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温昭昭脖子上的红线勾了出来,上面是一颗小小的珍珠,看上去有些暗淡了,也不知道还能起多少效果。
尤弥没有犹豫,将一直贴身戴着的红绳解了下来,戴在了温昭昭的脖子上。
那还是温昭昭替他编的,选的也是最大最圆的一颗珍珠,珍珠比温昭昭现在身上的那个亮了几倍,尤弥一直小心的养着,比初次戴上的时候,还要亮上不少。
小金已死,又看出了尤弥似乎要做什么,温礼迅速回到了轮椅之后,防止那边的男人使出阴招。
她立到轮椅后面,尤弥稍稍放心了些,站起身来,肩膀一扭,浑身的肌肉像波浪一样抖着,就用这种奇怪的步伐,走到了尸体附近。
或许叫骷髅更加准确。
地上的小金已经彻底看不出生前的样子了,只剩下衣服包裹这森森白骨,衣服上面的身体已经被吃的很干净了,衣服下掩盖的地方可能还没吃干净,那些东西全聚在腹部那里,将衣服撑起了个大大的鼓包,看起来就如同骷髅有孕一般。
尤弥背对着温昭昭的方向,脸上完全没有丝毫的笑意,他碧绿色的瞳孔在月色下闪着幽光,对于地上的东西的嫌弃完全不做掩饰。
不远处的温茂牵制着男人,让地上骷髅的同伙没有机会收起这些东西。
尤弥皱着眉头,张了张嘴巴,一阵歌声出口。
他平时说话的时候已经听不出嗓音的问题了,可歌唱对嗓子的要求更高,尤弥哼唱起歌曲,声音一下子比平时沙哑不少,中间还间杂几秒钟的断续。
河里的童薇敏感的察觉到异常的能量,迅速的顺着河水逃往小镇的北方,等到了足够安全的地方,才冒出头来大声骂了一句。
邢召也想走,可温茂虽不能打败他,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击败的,明明只有一只手,一只烧火棍,速度快的惊人,不要命一样的完全不防御,邢召根本甩不脱他。
温茂可以用不要命的打法,邢召不能。
他没打算在这次的任务上拼上命,所以也只是且战且退,准备寻找时机逃走。
小金的死也让他察觉到了异常,今天的任务失败的可能性已经非常高了,好在那些东西暴走了,只要利用得当,也能成为他的助力。
尤弥走出来的时候,邢召心中便觉得十分奇怪。
他没有任何关于这个男人的情报,这男人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忽然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有关尤弥的一切,对邢召来说,都是未知。
他心中有了紧迫感,狠下心来拔了一片花瓣,放在口中吞了下去。
也是这时候,尤弥的歌声传了出来。
那是一种净化的力量,无形无状,在空气中荡开,邢召下意识的浑身一震,要不是吞服了一片蔷薇花瓣,恐怕要被这一下震的吐出血来。
他的眼球因为震惊凸出了不少,滑稽的像只受了压力的青蛙。
地上的那些动物就更加不济了,那些东西本就是凡物,校长用神果喂养它们,才养出了这些失血撕魂的小怪物,它们的寿命最长的才不过三年,小金平日处理的也都是些小任务,哪里碰上过这种含有净化能量的人。
尤弥的声音还没持续多久,地上的小家伙们就已经叫不出来了,翻着肚子仰躺在地上,发出一种虚弱的吱吱声。
有个别的小鼠比较聪明,撑着身体想要逃,却发现无论如何也钻不出这副骨架,只能在里头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试图乱撞出一个出口。
见到地上的东西还有精力反抗,尤弥的脸色更差,声音大了许多,威严又肃穆,他唱的那首歌没有词语,在旁观的温昭昭听来,就像是葬礼上播放的丧曲。
大概一分钟,地上的涌动着的老鼠和蝙蝠抱成了团,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球,黑球渐渐的不动了,静止在原地。
尤弥这时候终于停下了歌唱,冲着黑球的方向吹了口气,在众目睽睽下,巨大的黑球像是燃过的纸屑一般,在空中飘了起来,而后缓缓落在地上。
一旁的邢召看的肝胆俱裂,牙齿上下磕碰在一起,止不住的发抖。
不可能的,怎么有人会有这种能力!
