?】
vento:【别问了赶紧的!】
这人发消息很少用感叹号,估计真的挺急, 曲晟不再磨蹭回个ok。
结果聊天框又冒出两条。
vento:【对了。】
vento:【晚上别来我家蹭饭。】
曲晟:???
就他妈离谱!
我像是缺这口饭的人?!
谢大少爷对屏幕那边的骂骂咧咧一无所知,站在体育馆门口没等一会儿,三分钟前说要去开车的人回来了。
“……”谢逢周收起手机,沉默地将岑稚和她的座驾上下扫视一圈,慢吞吞地问,“这就是你的车?”
“对啊。”岑稚坐在她那辆朴实的粉色小电驴上, 歪着头往谢逢周身后瞄一眼, “你今天真没开车?”
电瓶车确实也算车。
谢逢周妥协地走过去,长腿一跨坐到后车座, 两脚松松地支着地面。
他调整了下坐姿, 尽量不让自己显得那么憋屈,才道:“没有。”
“那你刚刚说要送我回家?”岑稚怀疑地把祝亥颜的头盔递给他。
“嗯, 本来想带你蹭曲晟的。”谢逢周面不改色,看着那个竖着狐狸耳朵还花里胡哨的头盔,没接,坚守着男人最后的底线,“能不戴么?”
岑稚单手扶把, 扭头瞥他:“你想让咱俩被警察叔叔扣下罚款?”
谢逢周:“我交。”
“不好。”
岑稚同学决不允许任何人坐在她的车上不遵守交通规则,于是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要不你看看附近有没有到你家的地铁?我先去……”
“——行。”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几秒钟前还坚韧不屈的人伸手接过头盔, 利落地套上按好搭扣,幽幽地叹了口气, “走吧, 五好市民。”
岑稚终于满意, 拧着车把加油门,小电驴蹭地蹿入路面车流里。
将近七点,避开了晚高峰车流也依旧拥堵。红绿灯路口车排长龙,橙红尾灯绵延成一条光带。
到处都是滴滴叭叭的催促声,扰的人心浮气躁。岑稚望着缓慢跳动的红色数字,本来正耐心等着,过了会儿发现,不少人回头往她这边看。
还都是些女孩子。
岑稚以为后边出什么事了,懵逼地跟着扭头,刚好和谢逢周对上视线。
后座对他来说还是偏矮,一米八几的个子窝在粉色小电驴上怎么看怎么违和,冲锋衣外套拉链封到顶也没能遮住喉结上那枚红痕,一身黑色衬得他后颈皮肤有种冰块质感的冷白。
见岑稚往后看,谢逢周也转头瞥了一眼。可能是搭扣系得不舒服,他转回来时,单手拎着狐狸耳朵把头盔微微调了下角度,问:“怎么了?”
薄薄一层玻璃罩将他的眼神过滤得朦胧冷感,有点百无聊赖的意思。
岑稚在嘈杂鼎沸的街道车流里跟他对视几秒,忽然知道那些女生在看什么了——老爷子说得果然没错。
这人确实很招桃花。
“谢逢周。”岑稚冷酷无情地说,“要不你还是去搭地铁吧。”
后座的人两手抄进兜里,长腿屈起,懒懒散散地支着地面,闻言顿了顿,有些无奈地笑起来:“干嘛……我都听你话戴头盔了,又哪里惹到你了?”
岑稚用眼神给他暗示周围:“你不觉得你回头率太高了吗?”
“不觉得。”谢逢周回答得很干脆,说完意识到什么,挑起一边眉梢。
“怎么——”他拖腔带调地拉长尾音,“别人看我你不高兴啊?”
话音未落。
小电驴猝不及防嗖地蹿出去。
岑稚赶在红灯变绿的零点零一秒拧动手把,成功甩开没反应过来的一众四轮车,视野总算开阔,她舒口气,这才问:“你刚说啥我没听见?”
“……”谢逢周觉得自己刚才在给瞎子抛媚眼,懒得搭理她。
岑稚没去过御庭水湾,所以不认路,全程靠谢逢周给她人工导航。
小电驴驶上环海公路,林立的楼厦渐渐被抛在身后。略带咸涩气息的夜风从海面掠过绿化林,枝叶簌簌晃动。
盏盏亮起的灯将笔直柏油路映成一条细细长线,灯光在两人身上鳞次滑过。
柔软的发丝从挡在眼前的玻璃罩上飞扬又飘落,谢逢周抬起头。
岑稚正专心致志地骑着车,头盔下散落的长发被风吹起,有几缕往后掠过谢逢周的下巴,带出细软的痒。
甜甜的。
像樱桃果和花香。
谢逢周安静地对着她的背影看上一会儿,眼神逐渐温柔下来。
那缕发丝再次绕过来时,他抄在兜里的手指动了动,有种想捉住的冲动。
但也就一秒。
因为岑稚下一秒直接抬起手,有点心烦地扒拉扒拉头发,两根手指撑开皮筋,准备随便给绑起来。
谢逢周表情从温柔变成惊恐,立马把手抽出来紧紧捏住车座:“悠着点儿吧姐姐,带人你还单手开车。”
“啊?”风太大,岑稚隔着头盔听不清他说什么,消化几秒明白过来,不以为意,“没事,电动车我开好几年了,虽然没驾照,但技术还行。”
谢逢周丝毫没有被安慰到:“没驾照你都敢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