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沧松见李九龄那惶惶不安的模样,心里觉得好笑又滑稽,还想再说些什么,七星宗的岳振宝就凑了过来,扯了扯他的袖子。
沧海门和七星宗有类似的遭遇,两家的上一代主事人,都在宗门大会上被林子轩出世的第一战给砍了,其后这一代的主事人又不得不对华夏天骄恭敬臣服,故而算得上同病相怜,能找到共同语言。
冯沧松抬起头,笑呵呵的问:“老兄,有事么?”
“冯门主。”岳振宝压低了声音问,“我听说您早早就到了江南,可曾拜会过林仙师?”
“呃,还没有,林仙师何等人物,岂是我辈想见就能见的?”冯沧松目光微微闪烁,左右瞅了瞅,又意味深长的道,“不过我去拜见了薛小姐,还送了点儿礼物,聊表心意。”
提及华夏天骄林子轩身边的女人,修真中人最熟悉的还是薛雨薇和张碧瑶,正牌女友洛晓晓反而不太引人注目。先天圣体张碧瑶是天岚宗的圣女,地位高不可攀,想见都见不到的人物,大家自然就要去不遗余力的巴结薛雨薇了。
事实上,非但是冯沧松,最近一段时间,花城薛家可谓宾客盈门,前来送礼的修真界各方豪强,都快要把门槛子踏平了。
幸亏洛晓晓远在嘉安,对此毫无所知,否则小妮子一定会被气得整宿睡不着觉......
冯沧松又问:“老兄,你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岳振宝瞅了瞅旁边的石玉达,紧挨着冯沧松坐了下来,低低道:“不久前泰山封禅闹出的动静,你大概也听说了。我隐隐听到了一点儿风声,据说最开始十三处本打算将七王封号给林仙师,但却被严词拒绝,这才不得已......”
李九龄手捋胡须,连连点头:“不错,这是真的。”
“哎。”冯沧松偏脸,瞄着凑过来的李九龄“啧啧”两声,“李前辈,您年纪这么大了,耳朵倒还灵巧啊,无端偷听人家讲话......”
李九龄老脸蓦地一红,干巴巴笑道:“无心之过,无心之过......”
冯沧松也懒得搭理他,继续瞅着岳振宝满脸疑惑,言下颇有些意味深长:“你的意思是?”
“我拿捏不定林仙师的意思,所以才想找你探探风声,合计合计。”岳振宝略一停顿,“林仙师对这七王......究竟是个什么看法?他是真不想做,还是......故意推让?”
还没待冯沧松说话,李九龄就忙不迭道:“这件事,老夫最为清楚不过......”
冯沧松扯了扯嘴角,满脸不耐烦:“你说,你说,这么大岁数了,丝毫不知稳重,李前辈哟,您老莫非是提心吊胆,被吓炸毛了?”
李九龄毫不理会,自顾自的说道:“诸位有所不知,林仙师并非推辞这七王封号,而是他......压根儿就没瞧上眼。你们想啊,林仙师那是何等人物,扛起了华夏修真界大旗,只手掀翻东夷,赢下了第一次逐鹿战争,可谓战功璀璨、彪炳史册。
现如今,在整个东方修真者,有谁能像林仙师这般横压四海、诏令天下?换言之,哪怕不受国际联盟的册封,林仙师也是真正意义上的无冕之王了......”
七王和国际联盟的关系,更像是一种彼此成全。恰如同西方历史上的国王和教皇,国王需要依靠教皇的加冕确立地位,教皇需要国王的尊敬获得荣耀,偏偏就出了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拿破仑,拒绝了教皇的加冕礼......
原因倒也很简单,人家的地位是靠赫赫战功树立起来的,压根儿就不需要教皇的帮衬。
同样的道理,放在林宇身上,也是一样。
“不错,不错,此话有理。”蔡云飞连连点头,“就凭林仙师的能耐,倘若还要倚仗国际联盟的册封,无疑更像一种羞辱。”
冯沧松听得身后的说话声,猛地一扭头,就发觉不仅仅是蔡云飞,好多人全都凑过来了。本来是两个人之间的悄悄话,硬生生变成了一场群体大会,这帮家伙好歹也是如龙如凤的天师人物,就这么不要脸,专门儿喜欢偷听别人说话?
