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床边喂她喝汤,每一勺总是吹一吹才送到她嘴边, 小心翼翼的样子令她心悸。
“我自己来吧,脚伤了,手又没事。”
沈孟青避开她伸来的手,“乖,张嘴,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让我侍侯你一回。”
苏思琪娇羞的笑:“你把我都宠坏了。”
“我乐意。”
男人温柔的眼神仿佛能溺出水来。苏思琪的心甜得不要不要的。
“沈孟青,你别对我这么好,小心我得寸进尺。”
男人笑了笑:“到八十岁,我也对你这么好。”
苏思琪微怔了一下,其实男人平时难得说这样甜蜜的话,可是今天却格外有耐心,格外温柔,让她觉得有点不真实了。
“这样看着我干嘛?”
苏思琪把嘴里的汤咽下去,“沈孟青,你回家休息一下吧,该刮刮胡子了。”
男人嗯了一声,说:“明天回,明天我们一起回家。”
苏思琪有些奇怪:“我还没出院呢,怎么回?”
“你妈来电话了,说我爸身体不太好,让我们都回去一趟。”
苏思琪脸色一冷:“她不是我妈,都两天了,肇事车还没找到,我都怀疑这是不是她干的?”
沈孟青手一滞,沉默了一会,说:“是不是,回去就能知道了。”
苏思琪一愣,突然间脸色微变,她明白了沈孟青的意思。
“好,我跟你回去。”
如果回去就能揭开真相,她情愿去冒一次险。
“你别担心,我和阿野都会去,贝儿也在,你不会有事的。”
“有你在,我一点也不担心。”苏思琪笃定的回答。
第二天一早,沈孟青便带着苏思琪,沈贝儿和阿野一起回了北安。
知道苏思琪腿不方便,沈家特意派了一辆加长的车子来接他们,后排宽敞,有足够大的地方让苏思琪坐得舒服。
车子缓缓驶进大铁门,远远便看到台阶上那一抹白色身影。所有人都看着她,心思却各不相同。
沈贝儿心里既难过又悲伤,她一直在彷徨犹豫,母亲和姐姐,正义和邪恶,失去与得到,似乎至今也没有一个肯定的答案。
沈孟青目光冷凝,他希望这次回来做一个彻底的了断,摆脱那个让他寝食难安的阴影。
而苏思琪,她什么都没想,所有的悲伤痛苦和愤怒,都留在了昨天,她只想知道原因,母亲要杀她的原因。
车子稳稳停在台阶下,车门四开,沈贝儿先行出来,跟薜惜雨打了声招呼,其次是阿野,薜惜雨点了点头,笑容温婉,吩咐佣人把备好的轮椅推到车门边去。
沈孟青一直坐在车里,这时侯叫了声阿野,阿野便接过轮椅,推着绕过车头,停在苏思琪的车门边。
苏思琪看了沈孟青一眼,微微点了点头,沈孟青推门出去,然后返身把她抱出来放在轮椅上。
薜惜雨看着苏思琪打了石膏的脚,担心的问:“怎么样?没什么问题吧?”
苏思琪淡淡的摇头:“没事,谢谢你的轮椅。”
“应该的,”见她肯跟自己说话,薜惜雨仿佛有些惊喜,“快到屋里坐吧。”
沈孟青推着苏思琪从台阶侧边的斜坡上去,阿野紧紧跟在他们后面,沈贝儿和薜惜雨走在一起,她亲昵的挽着母亲的胳膊,“爸爸呢?”
“在房间里,这一段他精神不太好,你们回来看他,他一定会高兴的。”
沈孟青以为薜惜雨把他们诓回来是拿沈铭儒的健康做幌子,可是当沈铭儒从楼上下来的时侯,他吃了一惊。
不到一个月,沈铭儒竟象老了十岁似的,面容憔悴,身形佝偻,以前是两鬓微白,而现在却是满头都染了霜,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也变得有些混沌了。
同样吃惊的还有苏思琪,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沈铭儒这副样子,她有些心疼,也为他感到悲哀。这个老人知道他妻子的所作所为吗?
沈孟青上前从佣人手里接过沈铭儒,“爸,你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好啊!”
“是啊,所以才叫你们都回来。”沈铭儒的声音显得很平静:“爸爸老了,身体越发不好了。”
薜惜雨的语气便带了一丝埋怨:“孟青,你得劝劝你爸,这段时间他太累了,每天早出晚归,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沈孟青说:“爸,你悠着点,慢慢来,别累着自己。”
沈铭儒摇了摇头:“有些事等不了的。”他把目光投向苏思琪:“听说你出了意外,还好吗?”
“伯父,我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没事就好,”沈铭儒淡淡的说:“你母亲知道消息可是急坏了。”
苏思琪勉强笑了笑,没答话。
沈铭儒又看着沈贝儿:“你的气色倒是好多了,看来你比较习惯在外头生活,怪不得以前总是不着家。”
沈贝儿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是要她今后就在外头了吗?
沈铭儒接着说:“不过在外千日好,终究也是要回来的,贝儿,你年纪不小了,应该要找点事情干干,如果你愿意,到公司里挑个职务,边学边干。”
沈贝儿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爸……”
“贝儿,不管你身体里留着谁的血,你是我养大的,这辈子都是我沈铭儒的女儿。”
沈贝儿的眼眶湿润了,她没想到沈铭儒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还是沈铭儒的女儿,还是沈家大小姐,她什么都没有失去!
