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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武侠 >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 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 第85节
  陈惠心等啊等,等到儿子进入病症晚期——那也没关系,儿子是她生的,只要有她一口饭,再苦再累也养着。
  不就是个植物人?
  她养得起。
  然后路天朗死了。
  没有任何预兆。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接连下了一周的雨,天空终于放晴,澄碧如洗,雇主家的小孩哭了一宿,陈惠心本来想早点回家,但没办法,雇主看她孤儿寡母可怜,这些年帮助不少,对她有不少的恩情。
  只是一晚,只需要照顾这个孩子一个晚上而已。
  第二天,小孩给了她一束花。
  那一天,是母亲节。
  儿子没法给她的东西,却从别人家的小孩那里得到了。
  陈惠心的心情十分复杂,但依旧高兴,她欢欢喜喜地回到家,路天朗直定定地靠在轮椅上,睁着双眼,像平常一样,不声不响,安静得像一具尸体。
  她没有发现儿子已经死了。
  她什么也不知道。
  她还高高兴兴地跟儿子说:“儿子哎,妈妈今天拿到一束花,雇主家的小孩送的,那小鬼,鬼机了,平时虽然调皮,不过讨喜的时候也是真的讨喜,不过你也不用介意,妈知道,如果你清醒的话,也一定会给妈送花……”
  “哎,这花挺香,你闻闻……看?”
  陈惠心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她茫然地抬了抬手,又生生压了下去。
  “天朗?儿子?”
  “你看我……跟你说什么话呢,难道还能盼你给我回答?”
  “哎妈年纪大了,人都傻了……”
  沉默许久,陈惠心明亮的双眼沉沉地黯了下去,她握住路天朗的手,怔怔低喃:“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呢……都怪妈,出门忘了关窗……都怪我……”
  游西雀面无表情地听着,没吭声。
  陈惠心说话间,那些红色的细线以极小的幅度蠕动着,直到这时,游西雀才发现,这些细线不但是从陈惠心身上蔓延出来的,它甚至,似乎在源源不断地攫取着中年女人身上的养分,使得她脸色煞白,嘴唇苍青,虚弱得有些摇摇欲坠。
  “这些是什么东西?”游西雀微微蹙眉,暗暗思索着。
  这些东西是在陈惠心出来之后才出现的,它不但连接着游西雀和陈惠心,甚至有绝大部分,是沿着那两张凳子往上爬,像藤蔓一样,缠绕着路天朗的身体,还有那个“缝合少女”。
  像是看出来她在想什么,陈惠心看着这个自己喜欢的小邻居,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个东西没有名字……我知道的也不多,曾经,我认为它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它害得我家破人亡一无所有,没想到有一天,我会重新将它找出来。”
  她苦涩地笑道,“但很快就结束了。”
  陈惠心看着游西雀,隐藏在阴影中的面孔带着一丝诡异的阴森,浑浊的双眼亮得有些可怕,她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游西雀,目光欢喜中带着一丝不忍、不忍中却又带着一丝疯狂。
  “孩子,你知道得太多了,但阿姨知道,你性格坚韧,不会像王宿管那样,守护不住不该知道的秘密……但同时,你和她一样,也知道得太多了。”
  “所以呢?你想杀我?”游西雀似笑非笑地歪了歪头,“倒也不能这么说,陈阿姨,你都好几次要杀我了。”
  “不,你错了。”陈惠心摇摇头,“小雀,阿姨从来都不想杀你,哪怕一开始你知道了赵郁……阿姨也只是选择了逃走,来到青藤这个地方,借用林宿管的身份,暂时地在这里落脚,可是我最近发现,原来我一直在找的东西,原来近在眼前。”
  她目光灼灼,盯着游西雀的眼神中充斥着疯狂。
  “阿姨一直在找几样东西,别的都找到了,现在还缺最后一样,我本来以为能够在这个学校找到……孩子们天真善良,但最后我发现,青藤这所学校……早就被玷污了。”
  说到“玷污”两个字的时候,陈惠心不知想到什么,眼神格外阴郁冰冷,她捏紧拳头,浑身散发着一股克制压抑的怒气。
  但最后,目光触及游西雀时,她的怒意散去,变得十分怜爱,似乎游西雀就是她自己的孩子。
  “小雀,以前阿姨一直想要一个女儿,那个孩子最好像你一样,聪明漂亮,心地善良……但很遗憾,并不是任何事情都能如愿。”
  “不过,现在有机会了。”
  “小雀,你愿意帮阿姨一个忙吗?”
