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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其他 > 燕尔新婚 > 燕尔新婚 第71节
  侍女很快端了水进来,放在洗手架上。俞嫣打马球让身上有了不少尘土和汗渍,吩咐侍女去浴室收拾,她一会儿要去沐浴。
  俞嫣又看了姜峥一眼,拿了架子上的干净帕子放进水里打湿,再拧干,然后朝姜峥走过去。
  姜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俞嫣走到他身边也没觉察。
  俞嫣蹙了下眉,才伸手去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袖角。
  姜峥回过神,侧转过身面对着俞嫣。他眉目温润,好似又戴上了那张玉面郎的面具。
  “哼。”俞嫣收回目光,不看他了。
  那条半干的帕子搭在她手心朝上的手中,水珠坠了半天,终于坠落,掉到地面碎开。
  姜峥伸手去拿俞嫣手里的那方帕子,俞嫣却缩了缩手,没让他拿走。
  姜峥抬眼看她一眼,便不再去拿那方湿帕子,反而是俯身,将沾血的那边脸凑到俞嫣的面前。
  俞嫣懵了一下,嘀咕:“谁给你擦啊……”
  姜峥仍旧保持着略弯腰的动作,没动。
  俞嫣抿抿唇,再轻哼了一声,再去给他擦脸上的血痕。一点一滴地仔细擦净。
  帕子上的水珠沿着她的手心缓缓倒流,顺着细腕,流进袖子里。
  姜峥看着消失于俞嫣袖口的水痕,眨了下眼。
  俞嫣终于是没沉住气,有点不高兴地说:“没有你这样小气的人。说你的那些坏话都是提前商量好的,你要是为这个生气实在是太过分了。”
  姜峥直起身,有些诧异地看着她,然后开始回忆她说了他的什么坏话。
  瞧着他这表情,俞嫣迷糊了一下。难道她猜错了?或许他只是因为今日事情凶险有些情绪紧绷并没有不高兴,是她太敏感想多了?
  姜峥望着她眼眸转动冥思苦想的模样觉得可爱,伸手用指背轻蹭了一下她的眼角。
  “只是觉得官太小了。”他说。
  “啊?”俞嫣有点懵,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因为官职小不高兴?今日之事怎么就联想到官职大小了?再说了,他连翰林都没正八经去几次,直接当了鸿胪寺少卿,已经是破格。他还想怎么样?难道要像话本里写的那样八岁当县令十八当宰相?
  俞嫣觉得他莫名其妙,也不想与他再说这个。她郑重问:“你为什么要冒险杀了萨其拉?”
  姜峥望着俞嫣的眼睛,沉默了很久。
  “你说话啊!”俞嫣气得伸手在他的小臂上拍了一下。
  姜峥温声道:“我不知道。”
  俞嫣气急,在他的小臂上又拍了一下,这次使了劲儿。她愤愤嗔怒:“这是什么话!”
  姜峥定定望着俞嫣的眼睛,低声:“就当是——我没忍住。”
  俞嫣对他的浑话不满意,第三次去拍打他。可是她望着姜峥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恍惚间明白了什么。
  她的手缓缓落下去,贴着姜峥丝滑的袖料,慢慢往下落,直到手指碰到他的手背,她才回过神。她别开眼,小声说:“下次不要这样冲动了!”
  “你怎么不喊我小字了?”姜峥忽然问。
  俞嫣惊讶地转眸望着他,发现自己跟不上他跳跃的思绪。她眼波流转,低软的声音里噙着点疑惑:“青序?”
  姜峥眉间雪霁,霎时天晴。
  他笑言:“我的小字真好听。”
  俞嫣微瞪他,张了张嘴,又将话咽回去——呸,分明是想说喜欢听她喊他小字。
  侍女收拾好浴室过来,就看见小夫妻两个立在窗前拉着手互相对望。侍女赶忙收回视线,规矩禀告都收拾妥当了。
  俞嫣早想洗去身上的尘与汗,换下这身沾满尘土的骑装。她急忙往浴室走,人还没走到浴室,发现姜峥跟在她身后。
  她停下来,道:“你又没打马球,回家再洗就是。”
  姜峥抻了抻身上中衣的衣摆,道:“总觉得血迹的恶臭透过了外袍,如今萦绕不散。想现在沐浴换衣。”
  俞嫣望着姜峥干净的中衣,闷声问:“你也不嫌外面的浴桶不干净?”
