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施粥也是这样?”周达咬牙问。
“那倒不是。”墨书得意说,“咱们府里施粥的粮食都是几十石,最少都是开三个粥棚,总会有孩子排到的。”见周达还是眉头不展,墨书低声道,“他们都是可怜人,这粥给谁不是给,自然是谁能排到就给谁,没排到的人也只能怨自己,怨不得旁人。”
周达脸色不好:“还是施粥的人少了,等我做完了交接,再多喊些富户来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墨书忙道:“公子说得对,我们还是……”
突然粥棚里传出了震耳欲聋的敲锣声。
四周喧闹的人群为之一静!
周达抬头望去,一个小少年拿着铜锣站在桌上,目光灼灼,声音高扬:“领粥的分成两队!老人女人小孩都站出来,蒋叔你带他们排在这边来!剩下的人跟着王大哥再排一列!清泉寺的法师带着佛祖来给大家祈福,大家想在佛祖面前闹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当王爷绑定了好感度》,欢迎提前收藏,mua~ 不甜不要钱哟。
安亲王身份贵重,相貌俊美,京中不少贵女爱极了他。
直到有一天,安亲王能看到不同人对他的好感度……
那些美人好感度不高也就算了,口口声声称没了他就不能活的相府嫡女竟然还是负的!
不,还有一个是例外。
表妹一直表里如一,维持在零。
*
安亲王:“果然还是表妹对本王最真心!”qaq
表妹:?????
第十一章 县令
原本还在吵吵闹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不少人看向桌上供奉的佛祖和一旁的两位大师,赶紧收回目光,心里发虚,生怕自己刚才的丑态被佛祖记住了,听话的分成两列,也不敢再去推搡老人小孩。
“这个小子还挺机灵的。”周达赞同的点点头,“去问问这施粥的是城的哪户人家,等本公子上任后也好奖赏一番。”
墨书奋力挤到粥棚附近,这时来了两个衙役。蒋叔从队伍一旁走出,对着那衙役拱手一礼,满脸堆笑:“二位官爷,我们是城北杜府,奉了我家大小姐之命在此施粥周济这些穷苦人家。”
衙役不阴不阳道:“周济穷人?你这老货难道是指责县令大人不管这些人咯?”
“不敢不敢!”蒋老汉心晓他们的来意,连忙将两个银袋赛到二人手里,“二位官爷每日巡街也不容易,拿去吃些茶,多亏了衙门风里来雨里去的,咱们昌平才能这么太太平平的。县令大人爱民如子才让这些人待在昌平,要是搁在别的地方,早就赶走了。咱们也是看着县令大人辛苦,想替大人多分担负担。”
两个衙役摸了摸这荷包的分量,脸上的笑顿时就多了,语气也轻快了不少。
“杜府嘛……城里都知道是积善之家。你们有这份心,县令大人知道了也会宽慰的。咱们哥俩也就不打扰你们了,要是有人闹事,就去衙门,咱们肯定给你撑腰。”
墨书一旁看着咋舌。回来与周达学了一遍。周达摸着下巴:“那两个衙役的模样你可记着了?”
墨书气愤道:“一个高高胖胖的,一个长得黑,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周达不屑冷笑:“他们做这种事肯定也不是第一次,若不是县令有意放纵,量他们也不敢。小门户里出来的就是这样,钻到钱眼子里就出不来了,不管到哪里为官就要刮掉一层皮。这个钱嵩还想往上爬,我呸!”
“那个施粥的人说他们的主家是姓杜,昌平杜府……莫非是工部侍郎杜英府上?杜英与钱县令一样都是科举出身,若真是他府上的大小姐在此施粥,倒是个良善之辈啊。”墨书之所以能在一众小厮里脱颖而出成为周达的随从,就是因为记性好。出门前府里老太太特地将昌平城内需要注意的人家交际关系让他背下,好时时刻刻提醒自家的宝贝乖孙。
周达对杜英不熟。他父亲虽是京城刑部尚书,但他本人一直在云州生活,听墨书这么一说,对杜府多了一丝好感,也有几分好奇那位杜府大小姐,心道这书香门第的小姐果然心都善。
杜秋蔓在府里翘首以盼,终于等到了杨明昭等人回来。见他完完整整的站在自己门前,这才松了口气:“昭哥儿累不累?忙了一中午,自己可吃了?带去的茶水都喝了吗?”
