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咱们队里要烧砖头肯定得大量采购煤炭,这样今年冬天给社员们家里安装一个炉子、发放一批煤炭吧,让他们暖暖和和的过个冬。”
王向红笑道:“行,城里人家过冬都有炉子,那咱们农民要是有机会提升一下生活品质,那也得提升,对不对?该买炉子是要买!”
王忆说道:“到时候可得跟社员们说清楚,必须得小心煤气中毒,这不是闹着玩的!”
其实这事解决起来也简单。
22年买炉子人家都给配上一个一氧化碳报警器。
小报警器不值钱。
王忆到时候叮嘱家家户户把报警器挂好就行了,有这东西还是安全,海草房隔音效果不好,只要机器一叫唤,估计半个组能听到……
太阳落下。
夜幕初临。
天涯岛每到这时候更热闹。
冬日寒冷,今天阴天尤其清冷,好些村庄的渔民归来赶紧回家取暖,等到夜晚时分岛屿便会安静下来。
天涯岛不一样,好些外队人过来看电视。
自从队里有了多台电视之后,来看电视的人更多了,分散在几户人家里,把生产队弄的热热闹闹。
渔家的烟火气息笼罩了海岛,炊烟袅袅,各家灯光亮起,整个天涯岛亮堂了一片。
孙征南问王忆:“大炮怎么还没有回来?”
王忆随口说道:“估计这会正在打炮呢。”
“什么?”孙征南疑惑的问,“他去哪里打炮?中午的时候不是说他去跟霍晓燕副队长见面吗?怎么又去打炮了?咱县里武装部有高射炮?”
王忆被他一顿反问给问懵了。
他只好说:“大炮总会回来的,到时候你问问他就行了。”
徐横是等到快九点才坐了一艘顺风船回来的。
看起来约会的挺成功,哼着歌摇晃着肩膀,跟个祸害了良家妇女的臭流氓一样。
孙征南跟他的战友情没的说,一直等着他。
看到他回来,孙征南出去大喝道:“站住,你狗日的去哪里打炮了?”
徐横疑惑的问道:“什么啊,谁跟你说我去打炮了?我今天是去跟佳人花前月下的。”
他刚说话。
天空中开始滴答起雨水来。
王忆一看下雨了,便赶紧上去扒拉了徐横身上的将校呢大衣说:“这大冬天的不下雪竟然下雨,真是没有冬天的氛围。”
“不过下雨天冷,你们赶紧回去钻被窝吧,来,把衣服脱下来。”
他拽下将校呢大衣披在自己身上,开开心心的回到听涛居去。
雨势从半夜加大,下了一夜的雨,到了第二天天亮后雨势减小,但还是有些淅淅沥沥。
王忆打起伞、拎着一些点心糖块之类的东西去找王真刚。
他穿着将校呢大衣,过去之后说着还衣服,但又是拍拍灰又是弹弹土,就是不脱衣服。
王真刚能不知道他的小心思,笑道:“你喜欢这衣服?喜欢就穿着吧,不过你可得爱惜它,这是首长当时送我们排里干部的礼物。”
王忆一愣:“你说的首长是元帅?”
王真刚沉默的点点头。
王忆肃然起敬。
他决定回去把这衣服裱起来收拾好,以后非重要场合不能穿啊。
生产队这边开始筹划冬季垦荒行动。
有社员过来找王真刚。
王真刚这样的劳动力也得参加垦荒行动。
除了出海的强劳力、进入社队企业工作的员工,其他劳动力都要参加垦荒行动。
王忆说道:“小爷现在是木工队的,他干嘛……”
“我主动要求的。”王真刚截断他的话说道,“我在木工队里活不重,所以队里要垦荒,我想去贡献自己一份力量。”
王忆一听。
这真是老革命的觉悟。
他回到主岛上学校,王向红那边正在招呼人准备垦荒事宜。
今天开始垦荒但上午不会直接干活,而是先进行准备工作:需要的农具、评定的工分、人员分组分区域、粮食补贴等等。
这些准备工作挺多的。
垦荒可是一件大事!
学生们也在讨论这件事,教师们也讨论,全队上下、整个天涯岛都在讨论垦荒。
黄有功提到垦荒工作后有些慌张,对王忆说:“王老师,咱们教员也得参加垦荒工作吗?”
徐横这边受到昨天跟霍晓燕成功约会的鼓舞,真是特别有激情、特别有上进心。
他甩开衣服一挥手,豪迈的说:“当然要参加!王老师可是提出过口号的,天涯岛是我家,我们都要爱护它!”
