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欣喜回家,却不小心撞见母亲与同父异母的妹妹出门,她惊愕,她惶恐,她失望,如同巨大的绝望将她笼罩,将她卷入深不见底的黑里。
她躲在没有实物的廊柱后,眼睁睁看着她们上车,看着,那个曾经教育她,说要让她永远记住仇恨、记住那同父异母的妹妹是父亲与别的女人的私生女的,那个母亲,与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亲密交谈,手握手……那样,让人崩溃的一幕。
可,在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转过头挑衅的看着她时,她却是没有哭,而是木然的看向后者,继而挺直了脊背,转身离去。
离去时,她微抬的下颌,骄傲的背脊,以及,那稳扎稳打却已然匆匆的步伐……
像是在无声的告诉正在观看这一幕的人们,她的骄傲,以及她的脆弱。
会议室里的空地上,她穿着薄荷绿的浅色衣裙,静静站立在当中,眼眶中犹自带着水雾,却依然倔强着没有滚成泪珠。
那令人惊艳的表演,几乎是在演完后,便收获了众人一致的掌声。
可楚漠却知道,他深知,那不是她的表演,而是她的本色演出。
像是时光无声无息的回到那一日,那一天,下过暴雨,天空转晴,门前的空地上湿湿沥沥。
他牵着母亲的手,与那个未来会成为他所谓父亲的人,去他的家里。
那时他们还住在一处老式庭院里,是那种特别复古式的旧式门庭。
三栋楼,两层,门前有空地,后院养着花木,景姿颇为美好。
他听见那男人喊了一声,他说:“蜜蜜!”
无人应答,男人有些尴尬,便兀自带领他们进去,然后说是去找他的女儿。
男人有女儿,这是他们早知的事实,只不过,他从未见过。
许是,谁都不想见到彼此,毕竟这是两个家庭的结合,并不是普通男女之间的结合。
鬼使神差,他偷偷说了个借口与母亲,便也跟了上去。
那一日,雨过初晴,空气尤为清新,后院尤其,特别还养了许多花花草草,甚至于空气里都飘着花香的气息,在跨过门槛时,他愣住。
楚漠永远忘不了那一天,日色倾城,她坐在那秋千椅上,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小奶猫,咯吱咯吱笑着,笑的那般灿烂肆无忌惮。
只是,目光在触及他这个多余之人后,瞬间变得警惕。
她问,“你是谁!”
说话时,那表情十分倨傲,黑白分明的大眼几乎快与她怀里的小奶猫如出一辙。
屏幕里,画面还在一遍遍循环往复。楚漠抬手,轻轻触上屏幕上的那张面孔。
隔着屏幕,他温柔的抚摸着她的面颊,犹如正在抚摸她一般。那漆黑无垠的瞳仁内闪亮着,似有醉人的温柔从那里淌出来,即将满溢成灾。
指下触到的,是冰冷,是空气,而非,她……
“蜜蜜……”薄唇呢喃着,他深情的道出她的名字,也许也只有在这个时刻,他才能如此肆无忌惮,才能如此坦诚的面对他心里的念想。
可是,他依然无法接受,只是隔着屏幕,那冰冷的触觉。
“蜜蜜……”
没有人曾告诉他,在这个世界上,你会遇见一个人,在茫茫无垠的人海中。
单单就有那么一个人,让你连念着她的名字,连呼吸都是痛的。
单单只是念着她的名字,就能凭空感知到太多美好。
可这世界上,偏偏就存在那么一个人。
“漠——”
忽而,有一声高叫声从门外响起。
楚漠收回心神,将屏幕关掉,正准备取出光碟,“咔哒——”一声后,房门已然被来人打开。
不动声色的将笔电合上,掩下情绪,他重又换上一副漠然的模样。
“什么事?”这一声,已然包含了太多怒意。
书房门口处,钟羡文正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前面几乎遮挡住她大半身形的人,是许惜月。
闻声,许惜月已然先开口道:“漠,至从你生病后,人家都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我不过就想来见见你,看看你情况如何,结果你这个下属——”
话说一半,目光瞥向钟羡文,意味已经很明显。
“对不起,boss,我没有能阻止许小姐!”在楚漠的目光望过来时,钟羡文已然愧疚出声。
“哼——”许惜月轻哼,显然对钟羡文的狗腿行为表示很不满。
浓眉一拧,楚漠那锐利的眸登时剔向许惜月,话却是对钟羡文说的,“没事,你先下去吧!”
“是,boss!”钟羡文有些不安的看向楚漠,小心翼翼退下的同时合上了房门。
“漠,”讨厌鬼离开,许惜月立刻讨好的走上前,想跟楚漠撒撒娇。
刚走至近前,想要同往常一般,坐到楚漠的大腿上,却被他偏身躲了过去。
“找我有事?”他的下颌紧绷着,眼睑下浮着一圈青黑色。
“漠——”许惜月暗暗咬住唇瓣,很是委屈,“我已经好几天没见你了,至从你生病后后,你不允许我来看你,也不看我,难道你不想我么?”
说着,她凑上前去,将浮凸有致的身躯挤上楚漠的后背。
身躯一僵,在嗅到她身上清新寡淡的香水味道时,楚漠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艰涩开口,“你应该清楚,我很忙!”
