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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都市 > 我在1982有个家 > 我在1982有个家 第1056节
  这会岛上不少人已经出海做工了,但带鱼汛已经进入尾声,不少渔民没有出海,而是在码头上修船、养护船、补网晒网收拾渔网。
  王忆摇橹过来,看见的人纷纷跟他打招呼:“是王老师过来了?王老师吃了?”
  “今天天挺好,是吧?王老师你过来干啥?”
  “王老师是来找人吗?你带着的这位陌生同志是哪里的?看着有点面熟啊。”
  倪凯旋嘀咕说:“估计是找我修过牙的,就是不知道给他修的怎么样,可别碰上老冤家。”
  王忆这边给他介绍了一下:“这是我去佛海参加渔汛大会战认识的人才,是个牙医,大家伙以后牙齿不舒服、口腔不舒服就去找他。”
  倪凯旋整理了一下中山装、扶正了棉帽子,冲金兰岛的社员露出个自信的笑容。
  然而没人去管他。
  有人问道:“王老师,听说你在沪都做上大生意了?涛跟着你赚大钱了?”
  “王老师你们学校下个学期能不能扩大招生规模?我家娃娃能不能过去念书?”
  “王老师我有初中文化,你看你手上的买卖要是缺人的话,我行不行?”
  大家伙七嘴八舌的上来问,主要是通过他想找工作。
  陈进涛这次回来过元旦是带着钱、带着沪都买的礼品回来的。
  老话说笑贫不笑娼,外岛也有俗语说‘人敬有的、狗尿丑的’。
  本来陈进涛在金兰岛都成笑话了,结果这次发迹回家乡,顿时让左邻右舍们眼热不已。
  他们都想跟着王忆发大财。
  王忆应付不暇,只能摆摆手客气几句领着倪凯旋跑去卫生室。
  金兰岛条件好,岛上老早就有二层小楼房了,卫生室就是在这么一幢用石头砌起来的两层平房里头。
  卫生室设在一楼,十分简陋,地面坑坑洼洼,几个破药柜擦拭的干干净净,放着不多的药品,一张生锈的诊断床靠墙放着,上面的白床单已经发黄了,皱巴巴的散发着医药味。
  二楼则是岛上的门市部,这门市部比天涯岛开设的更早,以前天涯岛的社员就是来这里买东西。
  如今天涯岛的门市部更大、商品更齐全,整个公社的社员都愿意去那里买东西,金兰岛隔着近,社员们缺东西了更是愿意过去。
  于是他们的门市部开始门前冷落车马稀了,此时黄柏就在二楼,他比较有文化,所以不光管卫生室也管门市部。
  王忆领着倪凯旋进入小楼后没看见黄柏,就是看到一张长条椅上坐了几个人。
  大人正在拉家常,小孩子打闹也哭闹,此起彼伏,倒是让这座老式建筑物增颇有生机。
  王忆领着倪凯旋进门,有人一看倪凯旋这个打扮赶紧喊:“黄大夫,来领导了!”
  二楼响起黄柏的声音:“来什么领导啦?等等我这就下去,我在跟供销公司的同志核对账单,香烟对不上号了。”
  王忆喊道:“是我,王忆,没来领导,不用着急。”
  等候的家长里有人指着倪凯旋问道:“这位不是领导?看起来挺有领导范儿的。”
  倪凯旋说道:“我是天涯岛上生产队的大夫……”
  “牙科大夫,牙医,看牙的可以找他。”王忆说道,“他对付牙齿挺有办法,给我们队里几个老人补了牙齿,治了牙疼。”
  立马有人说道:“行啊,正好我家旺旺这两天牙疼,大夫你给看看?”
  倪凯旋说道:“行,让他坐过来吧。”
  他在下面行医问诊,王忆无聊便走上二楼。
  二楼多是杂货,用作门市部的只有一个木头货柜,里面摆着水果硬糖、大白兔奶糖、糖精面球、云片糕等小零食,也有糖醋油盐和为数不多的日用品。
  黄柏看见他后打了个招呼:“王老师你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欢迎、热烈欢迎,你先自己找座位一坐,我待会下去给你倒水。”
  王忆说道:“没事,你忙你的,我今天是领着我们卫生室的倪大夫过来找你学习的。”
  黄柏便哂笑:“王老师你这乱来了,我找你学习还差不多。”
  供销公司过来查账的是个新员工,不耐烦的跟他说:“小黄你端正一下态度,咱们得尽快把账单给合计上。就几盒烟,怎么就合计不好了?”
  黄柏也有些慌张,说道:“对呀,一共五盒烟,怎么回事?”
  两人翻着账单琢磨来算计去,最终黄柏想起来是个叫毛二的社员家里有老人过世,当天到他这里来支了不少用品,其中有五盒烟忘记登记。
  账单对上了,黄柏松了口气。
  他擦了擦额头感叹道:“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丢了五盒烟,这要是丢了的话我得自己掏腰包给补上,吓人!”
