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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其他 > 姬氏女 > 姬氏女 第26节
  有兴趣的宝贝们可以搜一下,了解一下摩梭族的习俗
  第39章 纹身铺柳掌柜
  怀山州府的气象与望海不尽相同,两个地方都很热闹,但望海的热闹是富贵人的浮华,怀山的却是每个人的热情。
  在主街上闲逛两圈,买卖的玩意种类数目都不如望海,基本上是姬羲元见过的。既然主街没什么有趣的东西,姬羲元拉着冬花夏竹就往小巷子里钻。
  本来只有小猫两三只的后街一下子变出十几个客人,店家的叫卖声也大起来。除开主仆三人,其他都是便装的赵府侍卫。赵府上下明面上默认姬羲元是偷偷溜出来的,私下为了保护她的安全,掩耳盗铃地跟了许多护卫。双方保持着隐秘的默契。
  夹杂着乡音俚语的叫卖声中漫步的姬羲元,停在一家没有人揽客的店前。牌匾上连店名也未有,刻有类似兽首的复杂图案。姬羲元将将露出疑惑的表情,旁边立刻就有路人跳出来为她解惑:“阁下可是初次来我们后街?”
  这个人有点眼熟。姬羲元洗耳恭听状:“是啊,也不知这店是做什么的?怎么连个店名都不写。”
  对方摆出“你这就不懂了吧”的表情,手撑在店铺装饰用的圆柱上,优哉游哉地说:“州府中很多达官贵人原先都是山寨里的人,还有文身的习俗。身上有文身代表成年,才可以进行鱼水之欢。除非是要做官的,其他人无论女男二十岁都是要文身的。”
  尤嬷嬷讲述的故事中,怀山公主的情人就是身有复杂文身的男人。这就是说明怀山公主喜欢的是个成年人。
  “那牌匾上的图案也是文身?纹样太复杂了,有什么讲究吗?”姬羲元抬头端详,奇怪的图形似虎似鱼,或者两者皆有?
  路人拍了拍圆柱,提醒姬羲元来看,“基本上最主要的十八种文身都在这里刻着,当时山寨有十八支势力,这些文身是他们中的‘贵族’、‘头目’才有资格纹的。虽然她们大多被招安成为州府的豪族,但习俗一直保留下来了。”
  姬羲元围着圆柱走一圈,认真将图案记遍,在圆柱的顶端数出第十九张图,“最上面的好像与下面的风格不一样,并且总共有十九张。”
  路人顺着姬羲元的目光向上望,“哦哦,那张我们一般是不一起算的。”
  经过漫长的前景介绍,姬羲元终于听明白了。传说这幅文身是成功勾引怀山公主的男子所文的,拥有赐福、庇佑的含义。怀山州现在的人将其作为重要的装饰,细心找找的话会发现大街小巷高门贫宅哪里都有。
  “告别”路人,姬羲元进入这家文身店铺,里面的人可能被打过招呼,任由姬羲元来回观赏。姬羲元翻来覆去地倒腾,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角落的帘子发现了特殊的东西:一根成□□头粗细的长绳,从楼顶垂落至距离地面半丈的高度。
  四周还有些木块突出,可能是用来踩脚的。姬羲元用力拽绳纹丝不动,举头望大概有三丈高。
  姬羲元双手扒住粗绳,借力向上跳跃,踩住最矮的两块木块。稳住身体后,将部分粗绳缠绕右臂三圈,穿过腰带上的铁环配饰打结再拽拽,确认稳当,姬羲元冲着楼顶跃跃欲试。
  仅仅晚了两步进来的夏竹与冬花一脸无奈,明知阻拦不了一意孤行的姬羲元,又不能放任她处于险境。
  冬花顾不上暴露身份,拉过外头的掌柜让他交出所有能做垫子的东西一层层铺地。夏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两把匕首,试探敲击墙壁,确认有两面是木制准备依靠臂力强行攀爬。
  掌柜对两人拆房的举动,忍俊不禁,拉过两人打开一道门,里头是直通楼顶的木梯。
  夏竹与冬花商量,一人在下面铺垫子,一人爬楼顶将姬羲元拉上去。体力更好的夏竹当仁不让选择爬楼,在姬羲元卡在半途思考怎么踩到下一块时,夏竹摇响楼顶的铃铛吸引姬羲元的注意,“殿下要是累了就叫奴婢。”语气要多温柔有多温柔,生怕吓到悬在半空的淘气公主。
