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先生,你看——”
她正要开口劝解几句,胡半仙却是双手背在身后,一脸你莫要急这事我有谱的模样。
林素儿扶额叹气。
那三位正羞恼的镖师则是目瞪口呆。
这样一群不靠谱的家伙,真的能顺利到达豫州么?!他们那剩下一半的酬金还能不能拿到啊!
愁!
各人各怀心思之时,胡半仙终于开了金口。
“你们留下两人守着车,你,”他指着三个镖师中最结实的汉子,“去帮丁大。”
镖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不情不愿地听从吩咐。
林素儿抱着包袱坐在马车上头痛不已。
胡半仙笑眯眯地在她身旁坐下,“小丫头,你怕什么,天塌下来,还有我先顶着呢。”
林素儿的目光在他那枯瘦的身板上溜了一圈,随后闷闷应了一声,没有理会他。
后者却是悠闲地哼起了小调,在林素儿怒目瞪他之前,这才收敛了神色,“你放心,我方才算了一卦,耽误不了陆长风那小子的大事。”
林素儿听到算卦,眼睛不由亮了起来。
“真的?真没事?”
见这没个正形的胡半仙肯定地点头,林素儿轻轻吁了一口气。
胡半仙的能耐,上辈子她是知道的,他既然这般说,那便是真没事。
三人守着四辆车就安静地等了下来。
大约过去了半个时辰,林素儿等人有些不耐烦之时,屋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留守的镖师顿时跳下马车,握紧手中的大刀,神色也紧张起来。
林素儿也不觉坐直了身子,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外。
“走,妈的,晦气——”
熟悉的声音传来,林素儿顿时松下了僵直的背脊。
是丁匪回来了。
三人都迎了上去,就见丁匪推搡着一位逃跑的男子进了屋,他身后还跟着二狗子等人。
林素儿看着他们狼狈的模样,不由问道,“怎的只有一位,还有三个呢?”
铁柱顿时就啐了一口,“这几个狗娘养的,夜里不辩方向乱闯,竟然进了林子,还好我家大当家擅长追踪,啧,雨后的脚印就是好寻,咱们一路摸了过去……”
他吐沫横飞地说着经过,林素儿总算听明白了。
逃跑的四人夜里弄不清方向乱跑,走着走着就进了绝处,几人又起了口角,最后竟然各自走散了。
“这小子倒是乖觉,知道自己迷路了,干脆坐在树底下休息,这不,被咱们抓个正着。”
胡半仙溜溜达达走到那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子前,怪叫两声,“哎呀,我记得你还是个里长吧。”
那眼睛只剩下一道缝的男子顿时瞪大了眼,脸上满是尴尬。
“哼,再敢给老子出幺蛾子,直接打断了腿。”
丁匪阴恻恻地朝蜷缩成一团的逃兵吐了一句话,随后又乜了一眼胡半仙。
搅屎棍!
搅屎棍胡半仙没有半点自觉,他啧啧两声,绕着被打得亲娘都不认得的逃兵转了一圈,一脸幸灾乐祸。
林素儿看了看天色,催促道,“咱们也别再耽搁了,赶紧上路吧。”
丁匪应是,吩咐两声,众人驾着马车便要出门。
只是才走了片刻,远远地便瞧见有人一路飞奔朝着众人的方向奔了过来。
打头的丁匪捏缰绳的手便是一顿,随后神色冷峻起来。
他拉紧缰绳,做了个手势,身后的四辆马车都停了下来。
片刻间,那狂奔的人越发近了。
“哎,大当家,是那个夜里跑路的狗东西!”
