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予哦了一声,没有太大的反应。在这种事情上,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有时候让人很难琢磨。
卢燕弹了弹烟灰,抿了口酒,又笑他道:“这事,你真应该问他自己。无论在我这儿问到什么结果,你到头来不都得跟他对账。”
对面人听了这话,倒也没否认,他只是解释了一下:“他不一定要知道。”
大概是觉得陈嘉予这番有点反常,卢燕歪了歪头,没接他的话。
陈嘉予知道她在想什么,就挑着重点把着陆灯没开以及他和方皓之后的冲突跟卢燕讲了,听到最后,她有点听不下去了,说了他一句:“你怎么那么拧巴?想知道什么跟他问一下就好了啊。”
陈嘉予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才开口道:“这话没法说。我们之间……好像打开方式不太对。”说到底,方皓一句讽刺的话在陈嘉予看来格外伤人,归根结底就是因为他太在意方皓的看法,以至于这句话基本上在他听来就是对他这个人全盘否认。所以,即使后来方皓为自己的口不择言努力且真诚地道歉了,陈嘉予还是没解开这个心结。
卢燕被他说得有点愣,站在他的角度想了想他的逻辑,最后还是不能赞同:“那你就晾着人家?你到底什么打算呀。”
陈嘉予跟她交了底:“是打算把话说开的,但是算来算去觉得我的赢面儿不大。”
卢燕轻声笑了笑,她倒是理解为什么陈嘉予这么反常了。卢燕从学生时代认识他,知道他向来是会主动出击的类型,也向来为感情不吝啬付出时间金钱精力,所以这种把自己置身事外,明明是明确了心意却要隔岸观火的态度,实在是不像他。
她顿了顿,说:“我总觉得,爱情又不是输赢。之前你总是喜欢赢,和梁亦南你赢了,他本来没看上你的,最后你得到了。和严雨你也赢了。但是你也不能一直总赢,或者说,一直总有这个念头。”梁亦南是陈嘉予大学时代的前男友,毕业两个人就分手了,梁亦南后来去了外航。
因为是陈年旧事,所以大概有几年都没人在陈嘉予面前提这个名字了。这样露骨剖析的话,卢燕之前没和陈嘉予说过,一直都是藏在心里面。可是眼见对方有迷茫,她也向来待朋友真诚,就没掩饰地都说了:“方皓是很有原则的人,但每个人的原则都有界限。我不知道他的这个界限在哪。”她本想说,看他有多喜欢你了,但是没看见过两人互动,她也不好妄下结论,就止于此。
陈嘉予顿了几秒,没有否认,只是对着她说,“你是情感专家,有你猜不到的走向?”卢燕确实是他们一圈朋友里面的军师,有谁为情所困了都会约她出来聊聊。陈嘉予想,她认识自己十多年,认识方皓三年,预测一下他俩有没有可能,不就是一加一等于二的事?
可卢燕仍然坚持道:“如果有感情,那感情也是靠谈出来的——你得自己去谈啊。”
陈嘉予点点头,像是听进去了。过了一会儿,他想起卢燕开了个话头,就接了下去:“之前你说到严雨的事情。”在聚湘缘的那一次,他们就开了个这个话题,但是那时候没聊下去。
卢燕点点头,接上他的话茬:“你想说的话,就聊聊。你们当初分手的时候,真的……传什么的都有。”
“哦?”陈嘉予来了兴致,“都传什么啊,你说说。”
“这个啊,有说她劈腿的,有说她不想干了要辞职你们闹矛盾的,我听过最真的应该是她想结婚但是你不想。”谣言全靠一张嘴,陈嘉予和严雨虽然不算什么高调情侣,但是圈内人基本也都知道他俩曾经是一对。陈嘉予自个儿心里清楚,整个分手的原委他一个人都没告诉过,所以他知道,传言肯定要么完全是假的,要么是严雨说出去的。
“嗯,最后一个最接近事实。但也不能算全对。”他说。
卢燕坐得靠前了一点:“怎么说?”