  夏竹是姬羲元奶娘的女儿,经常听自家娘亲天天说起大公主多么成熟稳重,六岁就不玩秋千。结果十六岁了,一天天的醉心玩命。
  在侍女们略带责怪的目光下,姬羲元难得不好意思起来,“我累了,夏竹拉我上去吧。”
  这才对嘛。
  夏竹双脚抵住绑粗绳的木桩,斜着身子慢慢地将姬羲元拉上楼,帮着将她身上的绳子解下。夏竹摸着姬羲元手腕的淤痕,心疼不已,“瞧瞧都青了,手臂怕不是紫了。不知道要养多久才能养回来。”
  事后愧疚汹汹,姬羲元耳根发热,抱住夏竹微微颤抖的手,“吓到你们是我不对,夏竹姐姐别担心。”
  皇女的标配的六个奶娘是从低品级的诰命夫人中选出盛年且处于哺乳期的女子,并不会将其完全剥离原本的家庭关在宫里给皇女喂奶,允许携带孩子入宫一同喂养。夏竹的母亲是远支的宗室女,在宫里很有脸面。姬羲元很小的时候,会管夏竹叫姐姐,那时在夏竹还不叫夏竹。
  “下次和我们说一声,想玩儿就玩吧。”夏竹用力回抱她的小殿下,回忆太久远了,久远到夏竹都快忘记骄傲的大公主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的“亲缘关系”。
  楼顶修建的敞亮,天窗无数,拉开木门外面是天台。躺椅与围栏都不染尘埃,是常有人用的。
  怀山州府的屋舍与别地不同,两三层的木楼各有特色,姬羲元脚下的高楼更是个中翘楚,站在此地,放眼望去大半个州府尽收眼底。
  颤颤巍巍的木梯时不时吱嘎响,夏竹探头去看,原来是中年掌柜慢悠悠地端托盘从楼梯走上来,托盘内是四杯花茶与一碟花饼。掌柜的身材圆润,每一步踩得结实又稳当。掌柜完全站上阁楼,才露出她身后的冬花,冬花从未走过这么高的地方,牵着掌柜的袖子一角,小心翼翼地踏步。
  试吃的秋实不在,夏竹拿过一杯花茶喝尽,又擦咔啃了一块饼。
  茶用的是菊花,饼则是桂花,咬下酥脆的外壳桂花浆就涌流而出,芳香扑鼻。姬羲元估摸着桂花浆的用料约莫是蜂蜜。时下采摘蜂蜜往往要拿命去赌,蜂蜜价比黄金,掌柜能随意拿蜂蜜点心来待客,看来这家店的背后来历不小。当然,掌柜不是掌柜也说不定。
  姬羲元尝一个就不再吃,喝了半杯菊花茶解腻。
  掌柜乐呵呵地看着她们吃用,一副姥姥看孙女的模样,笑得慈祥,“殿下若是有空闲,多来坐坐。拿不出海味,山珍尽管够的。”
  姬羲元爬人房子在前,吃人茶点在后,不好意思再厚着脸皮应承,先行抱歉:“今日冒昧叨扰,是我的不是。”
  “哪里哪里,都是自家人。”掌柜摆摆手,“都是自家山上的东西,自家人吃自家物,不用客气。”
  熟悉的自家人理论让姬羲元不由想起尤嬷嬷,试探问:“掌柜是尤家人?”
  掌柜笑道:“我外嫁到柳家啦,也不敢自称尤家人。算起来确实是赵国夫人的孙女,如今掌家的是我姐姐。”
  柳娘、柳夫人、柳掌柜……每一个都与老太后有瓜葛,难以相信是巧合啊。
  姬羲元点头,“那我便叫你一声柳姨母吧。”
  “哎,”柳掌柜高兴的不得了,执意要去楼下再拿一些茶点上来给远道而来的侄女尝尝。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的感觉太好,姬羲元走到围栏边眺望云卷云舒,边思考起要不要直接问赵国夫人柳氏的事情。
  按理说,赵国夫人对她再好,短短半个月就交心太不谨慎。但不知怎么回事,姬羲元对这边的亲人充满莫名的信任。
  呀,姬羲元为自己的想法失笑。宗室里的那群人也不会被她当做亲人,形容尤家人时自觉地用上了。
  一阵嘈杂的争论声打断了姬羲元天马行空的思绪,远处三四十个人群情激奋围着小吏大声争吵,声音震天响,隔了快三条街也传入姬羲元的耳朵里。
  侧耳听,好像在说打拐?
  动作麻利的柳掌柜已经重新走上楼,听见声响叹气道:“是城郊的人吧,年初灯节拐子猖獗,听说丢了百来个孩子。”
  “当地衙门不管么?”