杨明昭没空插嘴,但嘴角不抗拒的往上扬,他好喜欢杜秋蔓只看着他一个人的模样。
江氏掩面笑道:“可算是回来了,蔓姐儿念你念叨小半天了。我跟她说,男孩子就该多出去,哪有成天带在身边的,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又虚空点了点杜秋蔓,“真是一个操心的姐姐。”以前在府里时也不见杜秋蔓对弟弟妹妹们这么关心,江氏拿着杨明昭与府的那几个比了比,顿时就不纠结了,像昭哥儿这么懂事的孩子真不多。
蒋叔与主人家见了好,连忙道:“昭哥儿可了不得,今天要不是昭哥儿在哪里,咱们也不能施粥施的这么顺利。”
江氏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了,忙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蒋叔将今天的事说了一遍,江氏捂着心口,口里念了句佛:“真是多亏了昭哥儿。明天你们再去施粥,要不要多叫些人?”
杨明昭道:“江姨不用担心。有清泉寺的师父们在,他们不敢造次的。我与他们说了,若他们敢冲击粥棚,以后肯定不会再有人敢去施粥。”
杜秋蔓道:“好了,大家都忙了中午,赶紧用些吃的,这些事以后再说。王大成俩口子呢?”
蒋叔笑道:“他们要回家照看孩子,您给了他们一口饭吃,他们已是无比感激,不敢再来叨扰您。”
杜秋蔓点点头,让蒋叔走时带了几套小孩的衣裳,她还记得王大成家里的孩子都没衣裳穿。如今乍暖还寒,穷苦人家还真是生不起病。
下午的时候,杜秋蔓例行教杨明昭认字。不知是不是以前苦久了,如今能有念书识字的机会,杨明昭学的十分认真刻苦。一个聪明又勤奋还特别自觉的学生,总是令家长拥有强烈的自豪感。杜秋蔓终于理解家长的显摆心里。要不是场合不对,她真想带着杨明昭去楼下小区小花园显摆——看看我家的崽儿,才学了几天书,就能认识这么多字了!
清溪书院设有蒙学,但杨明昭显然也知道以自己的年纪在蒙学里十分扎眼,便想要更快些的跟上进度。但他现在根基尚浅,只能一步一步的来。
杜秋蔓的身体肌肉也承袭了原主的记忆,令她惊讶的是小杜秋蔓竟然有一笔好字。练字可不是靠天赋就可以出来的,还得勤奋不懈的坚持。看来原主并非不学无术,着实是被人刻意给养废了。收回了思绪,目光落在杨明昭身上,轻声道:“唔……这一笔写的有些歪了。”
杨明昭抿抿唇,脸颊微微泛红,默默又描了一遍。似乎并不得法,这一笔比刚才还要差些。他吸了一口气,准备再写一次,突然手背一暖被人用力握住。
“别动。”杜秋蔓低声道,“跟着我来,我带你写一遍。”
杨明昭有些发愣,小狗一样的眼神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注意力集中!”杜家长严厉道,“这一笔是这样……”
杨明昭听话的垂下头,果然不再分心,记住下笔后的每一划。
字写完,杜秋蔓满意的松开手:“就照着这样写,你再多练练。”
杨明昭轻轻点头:“好。”
“真乖。”啊!!我的崽崽太萌了!杜秋蔓喜滋滋的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见杨明昭诧异的眼神,微咳了一声,走向书架,“你继续练,别偷懒!”