  第72章
  复活
  游西雀没急着应声。
  陈惠心笑了一下, 她并不在意游西雀的想法,在她心目中,无论如何, 这个孩子都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
  想到这里, 陈惠心的心情好极了, 长久以来的悲伤绝望似乎都能在今天结束,这么想着, 她脸颊湿润,伸手一摸,竟然不知不觉落下眼泪来。
  游西雀看着她又哭又笑的样子,心情十分复杂。
  黑暗中的火光越来越暗, 蜡烛似乎快烧到尽头了,座椅上的两具尸体死气沉沉的,这时,陈惠心忽然来到蜡烛前, 手指轻轻碰了一下火苗, 仿佛在感受火苗的温度。
  而这团火已经变得极其微弱了。
  陈惠心面无表情,脸上还带着泪光,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诡异。
  蜡烛前摆着一个空碗。
  她抬眼看着游西雀, 目光阴冷, 然后抽出匕首, 在掌心狠狠划了一道。
  鲜血骤然溢出,淅淅沥沥落进碗里。
  与此同时, 游西雀倏然感觉地下室的温度又冷了几分。
  空气里漂浮着甜腻的香气, 和血腥味混在一起。
  游西雀皱了皱眉, 忽然说:“你这样做, 确定天朗一定会高兴吗?”
  陈惠心动作一顿, 她直勾勾地看着游西雀,似乎在看她,双眼却又没有聚焦。
  “不高兴?他为什么不高兴?难道他不想睁眼再喊我一声妈?天朗那么孝顺听话,难道他会忍心看母亲白头人送黑发人?”陈惠心表情不悦,说话的语速越来越快,然后她忽然勾起嘴唇,眼睛亮得可怕,盯着游西雀的眼神就像饿了十天的流浪狗看见肥肉,眼中只有毫无掩饰的恶欲。
  “小雀,你不用多说了,你太聪明,阿姨真怕自己会被你的三言两语动摇,时间不多了……今晚,只有今晚,过了今晚一切都会结束,等到我们家天朗复活——”
  话语一顿,她端着碗走到那具肢体拼凑的女尸旁边,温柔地注视着她的脸颊,轻声说:“一切我都准备好了,一具能够承载灵魂的身体,你看,这孩子长得多漂亮?虽然有些瑕疵,但总有办法解决,现在只缺最后一样东西了,那就是小雀你的……心。”
  “你一定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替代林宿管待在这些孩子中间,因为,复活天朗需要一颗真挚善良的心,一开始,我并没有想过你,我让赵郁去找过,但是都失败了,所以我来到这所学校,孩子总归是最天真的……但也并非如此,后来你来到这里了,和你交谈中,我发现你才是最合适的人选,真是太好了。”陈惠心蹙起眉,脸色越加苍白。
  一时间,游西雀竟然分不清眼前这个陈阿姨究竟是人是鬼。
  她步履飘浮,面色虚弱,可眼神却全然不像一个失血过多的人,反而随着碗里的血渐渐盛满,她变得越加亢奋。
  游西雀不由得想起赵郁的样子,心想:“根据警方的说法,赵郁过去肯定是死过一次了,那么复活他的人,毫无疑问就是陈惠心。”
  她有些困惑。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死而复生的方法吗?