  姬羲元不解,百来个孩子目标庞大,带着孩子走不快,就算能混出城又能跑多远?
  “那日买卖彩灯的商家多,联合办了一个灯会,引得孩子们都去看。被拐的小孩子都是塞在灯笼里被带走的。”柳掌柜指着人头攒动的地方,继续说:“他们现在争吵的地方就是当时看灯的地方,孩子都是大人的心头肉,放不下也是人之常情。驻军是不能调动的,单单靠州府衙门那点人手是几乎不可能将孩子找回来的。”
  剩下的话不用说,姬羲元也明白了。
  能想出阴损办法拐卖幼童为生的人出不起大钱制造精美的彩灯,粗制滥造的灯引不来富家童子,再从衣料上筛选过,被拐走的都是平民家的孩子。事不关己,权贵不会将百十个孩子放在心上,一拖二拖拐子跑远了就更难办了。
  作者有话说: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李白呜呜呜呜游戏真好玩,码字好累
  第40章 嗯嗯?
  心里明白缘由是一回事,生气是另一回事。算算时间,也才过去两个月,顺着线索侦查,联系沿路各地官府注意,能追回部分孩子。姬羲元将想法和柳掌柜说了。
  柳掌柜沉默一会儿,问:“殿下见过无法延续家族血脉而发疯的人吗?我见过这样的疯子整整满山。”
  “?”明明全大周只有姬羲元家有皇位要继承,但总有人比她急。
  “早年间柳家族里丢了一个女孩儿,是那一支的顶立门户的独苗。”柳掌柜双手拢着茶杯,低垂着眼观看花瓣沉浮,声音低沉,“这间铺子本来是那一支的,传了两百年,是五代人的心血。她带着最后的家当求到门前,我应了。点两百健将沿途追查,仗着与先太后的血缘,一路还算顺利。”
  柳掌柜笑的讽刺:“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县令亲领着队伍下到卅山村落,村里人统一口径合起伙将小姑娘藏起来。好声好气说话没人听,我将人看管住,带队一间一间搜查。最后是在山上的石窟内找见的。才十二岁的小姑娘啊,饿得细瘦,肚子却鼓的老高。”
  “我不敢将不成人样的小姑娘长途跋涉。在那里住了一个月,延请名医,都不敢保证生产之后小姑娘能活。最后是一名当地的女医告诉我,趁着胎还小催产,说不定还能活。”多年过去,柳掌柜回想起来双手还在抖,满目血丝。
  血从床上一直落到地上,挣扎生下的孽胎哭声不小,小姑娘却没力气哭了。等缓过劲来,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亲手摔死了孽子,扑进风尘仆仆赶来的母亲怀里,凄厉地叫:“恨啊,娘我恨啊。”
  切身的痛苦感染了姬羲元,她追问:“她活下来了吗?那村畜生死绝了吗?”问出口后姬羲元就后悔了,大周律中包庇亲属不论罪。
  柳掌柜放下杯子时,不少茶水溅落在手,“她还活着,但身体受损这辈子不能生育了。她厌恶一切男人,甚至无法和生父同室共处。恢复后,她收养了所有当时一起在山里找到的女孩子,之后也三五不时地离开怀山州带无家可归的女孩子回来。屠村太显眼,按律买人绞刑,相关人流放。”
  “我想见见她。”姬羲元看不见自己的脸,可想而知一定是难看到了极点。
  柳掌柜用纸笔写了地址和姓名,“虽然我们都知道她走出来了,但从不在她面前提起往事。殿下若是要去,不如带些米粮被褥,她家孩子多,总是用得上的。”
  姬羲元扯了扯嘴角,“我会的。”
  她现在笑不出来,所以想做一些能笑得出来的事。比如:屠村。
  三人告辞的时候,柳掌柜送到巷子口。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半个月过去,姬羲元在望海州将一人削成人彘出气的事,柳掌柜也略有耳闻。理智告诉她姬羲元现在的情绪不对劲,应该告诉赵国夫人一声,多加注意免得姬羲元做下不可挽回的错事。
  但,内心蠢蠢欲动的是:姬羲元离开的时候主动请缨去送,如果是想的那样,十六岁的小姑娘面对那么多人就算砍人如切菜也会累,真该去帮忙。
  心里藏着事,没心情慢慢走回去。姬羲元随手拉过旁边侃天侃地三人组中一个女子,“来两匹马。”
  女子咧嘴一笑:“好嘞。”从后头的客栈“借”了两匹马牵给姬羲元。
  姬羲元左脚蹬马鞍借力,衣摆翻飞间已然上马。另一匹马由夏竹带着冬花共乘。借马的期间,路上的行人已经清空,两马三人快速按原路返回。
  赶回赵府时,赵国夫人午睡刚起正在漱口,吐出嘴中的茶水,接过帕子擦嘴边水渍。
  “殿下这么早就回来啦?”赵国夫人被搀扶着坐到椅子上。
  姬羲元略有些难过地将今天的见闻都讲了,“太婆,我不高兴,也……有一些害怕。”
  “怎么?”赵国夫人嗓音中睡醒的困倦还未完全退去,“那些渣滓与殿下是永远无法产生交集的。殿下在害怕什么?”