陈嘉予坦言道:“她确实问过我要不要结婚,我说暂时不想,但是不是因为她问了才分手的。”
他慢慢回忆了一下快三年前。那时候,他和严雨的关系其实已经不太好,但陈嘉予是念旧情的人,他努力说服自己无视他们感情中不太贴合的点,然后凭着惯性走下去。两个人当时也都挺忙,一个机长一个空乘,都没有个规律的时间作息,不在一起的时间远比在一起的时间多。所以,若想蒙着眼戴着面具生活,其实是比揭开真相、彼此坦诚要容易很多。
这样庸常的惯性,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了他从雅加达飞上海最终危险迫降香港机场的那天。作为机长和主飞,他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努力保障飞行安全上,甚至没想过自己有没有留遗书,如果真的死在这场事故里,他的身后事怎么交代,父母由谁照料。可是他记得,在庞大沉重的机身最终停止滑行在跑道尽头站定的那一刻,他想起了他的父母,想起了他的朋友——他获得了重生的权利,走出这机舱,就可以再次见到他们了。可是,他记得,他没有想起严雨。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想起她了。
在香港迫降之后,他有相当一段时间处在惶恐、不安和自我怀疑中,那时候他需要肯定和陪伴,而严雨恰好在他身旁,所以他当时并未想和严雨分手。而真正的转机,出现在三个月之后,大年三十晚上,陈嘉予执飞了最晚一班后开车回家,开到了家以后,他没有想立刻上楼见到严雨。相反,他就坐在车里面,看着夜色听着鞭炮声直到午夜,享受着片刻的宁静和平。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他其实可以不上楼,他有选择,他可以选择别的。不是说别人,而是……选择另一种生活。
他知道,严雨需要一个把她捧在手心里视如珍宝的人,她以为陈嘉予就是这个人。这也不全赖她一心幻想,因为从最开始陈嘉予自己都以为他就是这个人。可是后来,他发现他不能再扮演这个角色了,他也会累,他也会倦。偶尔,极其偶尔的时候,他也想被捧在手心里。他意识到他不爱严雨了。
所以,当严雨在那之后再一次提起结婚的时候,陈嘉予终于跟她坦白了想分手。其实,这话说出口后,对严雨来说也不算是晴天霹雳。亲密关系里的双方,可以说早有预感。可是,她到现在也不理解为什么他们好好地陈嘉予就突然不爱了——陈嘉予没忍心把话说的太明白,因为不想一场关系走到头还指责对方的种种缺陷。时至今日,陈嘉予推测,严雨都觉得他们分手是因为在香港事件之后她对他的支持和安慰不够。这话也对也不对,那确实是促成的原因,但是症结并不在此。所以,他们分手后,严雨几次三番来找他,就是因为她知道他一直单身,可能是她认为是陈嘉予还念旧情,他们还有复合的可能。
卢燕听他讲到这里,突然问了一句:“对啊,你为什么这几年一直都单身。其实,和严雨的事情,你早就走出来了吧。”
“嗯,和她是早就想通了,之后……也没有遇到合适的吧。家里面事也很多。”陈嘉予也没有直接的答案,因为这个问题他其实自己都没想过。
接到机务电话通知飞机ready的时候,陈嘉予有点意犹未尽——卢燕说的话他的确都听进去了,她说方皓不跟圈里人谈对象,这点他也听进去了。但是,他想,万事还是要试试才能知道。如果说香港事件教会了他什么,倒不是任何飞行上的经验、技巧或能力,倒是一种不信邪不信宿命的劲儿。他可是和命运逆风单挑的人。他只是需要一个契机。
第27章 风切变
陈嘉予没想到,他的这个契机来得这么快。
从上海飞回北京的时候,原计划下午两点出发的航班已经延误到了晚上八点,但他在机场等待不计入执勤时间,所以晚上他还是能飞。起飞前签放的时候,他看到天气预报知道北京有强雷雨,心里就叹了口气——要不是油箱问题,早几个小时出发,现在可能都在家坐着了。他只能寄希望于到北京的时候天气能够好点。
然而事与愿违。他进入北京区域以后,一看这天气,心里面又一沉。雷雨天,加上阵风,可以说是任何飞行员最不愿意遇到的状况。他看了一眼油量表,还有一个半小时左右,倒是还行,可以试着落几次,不行的话可以去备降天津甚至沈阳。
频道里面声音有点嘈杂,他进入进近管制区域的频率就听到密集的指令。陈嘉予愣了一下,管制的声音很低,但语气语调听着又太熟悉了……
“国航1328,北京进近,雷达看见。跑道17右盲降,先保持高度4000米。”叫到自己,他才意识到,是方皓在话筒那边,但是他声音太哑了,哑得不成样子,陈嘉予差一点就没认出来。
他看着雷达,说了一句:“保持400,国航1328。申请航向……350。”
方皓顿了一下,问他:“国航1328,是准备往五边飞吗?现在我们正在换跑道运行方向,17左右跑道向南进近的飞机都拉起来了,因为地面风的问题。”陈嘉予听到这个,心里面牵动了一下——风切变是指瞬间风向的变化,是对于飞机起降来说最危险的条件。好在现代民航客机的天气雷达都安有风切变预警,所以进近时候探测到前方有风切变,飞行员就会选择复飞。可这雷雨天,加上风切变,五六架飞机同时复飞,加上跑道换方向,管制可能已经忙到冒烟了。
陈嘉予很简短地答了一句:“是准备五边。申请航向350,国航1328。”
方皓同意了:“国航1328,航向350同意。另外看下油量,我现在在终端区引导你延误半小时,有问题吗?”
