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邈喝了足足两杯茶水,感觉暖意在胃里荡漾开,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易大师。”他稳了稳心神,抬起脸,望着对面摇椅上的年迈老者道,“现如今,情势很紧张,燕京内外,处处都在军部的监控范围之内。我们家主的意思,西郊这块地方总归不安全,随时都有可能暴露,我们还是得早作打算,尽快转移。”
易轲微叹了一口气,怏怏不乐:“钟若曦不是下江南去了嘛?剩下十三处那些饭桶,群龙无首,又能成什么气候?”
王云邈道:“易大师,你也清楚,这两年越发不太平了,军部对你们这类人的管制越来越严格,十三处是其中的精锐,但却不是全部。王家家大业大,还要在燕京立足,冒不得半点儿风险。倘若我们出了事,合作被迫终止,对你方也极为不利,不是么?
我是个局外人,对你们圈子里的事,都不甚了解。但我是个商人,王家也是以商业起家,逐渐发展壮大,我们想要看到的局面,是双赢,而不是自掘坟墓。”
“好啦好啦,最讨厌你们这些生意人,说话拐弯抹角……”易轲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打断了对方的话,“老夫倒是想走,换一个更加舒坦的地方。成天窝在这里,又潮又湿,好像阴沟里的老鼠,你以为我稀罕?可这么多人员和设备,就在华夏军部的眼皮子底下,又岂是说走就能走掉的?”
王云邈目光微沉:“我们一起想办法。”
实在是太危险了,随着全球灵气复苏,现如今形势大不同以往。如果被十三处查明,燕京王家不好好做生意,却在背地里鼓捣这些事,所面临的将是灭族之祸。
到了那个时候,非但大业难成,还要把燕京王家数百年的祖宗基业全搭进去。
故而王云邈今天过来,主要是奉家主王云靖的意思,充当说客。只要易轲答应离开,王家会想尽办法,将这批人员和设备,转移到绝对安全的地方。
王云邈继续道:“我已经在关东物色了一块地方,那里地方偏远荒凉,很好隐蔽,而且距离边境线很近,如果出了麻烦,随时可以逃到国外去。”
他转身又望了望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满脸和善:“何教授,您要是有不方便的地方……”
何教授扶了扶眼镜,笑呵呵的连连点头:“不不不,方便的,方便的……”
人家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显了,摆明了就是客气一番,哪有真征求他意见的打算?
“当初的确是我们考虑不周,最开始将试验基地定在西郊,并没预料到如今的局面,在这里向易大师道歉。”王云邈见易轲脸色很不好看,更客气了几分。
其实燕京王家最开始对易轲以及他背后的势力很不放心,想要将方方面面都控制在自己眼皮底下。但却没料到,十三处虎视眈眈,随时都能张开血盆大口,将他们全部吞进去。
换言之,再这么下去,非得玩儿脱了不可,这才不得不无奈让步……
反正何教授是燕京王家的人,只要把实验成果牢牢掌控住,易轲一介大老粗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基地迁移的事,需要从长计议,并不急在一时。
王云邈清了清嗓子,另起话题道:“想必易大师也听说了,林子轩已经回了江南,我那可怜的侄儿,遭遇不测,也死在了那妖孽的手里。”
“呵。”易轲冷笑,手捻胡须,“我早就说过,你们这些世俗中人,就是太天真。林子轩那是什么人物?整个东夷修真界都拿他没辙,被m国国防部奉为五星屠夫,你们想杀他?那不是拿鸡蛋碰石头嘛!”
王云邈眼皮跳了跳,脸色一沉,但却强压下火气。
“易大师,事已至此,您老就别说风凉话了。”他闷声道,“林子轩回来了,顺便解决了西山坪灵药基地的麻烦。你压在湖底的石棺,已经起不到作用了。”
易轲微眯起了老眼,慢悠悠道:“王先生啊,实话实说,江南是林子轩的地盘。他不在,怎么都好说,但他只要在那里一天,就没人敢撒野。
华夏妖孽的符文造诣很高,灵秀山和西山坪两地的阵法我又不是没见过,尽皆远远在我之上。事已至此,我帮不了你们什么了。”
王云邈眉梢挑了挑:“易大师的意思是……”
“退回来吧,你们不了解华夏妖孽的可怕,你们斗不过他,这是金玉良言。”易轲揉了揉眉心,沉声道,“能屈能伸,并不丢人。王家失去的利益,早晚会讨要回来。只要我们的实验取得成功,完成经天纬地的壮举,到那时莫要说是区区一介林子轩,便有百个、千个那样的人物,又怎么打紧?”
王云邈低头思量了半晌,舒一口气,缓缓摇头:“做不到,江南子公司已经成为家族最强大的支柱产业,每年创造的利润惊人,家主以及诸多长辈,不可能轻易拱手送人。更何况,易大师的项目,花费同样巨大,倘若没有江南的产业做支撑,以家族的财力也难免捉襟见肘。”
易轲问:“你们怎么不改变思路,将那什么生命源液卖到燕京来?”
“易大师以为,钟若曦是傻子么?生命源液的技术,本就应是绝对禁止的,江南地区放得开,是因为林子轩在那里,方才受到了特殊关照。换言之,我们只能在原有的市场中掠夺,而不能开辟新的市场。”
“国外呢?”
“更不可能,第十三处不会允许这种东西出关,被老外拿到手里,太危险了。”
易轲阴恻恻笑了:“真有意思,看来在十三处那里,立世数百年的燕京王家反而没有林子轩吃得开。早知如此,我就该去找华夏妖孽合作嘛,他能提供的资源,只会比你们更多,也更安全。”
王云邈毫不避讳:“易大师,倘若林子轩知道你在做什么,我估计他会当场杀了你。”
正在说话间,几人耳畔陡然炸起了一道高亢的尖叫,震得人头晕目眩,两耳嗡鸣。
旋即,阴冷的气息骤然弥漫而至,王云邈浑身猛一哆嗦,痛苦的哀嚎,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来。
摆在桌面上的那套茶具,砰然爆裂、茶水飞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