  “这次被拐的是她,焉知下次不是我?”姬羲元不信天命,也不认为大周朝可以永世不倒。姬氏就是站在腥风血雨里夺过这片土地的,大周目前强盛,但总有一天会步入老年,成为下一个皇者的踏脚石。今日公主来日婢,谁能万年不衰?她不过是运道好罢了。
  赵国夫人不爱问孩子们原因,更喜欢直接解决问题,于是她问:“那殿下要怎么做才不会害怕?”
  姬羲元握紧双手,直视太婆因为年老而浑浊的双眼,“我要杀光他们。死人是最让人安心的,他们罪有应得。”
  “这样啊,那就去做吧。”脱口而出的话语跨越千山万水产生勾连。
  这一刻,赵国夫人的身影与老太后的形象重叠起来,她们气质上的相似到达极点,样貌反而成了其次。两个老人云淡风轻间的风姿令姬羲元心折,她们是姬羲元任性的底气。
  接下来的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祖孙二人讨论起要怎么做才能斩草除根,震慑人心。走水路还是陆路,直接突击还是通知当地官府配合等等,说着说着姬羲元顺利地把自己想要一支全女卫队的事情说出口。
  赵国夫人一口答应,并表示要召集附近山寨的头领,选出最健壮的人保护自己的宝贝曾孙女。赵国夫人理直气壮地滥用私权,“老身操心劳力七十年,就是为了孩子活得好。你是我长女的长孙女,既然你不傻不笨,那一切当然都该留给你。”
  每次听到这种理论,姬羲元心里都止不住的欢欣,要不是面上保持形象,嘴角都能咧到耳根,“太婆当时没给阿婆准备么?”
  “当然有了,”赵国夫人翻了个白眼,这是她对长女最不满意的地方了,“我当时劝她做了先帝带孩子垂帘听政,或者直接自己当女帝,但她不愿意,非要迂回行事。早些年的布置也落空,结果她现在死不死活不活的长留在宫里。幸好皇位是落在你娘手里,不然我能提早二十年气气死。”
  这些话赵国夫人半点不避讳人,堂里堂外一二十个伺候的人都听在耳里,外头的人却尽说她是知礼懂礼的善人。
  姬羲元又笑,太婆将府邸管得铁桶一般,她但凡学到一星半点儿,这辈子就够用了。
  沉吟片刻,姬羲元想起一茬。高门女子已经有了科举的门路,有心人日后都少不了机缘。但这还不够,高门大户才占多少人,要从平民百姓着手才能让“女子不输男”观念深入人心。
  她在怀山州见女子风风火火当家做主,不只做“女人的活计”,无论是盖房种地,还是卖货走镖都不落人后。不必像其他地方的女人低眉顺眼地过活,做做针线洗洗衣服,最后半个子都难留在手里。
  她想在鼎都试验,第一件事就是要让女人找得着活计。若是姬羲元自己贸然开设各种产业,别人看在公主面子上肯定是人流如织,但特例难成标杆。她得从不起眼的地方着手,慢慢地做成潮流。外人见用女人更勤快麻利、生意更好,久而久之女人就能凭自己过活了。
  “赵家在鼎都的产业以后都只收女工如何?”
  话音刚落,赵国夫人就明白姬羲元的意思了,她对外面的女子了解甚深,分析道:“女子大多数十五岁就要嫁人,成十年的怀孕养孩子,一般的店家很难协调好时间保证人手不短缺。十五岁之前的孩子又太小,担不起事。不如设个年纪,也免得那些卖女的不管不顾做出下作事。”
  里里外外做事,就要接触形形色色的人,难免有动手动脚的地痞流氓。怀山州的女子是在外野惯了的,鼎都养在院子里最多逛逛坊市的女子可受不住三言两语的调笑,而普通的店铺请人帮工不可能再请人保护帮佣。担大事非得经过人事的大胆泼辣的女子不可,这样的女子可遇不可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