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的意思就是不住了。
陆氏听懂了,虽有些遗憾,却也没有强求。
姜窈既拒了沈家,乔氏自是欢喜的。
她笑着道:“自慎之把窈窈带回了京城,我与国公爷都觉得像是多了个闺女似的。她若真到贵府小住,我也舍不得。老夫人既喜欢她,我改日再带她过来给老夫人请安便是。”
陆氏倒是没想到姜窈是裴珏带回京城的,闻言惊诧地道:“竟是跟着慎之回来的?”
这短短的一句话,里头的含义就多了去了。
乔氏一听便知老夫人误会了,连忙解释:“这孩子命苦,亲爹和继母都是不着调的,慎之前些时日去广南,恰好碰上了,因着与她外祖的渊源,故把她带了回来。”
乔氏三言两语的,却让陆氏听明白了姜窈从前的不易。
她不由唏嘘:“好孩子,真是苦了你了。你母亲,是何时去的?”
陶氏自去了建宁府,与京中便断了联络。陆氏还真是不知道,她那外甥女已经过世了。
她提起了陶氏,姜窈的难受由假转真,带着几分哽咽地回:“六年前。”
陆氏便叹气,竟然已经过世六年了。
她虽上了年纪,可脑子还是清醒的。她看着年纪小小的姜窈,仿佛看到了姜窈母亲从前的娇贵、恣意。
可惜啊,那般出众的一个孩子,竟然会选择下嫁给一无所有的姜庆先。
陆氏不了解姜庆先品性,但想来也是不怎么样的,否则裴珏又怎会把姜窈带回京城?
这般想着,陆氏倒真的对姜窈这个从前素未谋面的晚辈生出了怜惜。
她唤过一旁的沈纤禾,叮嘱道:“我不大出门,也看顾不了你表妹几分。往后若是在外头遇上了,你得替我多照拂她一二才是。”
沈纤禾满口应下了,然后又含笑着与姜窈道:“这么个天仙似的表妹,我当然舍不得她受委屈的。”
姜窈擦干了眼泪,回她一笑,与她道谢:“多谢表姐。”
姜窈既能得护国公府的庇护,乔氏也欢喜。
她想了想,又与陆氏道:“眼下多事之秋,这孩子的身份我们未向外说起过,只说她是我的外甥女,还望老夫人也莫要对旁人说。”
若是知道陆氏的为人,又因着她与姜窈的关系,乔氏也不会在她跟前挑明此事的。
陆氏叹气,拍了拍乔氏的手背,道:“你顾虑得是,我都明白。”
作者有话说:
沈表姐是个好人,和小裴没任何关系,小裴没那么人见人爱的,哈哈哈。
小裴还有几章才回来,为了大家早点看到他,这两天依然双更,二更还是在明早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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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寿宴
因还有旁人要来贺寿, 裴家人也没在陆氏这里待多久,与其他人一样,去了花园叙话。
临近午时, 陆氏的寿宴便开始了。
姜窈与裴华玥坐在一处,拿着筷子正准备夹菜时, 裴华玥扯了扯她的衣摆, 小声又诧异地道:“赵王妃怎么这时候来了?”
姜窈顺着裴华玥的目光看过去,果真见一高挑的美貌女子被人前呼后拥地走来。
她的发髻高高梳起, 云鬓珠钗、锦衣华服,凤眸傲慢无比, 观之极高不可攀。
周围人皆有诧异之色, 没想到赵王妃会亲至陆氏的寿宴。
就连陆氏也有片刻的愣神。
她的寿宴, 自是给赵王府下了帖子的, 但赵王妃曾传话不来,今儿却招呼不打就来了,属实是让人没想到。
但陆氏作为护国公府的老封君, 经的事多了,愣神也不过那么片刻, 很快就恢复如常, 前去迎赵王妃。
周遭的命妇、贵女皆站了起来,屈膝朝赵王妃行礼。
萧惟得圣宠, 连带着赵王妃也是娇纵, 次一点的人家, 都不被她放在眼里。
陆氏过来行礼, 赵王妃连虚扶一把的意思都没有, 拨弄着腕间的羊脂玉镯, 坦然地受了陆氏这个寿星的全礼。
一些命妇见状, 不由面面相觑。
这陆氏是先仁孝皇后的亲母,皇帝的正经岳母,赵王妃竟然敢对陆氏如此无礼。
当真是仗着赵王和段贤妃,横行霸道了。
赵王妃只当没察觉他人异样的眼神,仍旧倨傲地站着。
她睨着神态从容的陆氏,心道是先皇后的亲生母亲又如何?如今这后宫是贤妃的天下,太子又是个不得宠的,陆氏见了她,还不是只有卑躬屈膝的份儿。
赵王妃的心情极为舒畅,待陆氏起身了,她方笑着让人送上了寿礼。
“这点薄礼,还请老夫人收下。不过老夫人是见惯了好物的人,也不知能不能入了您的眼,若真入不了,您也别嫌弃。”
陆氏微微一笑,命人接过寿礼,而后屈膝道谢:“王妃能送出来的,自然都是难得一见的,否则岂不是辱没了王妃的身份?”