身后又是一个特别乖的“好”。
杜秋蔓看着手里的书,不禁担忧自家这么乖得崽崽去到书院会不会受欺负,据说古代教书的夫子们都是很严格的。肿么办,突然不想让崽崽这么快去学校。
第二日,杨明昭依旧是上午与蒋叔一块去城南施粥。没想到施粥到一半时又来了两个衙役。蒋叔依旧是准备了一些荷包,那二人推搡一番收下后竟没有立刻离开,主动帮忙维持起秩序。杨明昭不由多看了他们几眼。
今天来得两个衙役比昨天的要憨厚不少,一个矮个衙役笑道:“县太爷知道你们在做善事,特地让我们哥俩来给你们帮个忙。”
蒋叔心里咦了一声,那钱县令还真对得起自己的姓,除了对钱感兴趣外,其他万事不操心,今儿这是转了性了?不对……莫不是……
“钱大人可是高升了?”蒋叔很有技巧的问。
“嗨,上面大人们的事咱们也不好打听,不过新县令周大人昨儿来了。”矮胖个实诚说道,“过几日你们就能见到了。县令大人年轻有为啊,说是要准备几日后要来巡县。”
“老小儿舔着脸问一句,不知这位周大人可有什么忌讳喜好?”
“蒋老叔也是咱们这里的老人了,你一向是个周到的人,就放心吧。县令大人知道你们杜家做善事十分欢喜,这不就派了咱们哥俩来帮你们撑撑场面来了。”
“多谢县令大人!”蒋叔朝着县衙的方向规矩的行礼,不敢掉以轻心。
见到杜秋蔓后,便将打听到的新县令之事细细说去。江氏听着点头:“这位周大人倒是个爱民如子的。”
“若他真是个通情理的,等施粥完后我们就去县衙给昭哥儿立个户。”杜秋蔓也想试试这位新县令的深浅。短期内她可不想回京城接受杜家长辈们的领导,和本地父母官打好交道能行不少方便。
周达的确对杜府很有好感。听闻杜府递了帖子来,特地将手上的事放置一边。
“杜大小姐明天要来府衙拜会,说是有事相求。”周达看着帖子慢慢勾起嘴角,“这位大小姐倒是个妙人,有事不求钱县令,偏偏要等着我来。”
墨书道:“钱县令在时,衙役去粥棚是索要银钱。您来了,衙役们去粥棚可是老老实实的当了两天差,帮了两天忙。杜大小姐若是明白人,自然知道谁才是爱民如子的县太爷。”
周达听着心里十分舒服。在家里,他上有父亲兄长,每每见到那二人都要被训斥几句,若是老太太出面维护,旁人当着面不敢出声,背后还要嚼舌根,说他说被老太太惯坏了,成不了多少气候!就连来昌平当这个县令,也是被三令五申,生怕他一出云州就丢周氏一族的脸。
如今他才来昌平不过几日,就有本地诗书礼仪之家来登门。可见不论是他的人品还是官品,都是受到了认可。周达洋洋得意,决定自己的态度要再亲切些,让杜氏给他打出招牌,哼,让云州那群老头子们也看看,他周达可不是一个只晓得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第十二章 户籍
周达万万没想到,自己颇为欣赏,以为知书达理又温柔贤惠的杜家大小姐竟然才是个黄毛丫头!但小丫头长得实在是太讨喜了,小圆脸大眼睛,不说话的时候嘴角都带着笑意,周达瞬间觉得自家的小侄女要是都长这样,年末的压岁钱他愿意给双倍!
