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衣锦翻身上房,也不管什么方向,拼了命向前跑,仿佛这样才能发泄掉心中的郁气。可恨的是,当肢体全力运动时,头脑便不自觉专注起来,过往的一幕幕在他眼前擅自浮现出来。
我没有错。他赌气的想。他已经很努力的去追逐那束光,去跟随她的节奏,迎合她的道德,可那光始终距他咫尺之遥。对于自己的付出,她总是无知无觉,理所应当的接受,这令他气愤又委屈。
可是李沛错了吗。
临别前司徒空的话不合时宜的在他耳边响起,他说黑夜和太阳怎么可能并存。
司徒空真是条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你心中扎下一根刺。
他正胡思乱想,隐约听到背后有人叫他,脚步慢慢停了下来。
苏可可赶上他,撑着膝盖喘了足有一碗茶的功夫才开口:“……陆大哥……你也……太能跑了……这可是屋顶……都不一样……高……”
“我凭轻功出道的。”陆衣锦的语气中没有什么情绪。他看了看苏可可,忽然反应过来:“你怎么出来了?你李沛姐呢?”
苏可可摆摆手:“我怕你跑丢……”他话音未落,陆衣锦已经像闪电一样向来路飞出去。苏可可绝望的坐在地上,他实在跑不动了!
楚家声说的不错,客栈果然已经被官兵合围,陆衣锦趴在房上看,屋内哪还有李沛的影子?
他心中的大石总算落地,又咬牙切齿的暗下决心:说散就是散了,反正她也没被抓。这次绝对不心软,再不管她!
苏可可终于跟上来,趴在他身边小声说:“……我就说……李沛姐……没事吧”
“喘匀再说话,很吵”陆衣锦冽他一眼。
苏可可在男人堆里长大,第一次体会情侣吵架被迁怒的滋味,他委屈的闭上嘴不敢出声,憋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小声道:“她好像没带钱……”
陆衣锦猛的站起身向街道走去。
李沛身上确实没钱,但凡和陆衣锦在一起,她从来没有操心过钱的事情;甚至一度忘记丰盛的菜肴,遮风的屋檐都是从何而来。但偶尔也有困窘的时候。
比如现在。
他们本就一上午没有吃饭,好好的一顿酒席又都糟蹋了。李沛腹中饥饿的像火烧一样,看到路边有人卖包子,口水差点流下来。
但她身无分文,别人不肯给她包子。
街上官兵似乎多起来,李沛也不敢冒险多待。逃跑她有经验:一旦戒严,城门内外都会有人检查。她紧赶慢赶出了城门,却不知道该往哪去,只能顺着道路漫无目的的向前走。
不知道陆衣锦他们出城没有。
她又觉得这个想法有点可笑,脑力这方面哪次不是她拖后腿,她都能想到的事陆衣锦如何想不到。
肚子咕噜噜叫,可是城外连卖包子的地方都没有了。李沛很伤心。
好像嫌她不够惨一样,沥沥拉拉的雨滴从天上落下来,一点点洇湿地面。雨点慢慢连城雨丝,继而变成瓢泼的一片。李沛捂着头向前跑,余光看到一个破败的茅屋,看起来早就没有人住了。她慌不择路的跑了进去。
这破茅屋是常见的土房,一半房顶塌了,露出灰暗的天空。没塌那半边也好不到哪去,屋里的雨竟似比外面还大。好在墙角有一小块地方并不漏水,李沛越过断瓦残砖走到那里。她浑身早就湿透了,现下风一吹有点冷。肚子又不合时宜的叫起来,李沛饿的站不住,蹲坐下去,双臂抱着自己。
她还是想吃包子。
比酱牛肉都好,比红烧鲶鱼都好。肥瘦相间的猪肉细细剁成馅,包到软嫩的面皮里,咬下去还会爆出肉汁。肚子又抗议的叫了一声,李沛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也不知道这雨会下到什么时候。
她有点想陆衣锦。
门外传来噼里啪啦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在朝这里奔跑,李沛站起来手摸向腰间,警惕的看着房门。一个穿着皮草大衣的人捂着头跑了进来。他扫视小屋一眼,看到李沛,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小沛沛?”
“司徒空?你怎么在这?”李沛人在他乡形单影只,蓦地见到司徒空,虽然不喜欢他,也忍不住觉得有些亲切。
司徒空开心的笑了,朝她向前一步,李沛下意识后退一步。
他并非不识眼色的人,见状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你待着吧,我到树下避雨”说着真的跑了出去。
大雨倾盆,茅屋内的地面很快积了一洼水。李沛犹豫一下,终于走到门口,司徒空真的找了颗大树避雨。可在暴雨之下一片树冠能挡的住什么。他一向臭美,即使发洪水随身耳环戒指都一个不少,此刻却万分狼狈的立在树下,头发湿湿贴在脸上,皮草大衣已经被浇透了,水成柱状一缕缕流下来。
“喂,”李沛冲他挥挥手,“进来吧”
司徒空看到她冒雨跑出来,嘴角勾出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