苏思琪也有些动容,看沈铭儒这副样子就知道,沈贝儿的身世对他打击有多大,或许他也消沉过,但最终,他还是挺过来了。
第380章 为什么要害姐姐?
沈孟青一直暗中观察薜惜雨,可是竟然没找出半点破绽。明知道都是假的,可她做起来是那样自然,就仿佛是个慈母,看着归来的两个女儿,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怎样的修炼才可以做到她那样不动声色?
她给沈贝儿舀汤,也给苏思琪舀了一碗,就象对她们的爱,不偏不倚。
沈孟青把苏思琪的汤碗拿过来放在嘴边吹了吹,趁人不注意,左右手一交递,还回去的却是他自己的碗。也知道薜惜雨不会在众目睽睽下谋害苏思琪,但他不能不防。
他大口把汤喝了,很正常,没有异味。放下碗的时侯,薜惜雨好象瞟了他一眼,他不知道那一眼是什么意思,唇角轻轻一歪,笑得有些挑衅。
看你有什么招,都放马过来,这一次绝不轻饶了你!
秋日轻薄的阳光照进房间,满室明媚,沈孟青轻轻的吻着怀里的女人,一下两下三下,女人终于睁开了眼,有些睡意朦胧:“干嘛呀,一大早搅人好梦。”
男人轻笑:“做了什么好梦,说来听听?”
苏思琪细细一回想,却什么都记不起来。她一直记得的是在医院里做的那个梦,梦里的薜惜雨阴森可怕,法力无边,象个老巫婆。其实那只是个梦而已,沈孟青和阿野都在,她没什么好担心的,但是离薜惜雨这么近,她无法停止胡思乱想,就连这栋大宅子也好象充满了阴森恐怖的气息,令她不安。
她在男人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偎着,懒洋洋的说:“一些零碎的片断,不记得了。”
“要起来吗?”
苏思琪眯着眼睛看洒进房间来的阳光,仍是懒洋洋的:“我们什么时侯回去?”
“希望很快。”
昨天时间太仓促,而且他跟得太紧,今天应该是个好机会,轻吻着苏思琪头顶,沈孟青目光冷凝。
“那就起来吧,小孟子,穿衣侍侯。”
男人哭笑不得,怎么他就成小孟子了?
得,小孟子就小孟子,只要她高兴就成,大敌在旁,真相既将揭晓,不知道等在前面的会是什么?所以此刻的欢愉更显得珍贵。
男人久久的吻着心爱的女人,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在沈孟青的帮助下,苏思琪洗漱换衣,清神气爽的被男人抱下楼去。
沈铭儒坐在餐桌旁看报纸,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打招呼:“早,思琪,昨晚睡得好吗?”
“早,伯父,我睡得很好。”
沈孟青把苏思琪放在轮椅上坐好,推到桌子边去,帮她拿吃的。又端了碗小米粥喂她,当着沈铭儒的面,苏思琪不太好意思,嗔怪的瞟了他一眼:“我自己吃。”
沈孟青有些诧异,“怎么啦?不是一直都我喂你吗?”
苏思琪闹了个大花脸,“哎呀”一声,又羞又恼:“哪里呀,胡说八道。”
这时侯沈贝儿也下楼来了,看到这一幕,哼了一声:“腿折了,又不是手折了,装腔作势。”
薜惜雨从厨房出来听到,“贝儿,不准没礼貌。”
沈孟青本来是故意逗苏思琪的,现在人都到齐了,他也不逗了,把碗交到她手里。自己坐在一边吃起来。
薜惜雨象是突然想起来:“阿野呢?叫他也来吃早餐。”
“不用了,他对这里不陌生,知道在哪里找吃的,”沈铭儒说:“我看到他和阿峰在一起,大概是叙旧去了。难得他们见面,让他们多聊一会。”
苏思琪很讶异:“阿野还会聊天啊?我怎么觉得他是个闷葫芦呢!”
沈孟青笑起来,“他确实是个闷葫芦,不过要看他跟谁在一块,阿峰以前是他的上级,他们聊得来。”
苏思琪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沈铭儒见沈孟青放下扯了纸巾擦嘴,便说:“孟青,难得你回来一趟,陪爸爸出去走走。”
沈孟青说了声好,过去扶他站起来:“爸,你是得多走动走动,公司里的事少操些心,要不要去山上疗养院住段日子?”
沈铭儒挥了挥手,显得有些疲惫:“再说吧。”
沈孟青搀扶着父亲往外走,回头对苏思琪说:“你有事打我电话。”
“没事,你陪伯父散步去,我慢慢吃着。”苏思琪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沈孟青微笑,目光轻轻掠过沈贝儿,扶着沈铭儒出去了。
他们一走,沈贝儿就把苏思琪的碗夺走,“吃什么吃?还真以为我哥护着你就了不起!”
“贝儿!”薜惜雨低声喝斥女儿,“你怎么能这样?你姐腿上有伤,你爸爸特意让厨房熬的小米粥,怎么不让她吃呢?”说着重新拿了一只碗,在粥锅里舀了半碗递给苏思琪:“你别怪她,妹妹还是孩子,她不懂事。”
苏思琪接过来,轻声说,“她是妹妹,我不会怪她的。”
薜惜雨见苏思琪把粥舀来舀去,半天没进口,便说:“趁热吃,凉了对胃不好。”
苏思琪舀了一勺,慢慢送到嘴边吹了吹,刚要张嘴,沈贝儿突然用力一打,把碗和勺都打在地上,哐当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