陈嘉予也知道天气状况,便说:“目前看没问题。”他没提油量一个半小时的事,毕竟他也想早落,乘客们延误五小时早就坐不住了,都是人之常情。
方皓那边打开了话筒,但是好像听到他咳嗽一声,断掉了一秒,然后又打开:“国航1328,收到。我们雷达……看到天气可能得半小时过去。”
“嗯,没问题。” 陈嘉予这次倒是很好说话。
过了一会儿,方皓在频道里问:“国航1328……您帮我看一下这儿天气,在您10到11点钟方位20海里这个地方。” 在天上的航班靠塔台的报告掌握地面气象,同样在塔台的管制有时候也需要依赖天上航空器的气象指示作出决定。方皓不会没认出他来,但他很客气,用的敬称。可陈嘉予要专心监控飞机情况,天气不好的时候最容易出事,他没办法分心去想这些。
陈嘉予很耐心地回答说:“我这个位置来看,本场上空是一大片黄区。风是300,32节。”
方皓回他:“国航1328,收到了。”
过了一会儿,方皓又给他新的信息:“国航1328,刚才04跑道第一架进近的飞机已经落地了,要不掉头回来落04。”
陈嘉予看了一下自己的雷达,说:“04是吧……我现在不太好转方向,左右两边都有天气。”
最开始进近的时候,是按照17右跑道引导他飞的,但是17右跑道落不了,他就算是飞过头了,得绕个圈再回来,重新对准别的跑道。
方皓看着他眼前的雷达,默默给他出方案:“国航1328,右转一下,然后掉头怎么样啊?”
陈嘉予还在看天气算着飞行路线,方皓又说:“要不这样,我引导你先向北,然后向南,飞出个三边来落04怎么样。”
陈嘉予默默摇了摇头,从他飞机上雷达看,这两个方案都不太行:“都不太行,左右两边有天气,从我雷达看的话,要保持现在航向飞20海里。”
方皓那边沉默了大概两秒,又拿起来话筒:“那……转360向北,然后……”他又咳了一声,很快又接上:“更正,转360向北,然后引导你左转向南飞,这样呢?”
陈嘉予很无奈地说:“5到10海里都有天气,不行啊。”
可方皓仍然耐心地画饼,又出来个方案:“那保持这个航向,然后向南……最后转180进近怎么样?” 他为了陈嘉予他们能快点安全降落,也是操碎了心,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出来四五个走位方案了,还要指挥场内别的复飞的飞机筒形绕圈,就听到,南方有架飞机已经复飞三次了。
陈嘉予不忍心了。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比方皓还急了,天气倒不是问题,他对自己的操作有信心,油量也够,再降不下来可以去别的机场备降。他主要是心疼方皓那边,他已经一句不停哑着嗓子说了五分钟的话了。他想要高效率一些,所以自己主动提出个新方案:“要不我往右先飞这20海里,然后连续左转,这样吧。”
方皓无奈道:“国航1328,可以,但是你连续20海里就出我区域了。”
陈嘉予:“……那我连续右转?飞180先?”
方皓看了看地图,说:“可以。1328先飞航向200。”
陈嘉予乖乖复诵:“航向200,国航1328。”
过了十几秒钟,方皓给出了新的指令:“国航1328,航向210,下降到3500,修正海压1001。”
陈嘉予接的很快:“3500,1001,航向210,国航1328。”
方皓确认:“国航1328,预计04落地,继续进近。”
陈嘉予在波道里说了句:“跑道04。国航1328。”
方皓最后跟他说“雷达服务终止”的时候,他心里漏了一拍,想对他说点聪明的话,但是想到波道里面忙得不行,只是说了句:“收到,谢谢指挥。”便转接了塔台频率。
在04跑道落地结束滑行后,他心里面就记挂起方皓那边的情况,打算关车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问问他到底怎么了。
方皓感冒了一周多,本来他觉自己常年运动底子好,熬一熬就能熬过去的,结果也许是休息日还要陪方晟杰出去玩一下累着了,也许是这两周值班极不规律,普通感冒有愈演愈烈的架势,这两天愣是发展成了高烧。加上扁桃体发炎,喉咙冒火沙哑,浑身都绵软无力。他本来要找个人替班,但是郭知芳不在,付梓翔家里有事请假了,剩下的管制员一个比一个年轻没经验,方皓就还是留下来监督了。又赶上这么恶劣的天气,实在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全靠方皓在高扇区的指挥导流,这样整个进近的压力才稍微缓和些。