二狗子眼尖,高声便要讥讽几句,丁匪已经赶着车朝东侧的林子钻去。
身后的几辆马车虽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也各自掉转头往林子里钻。
林素儿回头往身后的马车看去,就见方才被抓回来的男子正满脸惊恐地往后看。
“怎么回事?”她凑近丁匪,急促地发问。
丁匪头也不回,赶车的速度仍是不变,“那狗崽子身后有尾巴,咱们不惹事上身——”
马蹄声越发急促起来,林素儿惊恐地发现那个方才还在路上狂奔的人已经倒在了地上,他身后有十几匹高头大马,厚厚的尘土扬起,她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也知道,这个时候还能在路上跑的人绝不简单。
丁匪赶着马车横冲直撞,最后进了林子深处,跑了大约小半个时辰,丁匪才将马车停在一处草木极其茂盛的地方。
他一言不发就跳下了马车,走到二狗子三人身边。
“你们三人跟我去前头探探路,你们,”他指着三位镖师,“好好守着咱们的东西,还有这个蠢货。”
蠢货说的自然是那面目青肿的逃兵。
“你做什么去,”林素儿跳下马车走到他身边,“方才不是说不能惹事上身。”
林素儿并不是烂好心之人,农夫与蛇的故事也听村里的老人说过,这时候,她并不同情那没良心卷了他们东西跑路之人。
“那行人我瞧着有些不大对劲,先去瞧瞧究竟,”丁匪的神色凝重,“我怀疑,他们是军中出来的。”
林素儿瞪大了眼,胡半仙也摸着胡须颔首,“那便去探探。”
第243章 改道
丁匪带着三人去探虚实,林素儿几人则待在马车边上等待着。
几人一听说可能是军中的人,脸色都有些凝重。此处离豫州还有四五十里路程,若是有军中的人,是朝廷的人还是叛军的人,这便很是关键。
若是朝廷的人马还好,若是叛军,那情势便不容乐观了。
林素儿紧紧抱着怀里的包袱,心也砰砰乱跳起来。
胡半仙却是拧起了眉头。
难道他的推算出了错?!
他不由又开始掐算起手指头来。
那几个镖师想的更简单。他们那剩下一半的佣金怕是没命花了,真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六人谁都没说话。
早间的太阳慢慢从头顶升起,透过树林的缝隙洒入林间,在地上留下道道光斑,那薄薄的晨雾也渐渐散去,一道道如梦如幻的光影将整个林子染成了仙境,此时却无一人有心思欣赏眼前的美景。
大约等了大半个时辰,丁匪一行人才行色匆匆地回来了。
“怎么样?”
“是什么人?”
“是军中的人?”
众人七嘴八舌地问着,就见丁匪轻轻地颔首。
“确实是军中的人,不过,是——”
众人都屏住呼吸等他说下去。
丁匪重重地抹了一把脸,没有再说话。
林素儿急得几乎要跳脚,这家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想做什么。
铁柱是个急性子,见丁匪这模样就道,“不是朝廷的人,是叛军的人。”
“你们是如何知晓的”一位镖师便问。
方才他就在最后一辆马车上,也算近距离看到了马上的人。来人的确实结实精干,可若是说能确定敌我,那便是说笑了。
丁匪闷声道,“方才那个被追赶的人已经死了。”
林素儿等人俱是大惊。
“难道还杀人,那人是怎的惹到了人家军爷的?”另外一位瘦高的镖师满脸惊诧。
二狗子撇嘴,“哪里需要惹到人家,只看他那鼓囊囊的包袱人家就一路追了过来。”
原来还是从他们这卷走的东西惹了祸。
林素儿还待要再问,就听得“扑通”一声,众人俱回头。
只见原先那鼻青脸肿的逃兵此时身子已经软作了一团,瘫软在地上,嘴里还在喃喃念叨着什么。
“那些人的目标先是银钱,后来又起了杀心,”丁匪忽然道,“所以我说,虽然骑的是军马,但绝不是朝廷方面的人,将军军令严明,手下绝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林素儿却是想到了更多,她慌忙问丁匪,“叛军怎的会出现在这里不是说成王的所有兵力都集中在了豫州,便是姚山县的叛军也早早就撤离了。”
丁匪摇头,“此事具体情形还要问过将军才知晓,咱们得绕路过去才行,今日虽然是碰到十几个零星的叛军,保不齐人家在附近哪处还有人马。”
不是他妄自菲薄,以他们如今的实力,便是今日碰上的这十几人散兵,他们都不一定能有把握在人家手下走脱。
“往东边绕道无永,再取道大瑶平山,许是能平安穿过去。”
胡半仙忽然开口,众人都有些愣神。
丁匪更是不解地道,“平山丛林毒物极多,而唯一的山道又极窄,我几年前也走过两回,若是单人过去还好,咱们还有几辆马车呢,只怕是极难,先生,这事——”
林素儿一颗心高高地悬起,她动了动嘴唇,终是什么都没说,她转而满眼期待地看向胡半仙。
这半仙,偶尔还是能灵通一回的……吧?
胡半仙被人质疑也不恼,他看向从镖局里出来的那位彪形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