正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林家府外骤然传来了一阵喧嚷,众人纷纷扭头回望,脸色突变,齐齐站起身来热络的打招呼:
“哟,钱大庄主,好久不见啦!”
“哈哈哈,徐大师,近来一向可好?”
这一次到场的人物,乃是天下钱庄大庄主钱仓,身旁紧紧跟随着供奉丹师,徐胜全。
这两个人在华夏修真界的地位,可谓非同小可,故而很快在场内场外掀起了轰动。
“哈哈,诸位,别来无恙。”钱仓拍着肚皮大咧咧走过来,笑眯眯打量一圈儿,那双小眼睛滴溜溜旋转,嗓门儿洪亮,“既然人聚齐了,不妨听我斗胆一言。那甚么国际联盟,自讨没趣,搅闹咱们东土不得安宁......我敬奉大道宗萧宗主修为高深、德高望重......
可若是奉他为东土之主,老钱第一个不服!别的咱不讲,就说说第一次逐鹿战争,华夏修真界存亡旦夕,可曾见到了大道宗的影子?依我之见,要说在东土称王,除了林仙师,谁都不配!咱们倒不如趁着今天的迁府大典,共同尊林仙师为王,修真界的事儿,咱们自己人、自己定了!”
任谁都没料到,钱仓刚刚到地方,张口就把最敏感的事情讲出来了,而且言之凿凿,没留半点儿余地。明显他这是铁了心,要给华夏天骄黄袍加身呐。
在场众人若有所思,尽管谁都没说什么,但却不约而同的微微点头。
冯沧松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就明白了岳振宝找自己偷偷商量的用意。倘若今天真要上演一出黄袍加身的戏码,最先领头的家伙,无疑就立了大功一件,成为当之无愧的定鼎之臣。
只可惜,这天底下的聪明人却不止一个,钱仓果断抢占了先机,其他人貌似就没啥机会了......
真武宗蔡云飞略一迟疑,开口道:“依我之见,这件事要真想促成,势必要找个德高望重的人物来领头,方才能有说服力。熊老前辈倒是个极为不错的人选,等他老人家一会儿到了,咱们再合计。”
周围的诸多强者们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连连附和着点头:
“是啊,是啊,最好是请熊老前辈出面......”
“熊老前辈同林仙师关系莫逆,还成天嚷嚷着要将孙女许配给林仙师呢。倘若他老人家能开尊口,想必林仙师不会拒绝......”
大家的意思其实很清楚,钱仓这些年出的风头够多了,今天有必要压一压,谁都不想辛辛苦苦忙活一场,全都免费给天下钱庄摇旗呐喊、白白打工。反倒不如将这个人情送给熊四五,反正那老憨货傻乎乎,估摸着也捞不到什么便宜。
岂料钱仓闷闷叹了口气,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来,拍着大腿道:“别想了,熊老前辈来不了啦!”
时凯旋脸色变了变,狐疑道:“这不可能吧?前些日子我们刚刚在酒宴上见过,当时熊老前辈喝多了,还表示东土之主只认林仙师一人,今逢盛会,他老人家怎么可能不来?”
“说来不了,就是来不了,我还不清楚么?”钱仓撇着嘴,闷闷不乐的嘟嚷,“大约两个星期前,熊老前辈从我那庄子上离开,说是要去岐州找什么古迹,然后就被人家......扣下啦,据说还挨了打......”
在场众人听得此话,不禁面面相觑,都感到难以置信。
“熊老前辈可是名副其实的半步先天大高手啊,谁敢打他......”蔡云飞身体猛地一晃,嗓音陡然变了腔调,“莫非......莫非是......凤鸣山?”
钱仓抬手摸了摸下巴,煞有介事的道:“据我得到的情报,他闲着没事儿跑去凤鸣山上溜哒,然后那天估计是酒也有点儿喝多了,就站在姬家祖坟上扯开腰带撒尿,被人家揪住就是一顿打......哎呦喂,听说那场面可惨了,这被揍得哟,哭爹喊娘的......”