他是计划夜里零点下班的,指挥完陈嘉予他们这一波赶上风切变的大流量之后,离下班时间还有一小时,但是流量好了很多,从进近的雷达和地面报告来说,极端风切变天气都好了很多,雷雨也大有减弱的趋势。
方皓感觉到怀里手机振动,他拿出来一看,竟然是很久没有看到的名字——是陈嘉予。
陈嘉予的微信很简单,就几个字:【你怎么了?】
方皓了然,大概是他在甚高频认出他了,他今天声音不对,打电话的时候楚怡柔都差点没敢认,也难怪陈嘉予注意到了。但是,本以为他们之间僵持不下,突然收到他的关心,方皓还是意外,意外之余心里觉得暖暖的。
他开始打字,但是没打完,对面又飘过来一条:【差点没敢认你。】
方皓回:【啊,有点发烧】
过了一会儿,他补了一句:【谢谢关心】
陈嘉予这次可以说是秒回:【发烧还值班啊】
然后:【什么时候下班?】
方皓看了一眼雷达屏幕没有太多动向,就回复说:【还有一小时就交班了。】
陈嘉予这次倒是挺直接地问他:【吃点夜宵吗?我等你。】
方皓其实病得没食欲,只是一直在逼自己喝热水代谢排毒,但是陈嘉予邀请了,他不想拒绝——能从他嘴里撬出个字来挺不容易的,他看起来是想聊天。
于是他回复了好。
第28章 有期徒刑
方皓下了小夜班以后,按照约定好的,走到了停车场跟陈嘉予见面。他算了一下,陈嘉予落地关车后跟他联系的,所以他是在车里等了自己四十分钟。看来,他想聊的诚意十足,方皓心里面稍微踏实了一点。对于怎么聊,他就也更有了点把握。虽然眼下自己都快说不出话来了,但是择日不如撞日,还不如早聊早畅快。
陈嘉予的保时捷马坎在一众飞行员的豪车跑车里面其实也不算最拉风的——飞行员年薪百万,这里面就没有低于五六十万的车。但是,干干净净的白色很扎眼,方皓在一众车子里面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从窗外看了看,确定是陈嘉予在驾驶座上,看起来像是在闭目养神的样子,或者干脆是睡着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叩了叩车窗。
陈嘉予立刻睁开了眼睛,给他解锁了车门,这速度看起来不像是睡着了。
“来了?”他跟方皓打了个招呼,示意他上来坐。
方皓没上来,只是探进来个身子,跟他打了个招呼:“嘉哥,”陈嘉予这里凑近听了,发现刚刚频道里一点也不假,方皓的嗓子完全哑了,鼻音也很重,听起来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今天小夜班,我自己开车来的,要不你说个地方我开过去跟你汇合。”方皓平时白班会乘班车,节能减排也省力,晚班就只能自己开车去回机场了,所以他也是开了车,不跟这帮飞行员的宝马香车放一起,而是在另外一个停车场。
陈嘉予皱了皱眉头:“你发烧,就别开车了,我送你回家,你下次坐班车来然后再来取车开回家吧。”他考虑得倒是挺周全。方皓想自己现在脑袋昏昏沉沉的,缺觉、生病加上工作疲劳,乐得不开车,于是没再说什么,开门坐到了副驾的位置。
“你烧的厉害不厉害,退烧药吃过了吗?”陈嘉予这才问。他语气温和,言语中处处是关心,这和之前他那“别提17左不17左”的态度似乎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方皓有点不适应了。
他回应得没有太殷勤,只是说:“还行。值班怕困,不能吃药,回家补吧。”
陈嘉予打着了车,滑出车位,问他:“我带你去吃点东西?面条,还是吃点粤菜?你上次不是说想吃新开的那家台山菜。”
方皓笑了笑:“其实我不饿,就是想跟你聊聊。”
“那就直接送你回家吧,”陈嘉予说,“可以聊聊。想聊点什么?”
车开起来了,方皓才觉得有点晕,不知道是因为陈嘉予开车太猛,还是他发烧烧得头疼,他把头靠着右侧冰凉的车窗,才稍微好些。
陈嘉予余光看了他一眼,他应该是病得不舒服,倦容满面。方皓往常都是利落精神的模样,无论是进近雷达全失效,还是大雨天连续指挥航班,好像天塌下来他眼皮都不会眨一下,只是会认真皱皱眉。陈嘉予没看到过他这一面,所以他只看一眼,心里就柔软一片,主动跟上说:“你嗓子不舒服,要不你别说话了,我来说说吧。”
“嗯。”方皓把脸转向他,单音节一个字默许。
陈嘉予咬了咬牙,说:“着陆灯那一天,我连续执飞两天北京到香港到北京,那次是最后一段了,所以挺希望一切完美不出任何事情,然后早早下班回家。所以,知道因为没开灯要去塔台的时候,心情就不太好。我估计那天你们……你也压力很大,具体因为什么,我猜可能是之前雷达失效那件事的影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