  说着他抱怨了起来:“王老师你看你看,我一个赤脚医生,还得兼职干着我们队里的供销员,又不多给发工资又不多加工分,平白无故的多了块心事,真费劲。”
  王忆笑道:“能者多劳嘛。”
  黄柏摇摇头说:“你是能者,我是不能者——走,咱们下去,我下面还有来看病的社员呢。”
  二楼窗户紧闭暖和,一楼冷清,于是下楼的时候他带上了一件棉大衣。
  王忆一看这还是他们服装队的出品呢,竟然卖到金兰岛上了。
  学习的事没有社员看病更重要,王忆和倪凯旋靠边站,黄柏挨个给过来的病人看病。
  主要是感冒问题,头疼的脑热的,看症状比较简单。
  黄柏先观察他们状态再用听诊器前后探听,还要把脉、看舌苔,时不时的说:
  “你扁桃体肿了,应该是有点发炎。”
  “舌苔这么厚?撒尿黄不黄、骚不骚?回去得多喝热水。”
  “小孩这一肚子屎了?你摸摸,这肚子又大又硬,喏,开个开塞露,回去让他使使劲,拉不出来的话就给他上开塞露,他这是上火了。”
  一番中西医结合式问诊结束他开始开药,如果病情轻,就开几粒药丸。
  医药柜上摆着一溜的褐色不透光瓶子,里面散装着药丸,下面压着一些褐色的纸,他用尺子比着撕下一块打个小包,细心嘱咐大人给孩子的吃法和用量。
  发炎了的就得打针,黄柏从腰上摘下钥匙打开个抽屉,里面全是盒子,跟一排的子弹盒似的。
  他从里面取出一支青霉素药水,先做皮试,这东西很疼,打上去孩子皮下就是个小包,疼的咧开嘴嗷嗷叫。
  后面的小孩都有经验了,惶恐的摇晃着父母的手臂喊:“我不打青霉素、我不打青霉素!”
  皮试没问题,黄柏将药水晃一晃徒手掰开,注入针管,然后朝天推喷一下。
  大人把小孩裤子给拉下来,孩子嗷嗷叫着摇晃屁股:“我不打针娘我听话,我不打针!”
  黄柏说道:“别乱动啊,前些天去县里开会还听公社的大夫说,他们那里有小孩打针不听话乱摇晃屁股,结果把针崩断了,还得去县医院开刀才能把针头取出来。”
  小孩吓得不敢动弹,他在小孩屁股上用酒精棉球消消毒,一下子把针推了上去。
  又是嗷嗷的惨叫。
  打针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酒精棉球擦屁股,这个准备工作能给人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
  一针推完,黄柏在小孩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声音很清脆:“好了,回去睡觉吧,让你妈给你做个好吃的,煎个蛋饼吧,加加营养多喝点水。”
  他把铁针管扔进医用铝盒里,撞击声响亮悦耳。
  卫生室烧了炉子,上面有热水,他往铝铁盒里倒上点热水这就算消毒了。
  后面小孩被送过来,看见黄柏后吓得再次嚎啕大哭:“我不打针、不打针……”
  黄柏笑道:“你以为谁都能打针啊?行了,不给你打针,你老老实实的。”
  小孩继续嚎啕:“我不打针,就不打针……娘你让我打针我我我以后老了不养你——不是,你老了我不养你!”
  这孩子吓懵了,不管别人说什么他就是一句话‘我不打针’。
  黄柏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保健品长条盒子,这盒子是靠磁铁条来开关的,像是文具盒,农村的孩子也最喜欢用这种盒子当文具盒。
  他把盒子放下说:“阿牛你不哭的话,这个铅笔盒就给你了。”
  小孩一看这盒子挪不开眼睛了。
  这盒子整体是纸壳材质但包裹着塑料皮,上面有‘沪都高档麦乳液’的字样。
  家长便对孩子说:“行,你今天是来运气了,快点谢谢你三叔,三叔给你个铅笔盒,明年你正好上小学了,就用这个铅笔盒装铅笔橡皮。”
  阿牛高兴的一抹眼睛,抱着盒子不哭了。
  黄柏挨个给大人孩子看病,他总有办法能安抚下孩子给开药。
  这就是赤脚医生。
  王忆看了一场赤脚医生现场问诊演示,挺开眼界的。
  等到病人离开,他把来意说明。
  黄柏恍然大悟,跟倪凯旋握手说:“咱们互相学习,这次的两管五改行动挺简单的,我领着你到我们百姓生产队里转转,然后把我的工作笔记给你,你照猫画虎就行。”
  “那太感谢了。”倪凯旋说道,“我一定向你好好学习。”
  黄柏痛快的说道:“倪大夫客气了,咱们互相学习吧,我也得向你学习,学习口腔医学知识,学习怎么治疗牙科上的疾病。”
  王忆把倪凯旋留给了黄柏,他自己摇橹回去了。
  新年第一天,他觉得这一天还挺有意义的,不想浪费在外队里头。
  回到天涯岛正好课间休息,男学生们都在玩刚到手的铁环。
  天气冷,滚铁环既有趣味性又能暖和身子,是个大家伙都喜欢的好活动。
  王忆看他们滚铁环比赛,这些学生一看他来了更起劲了。
  有人用乌贼的海螵蛸在地上划拉一道线,准备比赛的男学生拿着铁环准备好,一个个的还伸腿装作跨上摩托车。
  他们用铁钩立定铁环,满脸的煞有介事,然后整装待发。
  有的爱装逼的还会抬起一只脚假装踩油门,嘴里发出‘突突突’的嘟囔声。
  更能装逼的嘴里‘突突突’的声音会慢慢减弱,好像是发动机熄火了,然后他们还得重新踩脚打火……
  “开始!”裁判一声喊。
  男孩子们立马推动铁轮开始狂奔,这时候便有人喊:“我草你们耍赖,我的摩托车还没有发动呢!”
  王忆看的哈哈大笑。
  有点意思。
  操场很平坦,正是滚铁轮的好地方,但真正的高手不在这里玩,他们专门去山路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