他是最早跟着校长的一批人,当然知道他们信的是什么样的神明,邢召信神,也不信神。
他信奉的是神明能给予他的力量,从不相信真的有什么神明降世,如果世上真的有什么神灵,那在他们第一次残杀那只羔羊的时候,就该受到神罚了。
可他们还活的好好的,实力越发强大,一个比一个过的滋润。
看到尤弥的力量,邢召的信念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他们曾经也跟强大的巫师交过手,可从没有人,只用了短短一分钟,唱了一首歌,就能让黑暗的力量消失的只剩飞灰。
邢召头一次感觉到害怕是什么滋味,他的腿颤抖的几乎撑不住体重,囫囵将整朵蔷薇塞进嘴里,才觉得抓住了一丝安全感。
蔷薇能增强他的力量,邢召从前遇到的情况,最多也只让吞过三片花瓣,还是头一次,他连以后也不顾了,连花心也一起吞了下去。
能量瞬间充满了他的身体,邢召从来没体会过的强大的感觉充盈着他的身体,他的骨骼甚至因为承受不住能量隐隐作痛,整个人像是吹到极限的气球,随时有爆炸的可能。
邢召因为充盈的能量有了些信心,他从兜里掏出了一把灰色的石子,将它们像是暗器一样甩了出去。
他的眼神盯着尤弥,直接甩出了五颗石子。
尤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就好像在看什么垃圾一样,伸出手臂在面前挥了一下,那便出现了一片水墙。
石子打上去,发出轻微的落水声音,随即便消融了一般,直接淹没在了水中。
尤弥意识到了只有一声,面色一变,他比人类更加广阔的世界让他不用转头也能用余光看到温昭昭那里的情况,四颗石子在油纸伞上打出了四个大洞,而温昭昭的身影被油纸伞遮住,一时看不清楚情况。
他的心中一下慌了,急得更加不会走路,摇摇晃晃的往温昭昭的方向跑。
邢召试图在这时候偷袭尤弥,尤弥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从空中落下了一个水牢笼,将邢召倒扣在里面。
尤弥在陆地上的速度并没有多快,他刚跑到一半,温昭昭身前的伞便移开了,露出里头完好无损的人来。
提着的心落了下来,尤弥还不能完全控制双腿,刹不住车一样的冲向温昭昭,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
温昭昭在伞移开的瞬间,看到尤弥脸上的慌乱,就明白了他的不安,即使被他的脑袋磕的痛了,也没出声,反而将手心的灰色石子亮给他看。
“这种小把戏,伤不到我,我可是牧场的主人,很强的。”
这句话纯属是为了让尤弥的心情好些才说的,其实温昭昭刚才应付的手忙脚乱,好悬就出了岔子。
她第一时间发现了飞来的暗器,但是却把握不准那些石头到底要落在哪里,只能尽力的用自己的能量形成小盾,将身体防护住。
石头确实只打到了能量层上,但温昭昭是贴着皮肤凝聚的保护罩,那股力道还是顺着石头打到了她的身上,温昭昭嘴上不说,其实好几个地方都在抽痛。
她在尤弥的头上揉了一把,无声的吐了口气,让肌肉和声音松弛下来,“那边的人好像要逃跑了。”
尤弥的头没有动,依旧在温昭昭的腿上靠着,他的眼球往水笼的方向转了转,那家伙确实已经打破了水牢笼的禁锢,马上就要跑了。
碍事的家伙。
尤弥“嘁”了一声,从温昭昭的手中拿来了那四颗石子,顺着原路丢了回去。
温昭昭脖子上那颗暗淡的珍珠被尤弥温柔的解了下来,也甩了出去。
那几个石子并没有打中邢召,他在躲避温茂招式的同时,勉强躲过了这几个小暗器,心中暗暗庆幸吞吃了整朵蔷薇。
他本就不是走力量系的,能力更适合暗杀和偷袭,要不是吞掉了蔷薇,这半个小时的高强度打斗就够他喝上一壶了。
他已经不想再耽搁了,邢召心中有种预感,在这么磨蹭下去,他想要离开,恐怕没那么容易,顾不得留什么底牌,他从腰间又抽出了一支蔷薇。
这只蔷薇比刚才的要小上几倍,秀珍的如同少女的拇指一般大小。
邢召冲着玫瑰嘀咕了两句在场没人能听懂的话,也不瞄准,随手往地上一扔,那蔷薇花就钻进了地底一样,消失在地面上。