这一句,完全是陈述语气。
许惜月像是没看出他的抗拒,从后面圈上了他的颈项,在他的脸颊上亲了好大一口,“再忙也要休息啊,你又不是铁打的,况且你还在生病,怎么可以再这样工作!”
“而且,你那么多下属都是吃白饭的么?”‘下属’那个词,似乎意有所指。
楚漠的面上似浮上一层怒气,快速抽掉她的手臂,“好了,既然你是来看我的,你看也看过了,我很好,你先回去吧,我要继续忙了!”
“漠……”许惜月拉长声调,极为不甘心的跺跺脚。
“出去!”冷下脸色,楚漠已然转过椅去,不再理会她,专心致志看文件。
见他居然将她视若无睹,许惜月的心里存着一口气,许是嫉妒已久,一句话就这样脱口而出,“漠,你是不是嫌弃我了?厌烦我了?从前,你不会这样对我的!还是说,你的心中早已有了别人,所以,你不再爱我了!”
她的语速又急又快,只是在出口后,许惜月下意识的掩住了唇口。
只是,为时已晚。
楚漠侧过眸来,那锐利的眸光,让许惜月不敢直视。
“你说什么?”
“不不——”许惜月谎了,她从未见过楚漠如此模样,是以,她胡乱的摇着手,企图让楚漠将这一段话翻篇。
“我刚才只是乱说的,真的,漠!”
薄唇轻扯,楚漠那漆黑无垠的眼眸盯着她,似一头在黑夜里狩猎的狼。
“惜月,”他念着她的名字,看她的目光里有些失望,“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居然变成这样了?”他的眼里有些痛心,那口吻更是低沉。
“一开始,我还不敢相信,那个人真的是你,直到刚才以前,我都不信,可就在刚刚,你的话,颠覆了我所有的想象,论证了那件事情的存在,居然是真实的……”
“漠?”许惜月惊慌失措的看着他,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格外惶恐。
“我原本不想将这件事情摊开来讲,可是,恰恰是你逼我的!”
侧下身去,楚漠在抽屉里翻找了一翻。
等许惜月看去时,她的面前已然扔上了一个纸袋。
“自己去看看吧!”楚漠的语气很是冰冷,说完便再也没看她一眼。
眸光里印着那个纸袋,许惜月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娇躯滑过一丝轻颤,连手脚都开始发抖。
如果说于女人而言,出生是第一次生命,嫁人是第二次生命,生孩子是第三次生命。
那么,于男人而言,婚前,母亲是他背后最伟大的女人;婚后,妻子则是他背后最伟大的女人。
可,于霍行衍来说,有一个活泼爱闹,相差十几岁的女友,恐怕也不下于第二次生命。
他还没体验到他背后那个伟大女人的功勋,已经开始体验做一个女人合格的男友或老公,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在封蜜这段特殊时期里,封蜜几乎是生活在天上,而若有地下,那么霍行衍绝对是生活在地下。总结,待遇天上地下。
她仗着自己特殊时期,吩咐霍行衍这啊那啊,几乎是属于她只要张张口,霍行衍就必须随传随到的地步。
有一次,霍行衍实在忍不住,回了句,“大小姐,你能不能消停会!”
结果,封蜜就指着微博上的一条趣事给他看。
当时一眼望过去,霍行衍几乎变黑脸。
那条趣事是由一个知名博主首发,上面列了一个合格男友必须做到的二十点。
粗粗看了下,简直是变态至极。
结果下面居然还有n多人点赞,当然,目测几乎是女性。
于是霍行衍当即一句话也没说,拿着车钥匙出门去十公里外买她大小姐爱吃的那家粥店里的粥了。每天限期一百份,过时不候,于是,霍行衍排了整整五天的长队。
简直是任劳任怨,封蜜颇为满意。
这天,霍行衍下班,打开门,却不见封蜜的踪影。
推门进去,刚放下公文包,解下领带,霍行衍还没喘一口气,便见封蜜穿着雪白兔子装,蹦蹦跳跳的跳到他的面前。
霍行衍那解着衣扣的手一顿,在看见封蜜这幅造型后,目光变得格外幽深。
半天不见霍行衍说话,封蜜羞羞答答的抬头,便撞入了霍行衍那深邃的清瞳里。顿时扭捏了下问,“怎么样,好看么?”
大号的兔子装,封蜜那粉扑扑的脸蛋就埋在雪白的绒毛里,她的睫毛很长,眨眼间,眼儿一闪又一闪。头顶上,两只毛茸茸的兔耳朵聋拉着,很是可爱。
室内的气温温度适宜,压根不会热。
说起来,这套衣服是霍行衍公司里的一下属塞给他的,据说那下属当时参加了一个活动,举办方送了他好几套衣服。那脑门愣愣的下属想拍他马屁,却不知道送啥好,有天在开完会后偷偷的将这个塞给了他助理。
然后……想起当时莫箫那贼兮兮的眼神,霍行衍猜想封蜜穿上这个一定很好看,结果就收下了。
这一刻,他无比兴奋于他当时的这个决定。
只是,他之前说破了嘴皮后者都不肯穿,怎么今儿个,这么乖?
“不好看!?”
没等来回答,封蜜有些生气,那淡色的眉弯轻蹙,下意识的转身准备去脱掉!
要不是因为他这几天任劳任怨的听候她的差遣,她才不会换上这种衣服呢。天知道她最讨厌可爱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