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道贩子在沙发上抽烟，他前方两侧分别坐着一个金发和一个黑发女人。金发女斜靠着扶手，单手支起下巴，听他们说话时指尖胡乱打节拍，黑发女人正襟危坐。听完回来的人汇报他们一系列的精彩遭遇，金发女不厚道地笑出几声，二道贩子舔着牙槽，陷入深深的沉默。
这沉默里有几分不满，更多的是窝囊，而且这份窝囊还展示在两个外人面前。
过了良久，他吁出长长的一口气，缓慢问道：“所以你们的意思是，不仅没能给那个叫杭时的一丁点教训，还折了个狙击手，对吧？”
几人站在茶几后，听他说得这么直白，觉得很丢面子，耷拉下脑袋。
“倒不全是，至少一开始那个杭时屁滚尿流地跑了好久……”他们努力给自己挽尊，觑着旁边的两个女人，却说得没什么底气，“而且这也不怪我们，你知道我们不是辛守的对手，唯一能打一打的只有瞳翎，她还罢工了。”
说着，几人给他展示头顶的焦色。瞳翎的坏脾气出了名，谁都管不了。
二道贩子感觉脑袋一阵绞痛，问：“她人呢？”
“走了。”他们拦不住。
二道贩子无奈地靠到沙发上，夹着烟的手指搭到一边，双指揉太阳穴。
端坐的黑发女人毫无表情，双手端着不加属性的茶水，淡定自如地吹去表面热气。瓷盖碰撞的声音成了这个房间里唯一的响动，二道贩子再吐出一口雾气，眯着眼碾灭了烟头，还是不愿相信是这等结果：“你们一伙人，装备加起来快有那个杭时十倍，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给淹死，硬是追了人家两张图？”
“老大，这真不怪我们！”他们说道，“你一开始组的队伍没配会飞的，他扑棱着翅膀就跑了，这事你也知道……后来好不容易喊到瞳翎，可是他那边也叫到辛守，我们真打不过——”
二道贩子再度陷入沉默。
“老大，都怪辛守。”
“就是！要是没有她插手，瞳翎早就把人捏死了。那鸟人在她手里就跟只小鸡仔一样，谁知道他运气那么好，居然在被抓到的一瞬间排进了副本。”
“人算不如天算啊老大。”他们七嘴八舌，把问题归咎到各种意外情况，总之错的不是他们，“而且他现在被我们吓住，没在世界继续刷了，我们也算完成了任务，你说对吧？”
“就是就是……”
二道贩子被吵得头疼，抬手制止：“行了行了。”
叽叽喳喳的声音戛然而止，打手们噤声盯着他。
事已成定局，再追究多少都没用，二道贩子不耐烦道：“都走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打手们如获大赦，纷纷向他鞠躬道别，离开房间。
屋里清净下来，一直看戏的金发女人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向二道贩子投去颇为怜悯的目光：“没想到啊，你这生意这么不好做，竟然让一个刚满级的小新人欺负成这样。”
十分语气里九分是嘲笑，要不是看在她介绍了大客户的份上，二道贩子绝对要与她唇枪舌战一通。这会儿他懒得理会，努力挤出笑容，对另一头喝茶的黑发女人道：“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是挺笑话的。
黑发女抿着嘴唇抬了抬眉毛，表情不甚在意。免费的猴戏，不看白不看。二道贩子顾不上她这些微表情，心里被“辛守”二字占满整个脑海，叹道：“怎么就撞上她了呢。”
平时这辛守可绝不会见义勇为的好心肠，看到有人落难，第一反应应该是跟上去落井下石才对，杭时何德何能，能请到她出动，还弄死他一个狙击手。
“嘁，这疯子。”二道贩子怎么都捉摸不透，“搞不懂。”
“搞不懂才对了。”金发女人施施然道，“你要是搞得懂她在想什么，不就说明你已经和她一样疯了么？”
“你说得倒也对。”
二道贩子不再纠结此事，扭头对黑发女说：“那我们还是继续谈谈生意的事。六百万实在是太低了，这个价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出……”
正说到这里，叁人感觉周围的空气莫名地安静，好像原本该有的一切噪音都在一瞬间被人拂去。
二道贩子以为是错觉，不自在地揪了揪衣领，准备继续开口。耳尖的叁人听到走廊传来惹耳的脚步声，踢踏踢踏，就像是故意踩给他听。
这是他的基地，出现在附近的除了客人就只有他的手下。
二道贩子烦躁地开口，冲外面喊：“走路那么大声干什么，生怕别人听不见？”
“还真就怕你听不见。”清亮的女音从走廊传到屋里，那语气里除了挑衅，还带着有恃无恐的嚣张，“你这地方不太好找，我一路‘问’了好几个人，但是他们都不太肯说。我也没办法，非常时间非常手段，你不会介意吧？”
二道贩子拧起眉头，紧紧地盯着这个人。
她手上还有刚刚结束战斗留下的血迹，略有平坦胸膛在紧身防护衣的包裹下起伏得明显，原本披肩长度的头发正在缩短，直至耳下停止。她的周身发着黑红色的光芒，映到乌黑的瞳仁中，不太友好的笑容，齿间流露她的狠戾。
沙发上的黑发女人手指略有蜷缩，二道贩子面色一震。
“辛——”
他想叫外面的人前来保护，可她要是能光明正大地走到这里，恐怕那些保镖们凶多吉少。
她是来找他的！
二道贩子根本不需要思考，就能得出这个答案。
而他的武力在对方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认识我？认识我那就更简单了。”省得她还要做一些没有意义的自我介绍。
辛守的目光忽然发狠，念力在掌心实体化，汇聚成一团白色的光球。她甩向座位正中的二道贩子，同时他伸手扳动沙发后方的机关摇杆，四周的墙面纷纷打开，从里面伸出六个款式相同的激光炮。
比这些更快，原本斜躺在沙发上的金发女人骤然起身，向空中伸直右臂，手掌虚握成抓拿状。
放在茶几上的烟灰缸当空而起，迎上那团念力球。
“砰”！
烟灰缸与光球碰撞，被碾为玻璃粉末，在辛守和二道贩子之间像烟花一样炸开，再也看不出以前一丁点的形状，洒了满地。咻咻咻——
辛守后跳躲开激光炮的集中射击，左手握住匕首插入墙体，以此增大阻力协助落地，锐利的目光落到金发女的身上，产生兴趣：“控制系，很少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