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的礼仪可多了,连怎么走怎么笑都要管,齐苓以前扮作男子在外头跑,渐渐也养成了不喜拘束的性子。
各种宴会,还有各种逢年过节的交际,光是记那些人际关系都头疼了,得按照身份和喜好准备礼物,一点差错都出不得。
尤其是经历了王氏的冷待,齐苓更成熟了些,明白人生一世,不该为别人的看法而活,自己最重要。
她想去看看别的风景,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而不是等到合适年龄,相看一个门当户对的郎君嫁过去,相夫教子,过完一生。
齐存自己不守规矩的事做得多了,也不用条条框框限制别人。
齐苓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都不干涉,或者说是不在乎。
其实可以说是凉薄到极点。
除了乔沅,他不想负责其他任何人的人生,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亲妹妹。
他看向坐在栏椅上的小美人。
栏杆外是一丛海棠,春日里,一树粉白。
一条带着花苞的细枝丫从镂空花纹里探进来,虚虚地垂在她身旁。
齐存倾身摘下一朵,别在她耳后。
正准备离开的齐苓看到两人衣角交缠的一幕,罗裙娇艳不可方物,玄衣沉默内敛,无声地锁着这风光。
仿佛永远密不可分,永远赤热滚烫。
……
尽管乔沅看上去没有受到落水的影响,但齐存还是强硬地把她按在榻上休养几日。
她身子骨弱,现在看不出什么,到老了各种小毛病小伤痛就出来,到时候她又要哭着怪他年轻时候不管她。
直到宫中举办春日宴,乔沅才摆脱了各种补药。
上京讲究风雅,春日宴的习俗由来已久,赏春景,踏春山,同时因为春是四季之始,也有激励之意。
宫中汇集能工巧匠,各种名花异草竞相开放,纷繁惹人眼。
君臣和乐,言笑晏晏。
谁也没想到,皇帝会突然提出让镇北侯兼任参知政事。
在大霁的政治结构中,军事权和行政权互不干涉。
参知政事位同副相,属于行政之列。
镇北侯如今已是武将顶峰,兵权不必上交,天下兵马尽可调动,如果兼任了参知政事,可以说是一手揽尽军政大权。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这才是真正的简在帝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齐存面色自若,淡定地上前谢恩。
堂下百官神色各异。
惊叹,艳羡,嫉恨,忌惮。
乔沅坐在位子上,抬眼向上看。
高阶之上的皇帝,气势威严,举手投足间的老态却是怎么遮也遮不住,日渐消瘦的身躯逐渐撑不起明黄的龙袍。
听说皇帝近日染了风寒,勤政殿内药味终日不散。
大皇子伤了腿之后,意志消沉,之后就不怎么现于人前。
现在皇帝下首第一个是二皇子李珉,独占鳌头,其下是几个年幼的皇子。
李珉一向完美的神情出现了一丝裂痕,但是很快又恢复。
本来李珉自觉眼前形势一片大好,皇帝快要倒下,那个位子简直近在咫尺。
偏偏这个时候皇帝加领镇北侯,想让他们两人互相牵制,达到平衡。
老不死,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抓着权利不放。
李珉眼神阴鸷。
*
皇帝病情越来越严重,朝堂之上各派系掐得如火如荼。
虽然齐存在她面前表现如常,但乔沅还是隐约感受到了几分硝烟味。
这阵子齐存待在书房的时日越来越长,每日府上来客不断。
这日到了晚膳的时辰,齐存还是没有回来。
小美人起了兴致,让丫鬟装好饭菜,她送到书房去。
书房中燃着烛火,小厮远远看到夫人提着灯笼过来,赶紧迎上去。
“侯爷和几位大人在书房待了一天,午间送进去的饭菜都没怎么动过,那几位大人刚走呢。”
他一点也不忌讳,把侯爷的行踪透了个遍。
府上谁不知道,夫人就是侯爷的心尖尖,讨好谁都不如讨好夫人有前途。
乔沅皱起眉头,从丫鬟手中提过食盒,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
齐存低着头处理折子,心有灵犀一般,抬头看过来。
像是慢速播放。
乔沅眼睁睁看着齐存脸上的神情由不耐烦转变为惊喜,黑眸中星光点点。
她想,齐存总是夸她眼睛好看,他自己的眼睛也不错。
像黑曜石,又仿佛有流光闪过。
齐存勾起唇角,一点点看着她走进。
美人如花隔云端。
她像是从月色中走来,披着芙蓉金枝斗篷,雪肤花貌,像是萦着香气的苍兰。
乔沅把食盒放在书桌上,见摊着一本折子,上头写满了墨字。
她拿起来看了一会儿,似乎是官员任命的事。
齐存也不阻止她,懒洋洋撑着头:“有些麻烦。”
核心官员的人事调动,牵一发而动全身,位子总共就那么多,不是你的就是他的,尤其在这个关头,更要谨慎。
乔沅看不太懂,只好安慰他:“没事,多找些人一起想办法,总能解决的。”
她的水眸潋滟,比窗外的月色还要动人。
齐存闷笑:“怎么,相公的能力你还不清楚?”
这人正经不了一刻钟就要原形毕露。
乔沅把折子扔到他怀里,纤白如玉的手指摸上食盒,正要打开,却被他搂着坐在腿上。
书房里的陈设冷肃简洁,淡淡的纸墨香盈在鼻尖,墙壁上还挂着一幅“端正严明”的大字。
但是齐存的行径可一点也不端庄。
这几日经常有官员在这里议事,乔沅总觉得有种在别人眼皮子底下亲.密的不安。
她赶紧按住齐存的手,脸蛋泛起粉晕,“快吃饭,再不吃就凉了。”
齐存埋在她颈窝,声线低哑:“我们还没试过在书房呢。”
小美人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混蛋坦然回视,没有一丝羞愧。
乔沅手指蜷缩,好半晌,难为情道:“去后面的起居室好不好?”
她的声音小得几不可闻。
书房后面有个小起居室,齐存在被允许进入卧房之前,都是在那边睡的。
答案当然是不可以。
书房是处理公务的地方,不是来享受的,因此桌椅都是又冷又硬。
哪怕垫了衣物,雪肤上还是被磕出了红梅。
透过迷蒙的水雾,上方的“端正严明”若隐若现。
乔沅实在忍不住,鸦睫湿润,唇瓣都要咬出血。
齐存动作一顿。
小美人松口气,以为他终于良心发现了,下一刻却感觉眼前一黑。
男人给她系上了一根布带,遮住眼睛。
布带是黑色的,更衬得肤白如雪。
过长的布料在脑后垂下来,混在如瀑的发丝中,摇曳。
“这下总行了吧。”
齐存略有些得意地说。
回答他的,是背后传来的火辣辣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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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搞一个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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