为了腾出念咒功夫,他硬接了温茂两棍子,打的他自己咬了一口腮上的肉,说话时溅出了两滴血沫。
邢召知道,现在是他最后能脱身的机会,他改变了一味躲避的行动,将手上的蔷薇刺当做武器,招招都攻向温茂的死穴。
看得出温茂对于头上帽子的在乎,他将蔷薇的小刺当做暗器,专门朝着帽子上甩。
温茂躲了几下,但帽子还是被戳了个洞,顺着力气脱离了他的脑袋,落在了被水打湿的泥土上,瞬间就脏了大半。
温茂气急了,他仅剩的半张脸露出浓浓杀气,烧火棍上甚至燃起了绿色的鬼火,挥动时在空中划过绿色的幽光。
激怒了温茂,事情并没有像邢召想像中那样发展,相反,温茂没了估计,动作更加大开大合,加上他的棍子着了火,事情更加麻烦。
邢召不敢触碰鬼火,那东西烫一下灵魂带来的疼痛可比挨两下棍子严重多了。
就在这时候,那颗珍珠终于破空而来。
邢召心知不妙,迅速想要躲开,可珍珠就像有人在操纵一般,还是打进了他的肌肉里,上头净化的能量遇到邢召皮肤上的黑色符号。
就像是橡皮擦蹭上了铅笔印,黑色的符号迅速开始褪色。
力量被剥夺的感觉绝不好受,邢召的体内好似燃起了一场大火,燃烧着那些让他隐以为傲的力量。
两个能量子安体内碰撞着,像是一个个小型炸弹在体内炸开,没过几秒,邢召就撑不住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没有精力反抗温茂的殴打,被他的棍子几下击倒在树边,支起眼皮去看另一边的情况,看清楚后,扬起了一个带着血液的笑容。
在河畔的边上,那张轮椅上已经爬满了蔷薇的叶子。
邢召看得见,隐藏在叶子之间,有一条被纱布缠绕的腿,他知道,他的那颗种子还是成功了,快意的撑起身体笑了两声,他对着还准备继续挥动棍子的温茂说了一句。
“还不回去吗?你的主人可正需要你的营救。”
温茂连犹豫都不曾有,手中漆黑的烧火棍大力砸了下来,正砸在邢召的头上,给他正失去力量的身体来了沉重的一击。
只一下,邢召就笑不出来了。
他实在不能理解温昭昭的下属究竟有没有脑子,主人都已经在他的掌控中了,这个缺了半边头的下属为什么还不停手?
邢召只觉得两眼发黑,脑子里晕的满是天上的星星,手指颤抖着做了个手势,另一边的蔷薇丛迅速收紧。
想必那些刺已经扎进她的皮肤了吧,嚎叫吧,让这个只会耍棒子的愣头青停手吧,邢召殷切的期盼着。
只要这个大块头停了手,给他几分钟的空档,邢召便有逃走的自信。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融化
他躺在地上挨了好几下, 也没等到温昭昭的求饶声,心中不禁有些纳闷。
难不成是扎到喉咙叫不出来了?
邢召用手抱着头,蜷缩在地上, 已经肿胀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勉强去看温昭昭那边的情况,这一睁眼,邢召的心就凉了个彻底。
轮椅上面刚才还茂盛的蔷薇枝叶,现下已经枯死了, 被一只手随意的折断, 落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他完了。
邢召的心中意识到了这点,彻底绝了逃走的心思。
以往战无不胜的那些手段, 在现在看来格外单薄,身体像个碎裂的沙漏, 力量一直在不停的流逝着,邢召看着远处毫发未损的少女,心中悔恨非常。
怎么就接了校长的这个任务呢!
好在那个女孩子年纪不大,看样子也不像个心狠的,只要自己稍稍交代些东西, 也许还能换来活命的机会。
这样一想,邢召的态度又积极了许多, 双手举过头顶做投降状,大声喊道:“不打了, 不打了, 我投降!”
按理来说这会儿温茂就该停手了,可他还是没有停下手中的棍子, 重重的打了下去, 等温昭昭开口阻止, 才停下手来,用体重压住了地上的邢召。
纸人的体重比正常人要轻上许多,即使温茂努力加重了自己的体重,压在邢召的身上,也不过像一袋大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