赵王妃一噎,随后扯了扯嘴角,曼声道:“您能看得上就是最好。今儿是您的好日子,殿下本也想亲至,奈何父皇又给他派了差事,整日连轴转,一刻也不得闲,也只有我独自来了。老夫人,别见怪啊。”
陆氏的寿宴,来的不仅仅是女眷,临近中午时,男宾们也陆续从衙门过来了。
男宾席,设在前院。
陆氏仍旧是笑着,仿佛没听出赵王妃的言外之意一般。
她道:“王妃肯来,老身自是欢喜。殿下得陛下看重,政事缠身,老身也是知道的,岂敢见怪?”
赵王妃颇有些诧异地看了眼陆氏。
她自小长在京中,对陆氏从前的威名也略有耳闻,不仅嫁得好,亲闺女还是皇后,这脾气上来了,有时连皇家公主也要避让三分。
赵王妃多年不曾与陆氏打交道,倒是没想到陆氏竟然这般好性儿,不论她说什么,这陆氏都不见气。
当真是修出了一副好胸襟。
赵王妃暗讽了一句,又道:“老夫人的面子,我们自然是得给的呀。只是长嫂已丧,皇长兄未续娶,太子又多年不肯娶妃,底下几个弟弟还小,这家里啊,也就只有我了,今日此行,也算是代表了皇家媳来给老夫人贺寿了。”
赵王妃这话说完,陆氏的脸色骤然冷了几分,原本和煦的眼神骤然锐利了几分,叫赵王妃不觉抖了抖。
萧恒年已二十有一,按理说早该娶妃纳妾,可如今身边却干干净净的,一个女人都没有。
这外边儿传言多了去了,甚至隐有萧恒有隐疾或是龙阳之好的传言。
若说这其中没有赵王一系的手笔,陆氏不信。
今日这赵王妃当着众人的面,堂而皇之地谈论萧恒,更直言此行代表的皇家媳,这无异于把萧恒的脸面踩在了脚底下。
陆氏若还能忍下去,那才是奇了怪了。
陆氏收起了笑意,淡声道:“太子是储君,他的正妻是储君妃,一言一行代表的是皇家的脸面,不是什么女子都能胜任的,自然要千挑万选。这什么时候娶、娶谁家的姑娘,陛下自有决断。”
她每说一句,赵王妃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陆氏的长媳,护国公夫人杨氏在旁接着道:“王妃自是尊贵,但日后齐王殿下续弦、太子殿下娶妃,王妃既非长也非贵,代表皇家媳这样的话,只怕是不能再轻易说了,否则传了出去,恐会伤及皇家体面,也叫人胡乱猜度贤妃娘娘御下无方。”
婆媳俩一唱一和,挤兑了赵王妃一通。
众目睽睽之人吃了亏,还是有苦难言的亏,赵王妃的脸色白了又红。
她不过是提了一句太子,这婆媳俩,怎么跟吃了枪药似的?
赵王妃的母亲,中军左都督夫人陈氏还有袁氏,见她吃了亏,皆欲开口帮她。
赵王妃倒是给她们使了个眼色,让她们不必开口。
她轻嗤一声,颇为讽刺地道:“您二位说得是,不过本宫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们来教训,如今可不是仁孝皇后在的时候了。”
陆氏冷眼看着这个愚蠢的王妃,意味不明地道:“听王妃这话的意思,皇后已逝,王妃便可不尊嫡母了?”
皇帝再宠段贤妃,也没有要立她做继后的意思,段贤妃还是个妃妾。
赵王再得宠,那也是庶子。
本朝重孝道,庶子庶女奉养嫡母更是理所应当的。
赵王妃便是再蠢,也不敢应下这话,只支支吾吾地道:“我绝无此意,老夫人可别胡言。”
陆氏轻笑起来,“老身自不敢在王妃跟前胡言乱语。”
赵王妃扯了扯嘴角,既没有要再搭话的意思,也没有要离开此地的意思。
她既然不再纠缠,陆氏也没再继续说什么,只道:“王妃是贵客,老身命人给王妃另置一席。”
“不必了,”赵王妃轻哼,“我与我母亲坐一处便是了。”
言罢,也不待陆氏开口,赵王妃便径直朝陈氏走了过去。
杨氏遂朝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让她去添置一副碗筷。
众人再度落座。
赵王妃坐在陈氏身边,另一边是袁氏。
她神色不虞,陈氏虽心疼,却也数落了她几句:“你今日是怎么了?这么沉不住气,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谈及太子,又自命代表了皇家媳,那老夫人能不跟你急?后面更是荒唐,连先皇后都牵扯进来了,你想干什么?”
赵王妃年纪不大,对从前的事不清楚,陈氏却是了解的。
先皇后独占圣宠的时候,段贤妃还不知道是哪根葱呢。
虽说她不知道为何先皇后一薨逝,皇帝便开始冷待太子。
但人家到底是结发夫妻,又恩爱数年,保不齐哪日皇帝又念起了先皇后,若是知道赵王妃对先皇后不敬,那还能饶了她?
陈氏忧心忡忡地看着自个儿的闺女,又开始埋怨皇帝瞎赐婚,把她闺女赐给了赵王做正妃。
她这闺女性子本就刁蛮,做了赵王妃后,骄横更甚从前。
常有人在陈氏跟前隐晦地提及赵王可能取代太子、继承大统的话,可在陈氏看来,赵王能不能登基不好说,就算能,就以她闺女这性子,能不能活到做皇后也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