  “你要我的心脏干什么?”她问。
  闻言,陈惠心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但比起当她觉得路天朗可以复活时的欢喜,这种笑容里却包含着难以言喻的悲苦。
  可这悲苦在自己的血盛满瓷碗的瞬间消失。
  她冷冷地说:“人死不能复生,他的器官会腐化,皮肉会变质,这是这个世界不可逆的自然规律,所以——”
  陈惠心忽然高高抬起瓷碗,而后猛地将血液泼向地面。
  “所以我为天朗重塑躯体,以我的血,换他的血,只要他的魂魄落到他新的身体上,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但还差最后一个,人不能没有心,天朗是我儿子,我要为他换一颗世界上最好的心,小雀,你懂了吗?”
  “你的心,就是那颗最好的心。”
  “等到一切结束,你就会成为我真正的女儿,我知道,你和你母亲的关系并不好,但是我不一样,我会真心实意地疼你……”
  说话间,陈惠心的脸色更加白得可怕,期间她甚至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一下,而在瓷碗盛满血后,她手腕的伤口却并没有处理,血液溢出,在细细密密的红线上蔓延,以极快的速度消失。
  就在这时,游西雀忽然发现,那些红线竟然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在地面蠕动着!
  它们像一条条红色长虫,吮吸着陈惠心泼到地面的血液。
  它们竟然是活的!
  游西雀头皮发麻,顿时觉得自己浑身发痒,仔细一看,这些缠在自己身上的红色细线像头发丝一样,但却在她和陈惠心说话的时候,缓慢地沿着自己身体往上爬!
  靠!
  游西雀忍不住了,身后猛地一拽,下一瞬,掌心传来刺痛,张开手一看,这些红色细丝竟然扎进了她的掌心里!
  “这什么鬼东西?”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紧接着,这些扎进她掌心里的红色细线仿佛找到了宿主,竟然缓缓往她的皮肉里面钻!
  见状,陈惠心怜悯地说道:“小雀你不要着急,马上、马上就轮到你了……”
  轮个屁啊!
  游西雀差点没忍住骂人,但很显然,这玩意儿越激动越来劲儿,不动才是最佳方法,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冷眼看着红色细线迅速地在陈惠心身上蔓延。
  很快,陈惠心已经包裹得如同一个红色的蚕蛹,外面只留下一颗苍老而惨白的头颅。
  这些红色细线争先恐后地吸附在她身上,攫取她身上的血液。
  没过多久,女人的头发已经尽然花白,条条细纹出现在她脸上,游西雀看得心头发冷,这些怪东西何止在吸收她的血液,简直是在夺去她的生命。
  “但这些东西究竟来自哪里?它不可能是出自陈惠心身上。”
  意识到这点,游西雀反而冷静下来,她缓缓地舒了一口气,而后将自己的呼吸放慢,保持着一种完全静止的状态,果不其然,这些吸附在她身上的东西也松了松。
  这种感觉可把她给恶心得够呛。
  游西雀看了陈惠一眼,说:“如果说我见过路天朗呢,你做的这一切,未必是他想要的。”
  从一开始,如果不是路天朗,她根本就不会将怀疑目标落在陈惠心身上。
  说起来也离谱,路天朗明明是个大男人,陈惠心竟然给他做了一具女孩的身体,也不知道是什么古怪癖好。
  闻言,陈惠心一愣,但下一刻,她眼神冰冷,语气中多了一丝不悦。
  “你见过天朗?小雀,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撒一些不该撒的谎,很有可能会惹人讨厌……”她忽然激动起来,向着游西雀的方向走了几步,那些红色细丝顿时牢牢将她缠住,勒得她面部发紫,整个人如同怪物,十分骇人。
  “天朗死去这段时间,无论我用什么办法都不能找到他的魂魄,你说你见过他?”陈惠心瞪着游西雀,目欲龇裂,“那他为什么不来见我?我是他亲妈啊!他怎么可能忍心!”
  见状,游西雀赶紧闭嘴,生怕她过于激动,让那些红色细线往她自个儿的身上钻,要知道有这些玩意儿在,她现在也不能随便乱动。
  游西雀不再去管陈惠心,仔细地在这房间里寻找着这些怪东西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