打量了几眼杜秋蔓,这才注意到她身旁还有两人,一位做妇人打扮,另一位却算是个眼熟的,当日在粥棚施粥的机灵小孩儿。
“县令大人公务繁忙,小妇人与孩子们冒昧打扰了。”江氏微微一礼。
周达抬手免道:“无妨,我刚好得空,你们先坐。墨书,上茶。”
此处是府衙会客之地,前头那位钱县令好风雅又好奢靡,会客的地方清一色都是用的漂亮丫鬟,杜氏身处内宅也有所耳闻,如今这偏厅的装饰没怎么改,但四周已换成了普通小厮,心里对这位周县令满意了几分,觉得是个做正事的。加之对方世家的身份,江氏更觉得这个年轻人是个厉害人物。
几人闲聊了几句,杜秋蔓与杨明昭皆乖巧的坐在一旁。杨明昭是安静惯了,杜秋蔓则是在细细观察。
“这么说,原来这孩子竟是无父无母了?”周达听完杨明昭的身世颇为唏嘘,杜家能收留这么个孩子也是当真是积善之家啊。
江氏点头:“这孩子一路颠沛流离,但聪慧的紧,还望大人垂怜,让他能落户在县里的慈儿院,待他长成之后,便可单独立一户。”
“这有何难,等会儿我就让主簿去办文书。”周达大手一挥,当即就应下了。乱世里,许多孤儿都是这样处理的,长成后单独立一户,也是方便朝廷收税。
江氏顿时松了一口气,她很少与外人打交道,这次出门是特地鼓足了勇气。
周达道:“夫人是积善之人,能想到在县里施粥施做善事,您教的这两个孩子也都是好的。”
江氏连道不敢。
“只是如今县内县外还有不少流民,本县虽刚来,但看着实在是于心不忍……”
“大人是昌平的父母官,杜府愿意替大人分担一二。”
周达一愣,没想到那个跟自家侄女差不多大小的杜秋蔓竟然开口说话了。
杜秋蔓笑呵呵道:“府里虽没有多少银钱,但还有些余粮,勉力能撑个一二日。”
“大人是想施粥吗?”江氏也明白过来,“之前府里施粥便是蔓姐儿与昭哥儿张罗的。”
周达没想到粥棚真的是两个小孩子弄出来的,不禁问道:“你们两个才多大,都会施粥了?”
“回县令大人的话,我与昭哥儿今年九岁,虚岁十岁了。”杜秋蔓正经起来说道,“清点好米粮,看好天气,选在天晴之日,搭好粥棚,再派人维持秩序,让府中机灵的人注意人群中是否有煽动之人,别让他们乱说话,或者轰出去单独排队去,只要流民不乱,粥棚自然就很顺利的开下去。”
周达赞道:“没想到蔓姐儿小小年纪便这般聪慧,办事如此周道,实属难得。本官的确有施粥之意,但如果全县施粥,流民大量聚集也是一个隐患。”
江氏惊讶,她只是一个后宅妇人,哪里懂这些。
杜秋蔓思索了一会儿,出了个主意:“县衙下有两百亩的官田,平日里是租给佃户耕种。现在正是农忙时节,想必城外聚集的哪些人里也有耕种好手,大人可以适当雇些短工来,不用出银子,只需给他们一些粮食便可。城中若有缺人手的地方,也可以雇佣流民,雇佣后让家仆多加看管。此举一是可以让流民们自食其力,二是将大量聚集的人员打散,他们聚在一起会造成骚乱,一旦零散分开后,如百川入海,自然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
一旁的墨书低声道:“公子,您不是打算挖个沟渠的么,正好这些人能用得上。”
周达眼前一亮,这可都是不要钱的劳动力啊!他是要来昌平做出一番事业的,农耕时代,有什么比兴修水利更能出成绩的呢!哪怕只是挖一个小水渠,都是值得大书特书的政绩了,更别提他背后还是一个家族可以给他造势。
此番见面,双方都很满意。
周达是个风风火火的性格,拿了主意后,便让主簿和带着工房几个得力的胥吏去官田丈量尺寸,他打算先从官田那边修一个水渠,做出示范作用。加之官田是他说的算,也不会遇到什么阻力。
杨明昭的户籍当日便直接办下来,他再也不是没有户籍的小乞丐,不用到处流浪,不用担心被抓去成为奴籍。回到府后,杨明昭越发认真读书,无比珍惜自己如今的身份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