“现在岛上要垦荒开出新农田,咱们作为生产队的一员怎么能不踊跃积极的参与其中呢?黄老师,我看你好像要打退堂鼓。”
黄有功颓了,嗫嚅道:“我、我是真害怕垦荒!”
他对王忆、对祝真学苦笑道:“我不怕你们笑话,60年底为了响应国家的‘老鸡带小鸡、旧田辟新田’的号召,我们生产队组织过一次岛上开垦农田的行动。”
“唉,那年我刚好十八岁,算是刚成年吧,被当做壮劳力用,可当时缺粮食啊,当时为了让我们社员有力气开荒,起初是给供应馒头的——粮食里就馒头最扛饿、最能生力气。”
“二两的馒头啊,我不瞒你们,我最多一次吃了十二个!”
祝真学说道:“那会咱老百姓肚子里没有油水,就是能吃,你说的那种馒头我那时候一顿饭也能吃八九个。”
黄有功说道:“对,然后社员们太能吃了,真是八个九个不在话下,把队集体给吃怕了,就在第四天改了定量分粮食,一个人一个月给三十斤粮食。”
“三十斤的苞谷面!”
“可苞谷面这个东西做出来的饼子不顶饥,开荒一天光干活就得十个钟头,得十个钟头吧?”
他这话还是问祝真学,这里就祝真学体会过开荒的苦生活。
祝真学点头说:“是,怎么也得干十个钟头。”
黄有功苦笑道:“干十个钟头的活,一天吃三顿——干这样的活吃两顿饭可不成,会没命的!”
“一天一斤苞谷面呀,糊成饼子也就仨!一顿饭一个苞谷面,队集体能支援一碗野菜糊糊,我当年十八岁呀,这哪能够呀?”
黄有功无奈的看向众人说道:“不怕同志们笑话我,我真饿得受不了,就在晚上找野菜回家煮着吃。”
“白天不敢去,白天谁敢去?那年头连野菜都是队集体的!我就晚上偷偷去,结果那晚上没有月光,就弄到了碱草,吃下去后全身水肿啊,差点没命!”
“还好那时候队里穷是穷,但社员们之间感情深,队里人发现我不对劲后接力摇橹把我送去县里医院,由现在内科许主任给我手指头之间动刀放毒,才把我救回来。”
他摊开手给众人看,手指缝之间确实还有伤疤痕迹。
黄有功唏嘘说道:“我是真怕了垦荒的事,你们不知道,我从三岁学写毛笔字,以前写的真的好,结果就这手上一动刀,后来半年我拿不了毛笔、三年多再写不出好字来!”
王忆说道:“这事给你留下心理阴影了。”
黄有功颓丧的点头。
于是王忆就说:“没事,这个垦荒工作吧不是咱们教员和学生的必须工作,全凭自愿参加。”
“我参加!”徐横郑重的说道。
孙征南疑惑的问他:“霍副队长给你吃啥迷魂药了?你小子从在连队里的时候就最能偷懒……”
“我现在改变了,我向诸位同事学习,变成了劳动积极分子!”徐横大义凛然的说。
王忆也疑惑:“霍晓燕跟你说什么了,把你弄成这样子?”
徐横就说他自己要进步。
上课铃响起。
教师们不聊了,纷纷收拾了文件夹进教室去上课。
今天宣讲期中考试试卷同时下发名次表。
王忆这边看看手头上学生的名次,看到王状元竟然考进全班前十了,正好第十名。
要不是王状元在被灌了童子尿后表现极度用功,王忆都要怀疑他抄袭了别人的答案!
王状元的进步是实打实的,王忆指着他说道:“大家都要向王状元同学学习,他本学期的进步是最大的,我想期末考试他应该能拿一个最快进步奖!”
王状元沉着举起手。
王忆问道:“王状元同学,你要说什么?”
王状元傲然道:“期末考试,我要考第一!”
王新钊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笑容的意思是老子不死,尔等皆为太子!
我外岛农村第一学神还在呢,你区区班级前十名好意思找我碰瓷吗?
王忆却鼓掌。
王状元有这个战斗意志那必须得鼓励!
前九名除了第一的王新钊老神在在,其他人都开始紧张起来:草鞋这货看起来不是闹着玩的,那自己得小心,别被他把自己成绩给超了。
后面上课的时候学生们那叫一个积极,学风之正,把王忆感动的都要掉眼泪。
太努力了吧!
他想起捕捞业中的哈士奇效应——
相传挪威人爱吃沙丁鱼,尤其是活鱼。于是挪威人在海上捕得沙丁鱼后,如果能让它们活着抵港那卖价就会比死鱼高好几倍。
但是由于沙丁鱼生性懒惰、不爱运动,它们被捕捞后会静止在水中导致缺氧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