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腻腻的斑驳桌子上,摆着茶壶和茶碗,酥油茶早就凉掉了,表面浮着一层油脂状的东西。旁边的凳子翻倒,显然方才的声响就源自于此。
张兴两眼眨也不眨的盯死了年轻人的背影,嗓音狠厉:“你是什么人!寨子里的其他人呢!都到哪里去了!桑久老爹在哪里!这里出了什么事!”
“你的问题还真多,我已经回答不过来了。”年轻人低低笑了两声,将手里的两炷香,随手插进了香炉,慢悠悠的转过身形。
然后,张兴便看到了一张俊美非凡的脸,连他一个大老爷们儿都不由得有些呆滞,旋即在自惭形秽间又翻涌起浓浓的嫉妒。
真他妈帅啊,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帅的男人?简直就是一台行走的少女收割机,真正实现了无数男人“靠脸泡妞”的梦想……
林宇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张兴一番,忽而咧嘴笑道:“别这么紧张,其实我还蛮和善的……”
这话要是被那些深受其苦的修真者听去,恐怕又得眼角抽搐了。华夏妖孽要是能称得上“和善”二字,这世界上还有凶恶之徒么?
两炷香静静的燃着,升腾起袅袅的烟,驱散了一些从院子汹涌而至的腐烂尸臭。
张兴不识来人,用眼角余光瞟了瞟柜子上的泥塑神像,惴惴不安的问:“你信巫神?莫非是……莫非是六教的人?”
他从小在滇西长大,经历的都是太平日子。但事实上,巫山六教侵入华夏大肆屠戮的历史,也并没过去多久。那段惨烈的岁月,还在许许多多老一辈的口中流传着,小辈们听得久了,也并不陌生。
看到林宇在给巫神上香,张兴不得不有这方面的猜测,莫非是巫山六教再度犯境,寨子里的村民们全都跑光了?
“这个么?不不不。”林宇缓缓摇了摇头,“我并非六教中人,更不信奉神明。对于我来说,信仰是很可笑的东西。”
张兴攥紧了手里的猎刀,满脸怀疑神色:“那你刚刚在做什么?你给巫神上了香,那是什么意思?”
“打个招呼而已,没必要大惊小怪。”林宇说话之间,往前慢悠悠踱出了半步……
张兴挥舞着手中的猎刀,恶声恶气的问:“寨子里的人呢!”
林宇眉梢挑了挑:“自然是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
“该去的地方?那……那是哪里?”
“那是每个人都要去的地方。”林宇抬起了一根手指,隔空点了点,“你最好把刀放下,虽然我脾气很好,但你再用这么没大没小口吻说话,我会不开心的……
“别在老子面前猖狂!老子可是修真者!”张兴看到对方的态度轻描淡写,回答自己的问题更是拐弯抹角,顿时火撞顶梁,挥舞着猎刀就冲了过来,“让你装逼!老子给你好看!”
呼!
这足以劈开铁板的一刀,裹挟着劲风就砍下来了,然后就被林宇漫不经心的捏在了手里。
“你就没听说过么,冲动是魔鬼啊。”林宇的表情似笑非笑,攥住刀刃的手略微用力,那柄锋利的猎刀便好像棉花似的,被他的手掌硬生生捏弯了。
“你……你……”张兴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断然无法预料,对方的手掌居然会比刀锋还要坚硬,“你……你是什么怪物!”
林宇微眯起了双眼:“以为只有你是修真者么?”
“这……这不可能!”张兴咆哮一声,陡然松了手里的猎刀,弓着腰用脑袋来撞林宇的小腹。
然而,林宇略一抬脚,就将他踹翻在了地上。
张兴满心不忿,再想弹起来,那柄彻底扭曲的猎刀便飚掠而至,贴着他的脖颈钉在了地上。
颈项被划出一道浅浅的口子,沁出了鲜血。感受着那略微的刺痛,他不由得通体生凉、瑟瑟发抖。
“别乱动,再折腾,你就死掉了。”林宇背负起双手,微偏着头,“你以为自己是主角,拥有主角光环么?真不好意思,以我来看,你顶多就算一炮灰。”
张兴:“……”
他那张脸泛起了灰绿,喉结滚动,挪动身体闪开了那柄猎刀,哆哆嗦嗦的问:“你……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师父可是汪原朗,你要是敢动我,他饶……饶不了你!”
这种时候,黔驴技穷,也就只好抬出自己那便宜师父撑撑场面了。
然而话音还未落,林宇径自隔空一挥手。
啪!
张兴脑袋一歪,脸颊一个猩红的巴掌印。
“不好意思,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尤其是毫无说服力的威胁。”林宇说话之际,抬手在面前轻轻一拂。
紧接着,在张兴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中,就见得林宇的容貌、体态都开始发生变化,最终变成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啊!啊!”张兴见得自己站在对面,就好像照镜子一般,精神当即就崩溃掉了,拼尽全力的大叫大嚷,“你是魔鬼!魔鬼!来人啊,救命,快救命啊!”
“烦死了!”林宇皱着眉,反手又甩了一巴掌。
啪!
耳光响亮而清脆,张兴张嘴喷出两颗碎裂的牙齿,瞪了瞪眼睛,旋即脑袋一歪,当场昏死过去了。
林宇用障眼法变成了张兴的样子,不急不缓的出了屋子,抬起头望着阴郁的天空。
他是跟随着王云邈一行人抵达五头寨的,来得并不比任何人早,但却已明白了前因后果。
倘若早来两天,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可因果定数,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唉,真是造孽啊。”林宇沉沉叹息,摇了摇头,缓步走出了篱笆门。
临出门之际,他抬指轻轻一弹,一缕火苗如柳絮般飘飘摇摇,落在了那条土狗的尸体上,徐徐燃烧。
前后没过多久,腐败的尸体就变成了一堆惨白的灰烬,被轻风一吹,飘得满院子都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