众人没从钱仓脸上看到丁点儿惋惜,反而觉得这死胖子有点儿幸灾乐祸,忒不是个东西!
冯沧松茫然不解:“姬家人莫非不知道熊老前辈的身份?就凭借他老人家同林仙师的关系,也不敢下这么重的手吧?”
钱仓横了他一眼:“本来不知道还好点儿,熊老前辈非嚷嚷着他孙女婿是林仙师,迟早踏平了岐州姬家,绝了他们的香火,然后......就被揍得更狠了,那鼻血啊,听说流了满地,比他那泡尿还多,老惨了......”
徐胜全咧咧嘴,从旁道:“云州姬家和岐州姬家,不管怎么讲,也算是有点儿血亲关系。林仙师上次在云州杀得那么狠,又将跑来凑热闹的姬啸威烧成了秃尾巴鸡,梁子肯定是结下来了。咱也不知道熊老前辈怎么想的,这不摆明了找不痛快嘛,跑谁家祖坟上撒尿,谁能乐意呀?换了你们,你们乐意不?”
在场众人,全都冒了满脑门子冷汗,讷讷张不开口。
不得不说,这么虎的事儿,也就川西熊家的憨货能干得出来......
蔡云飞颌下的胡子颤了颤:“钱大庄主,您方才不还说,熊老前辈是去岐州寻古迹,怎么就跑到姬家人祖坟上去了?”
钱仓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显露出一副滑稽表情:“岐州姬家那是什么身份?西周皇族后裔啊,好几千年呐,可不就是古迹嘛,你们说对不对......”
蔡云飞:“......”
卧槽,闹了半天,川西熊家的老憨货不仅仅是跑去人家坟头儿上撒尿,还准备抠姬家的祖坟呢......
挨揍都是轻的!估摸着要不是看在川西熊家有一位半神修为的老祖宗坐镇,凤鸣山的姬家人能把这家伙活活打死!
钱仓又装模作样的道:“诸位,要不咱们大家集思广益,先想法子把熊老前辈捞出来,再请他老人家来带这个头儿?”
话音未落,众人就黑着脸,一个劲儿的往后挪,能躲多远就躲多远,都恨不得马上撇清了关系......
岐州姬家有多少年未曾出世,这谁都记不清了。但大家却都很清楚,惹不得、惹不起!
昔年的云州姬家,那才仅仅是东周后裔呢,若非是华夏天骄大开大合,谁能敌得住?与之相比,高出了不止一个档次的岐州凤鸣山,底蕴堪称深不可测!
除此之外,通过钱仓的描述,在场众人也终于确定:岐州凤鸣山,必定有半神强者坐镇!
若不然,谁能按住半步先天境的熊四五,非但是爆锤一顿,还能将其关押起来?
众人正在说话的时候,门外又来了几波人。
首先是南驼山宝华寺的慧明,他本身就是一位化境,又代表智藏大师赶过来,算是给足了林家府面子,至少代表宝华寺承认了林家府在江南的地位。
近些年来,宝华寺的僧众深居简出,在修真界本就没什么名望。再加之大家对木讷的和尚无感,觉得没有话题可聊,故而谁都不愿意搭理他。反倒是洛晓晓将父母接进来之后,笑嘻嘻的凑到了近前:“师兄,你的伤好啦?”
慧明嘴角蓦地一抽,旋即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师妹,临下山之前,师父他老人家说了......”
洛晓晓将小手摆了摆:“我男朋友也说了,不让我回宝华寺。”
慧明眉宇间隐隐有怒意翻涌,沉声道:“师妹!林子轩林子轩,你满脑子全是那个人!你到底是打算听你师父的,还是打算听你男朋友的!”
洛晓晓毫不犹豫的回答:“当然是听男朋友的啊。”
慧明:“......”
他登时就好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了椅子上,无力的摆了摆手:“阿弥陀佛,贫僧想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