  姜峥微微笑着,温声:“行昌园的浴室皆是淋浴,而且一个人用水会有很多不方便,最好有人帮忙。”
  两个侍女低着头,当没听见。
  俞嫣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侍女一眼,才轻哼一声,转身往浴室里去。
  姜峥跟进去。
  一进了浴室,俞嫣在长木凳坐下,一边解着小皮靴上的绑带,一边打量周围。
  第82章
  行昌园所建之初非长住之地,而是亲王避暑纵乐小住之所。其中布置与寻常屋舍略有不同。
  一间间憩房不大,每间却都配着像模像样的浴室。紧贴着墙壁一侧,有一方不大的浅池,池底用理石所砌,里面还摆放着供坐的石凳。墙上有几个出水石洞,拨开狮头小雕开关,沐浴的热汤就会从墙上的孔洞倾斜而下,供人浴身。
  从石洞汩汩倾斜而出的热水并非有人烧成,而是巧夺天工地引了温泉水。毕竟这行昌园的选址,就因那处温泉。
  浅池外不远处有一窄的折屏,折屏另一侧的石桌上摆放换洗衣裳和沐浴用物。侍女刚将俞嫣的衣裳放在那里,得知姜峥要一起,用进来送了一趟。两个人的衣裳工工整整地紧挨摆放。
  那供人坐的石凳上已经被侍女铺垫了厚厚的棉巾。姜峥仍不满意,又去取了两条厚棉巾铺上。
  做完这些,他转身去了窗前,仔细检查了窗扇都关好,才转过身望向俞嫣。
  姜峥的目光不由稍凝。
  俞嫣正偏着脸打量墙壁上的浮雕。她身上仍穿着紧身的骑装,一双靴子却已经脱下,倒在她足边。身上裹得严严实实,唯有踩在地面上的一双小脚光裸着,白得发光。束身的长裤勾勒着她笔直修长的腿。姜峥的视线缓慢上移,走过她勒身的骑装,眼前忽然就浮现了她今日里面穿的那件特别的小衣。
  指背上似乎又传来擦过她胸下时的触觉。姜峥垂放于身侧的手,食指几不可见地轻抬了一下。
  “酿酿”
  俞嫣转脸望过来。虽然窗牖已关,夏日午后刺目的光还是透过窗纱漏进来,于姜峥身后照过来,让俞嫣微微眯了眼。
  “我们做个商量呗?”俞嫣弯下腰,双手捧着自己的下巴,抬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一步步朝她走来的姜峥。
  “什么?”姜峥停在俞嫣面前,俯身去捡她身边东倒西歪的两只靴子,将其对齐工整竖放在一旁。
  他望向俞嫣莹白的娇靥,想要伸手碰触,终是因为嫌自己的手脏,而没有动作。
  俞嫣收回目光不看姜峥了。她垂下眼睛,托下巴的手也挪开。她双手撑着身子两侧,上身略向后仰,脚踝交叠着轻晃,整个人显出几分悠闲来。
  却偏偏不说话。
  她不说,姜峥也知道她想说什么。他总是能一眼看透她欲言又止,甚至是藏在心里的话。
  “你总这样不好意思,行房的时候怎么办?”他问。用缓慢的、温柔的语气。
  俞嫣小声嘀咕:“到时候可以关灯……”
  “我夜视很好。”姜峥道。
  “你!”俞嫣盯着姜峥,却见他已经转身。她目光追随着姜峥,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姜峥走出了浴室,立在门外吩咐了两句。隔着一道门,俞嫣没听清他吩咐了什么。
  片刻之后,等姜峥再回来时,他手里已经多了一块黑色的绸布。他背对着俞嫣立在窗前,将绸布两端分别挂在窗角的鹿角雕饰之上。
  他将绸布展开,从窗纱漏进来的白光逐渐被驱逐,整个浴室顷刻间暗下去。
  浴室内光线暗下去的那一刻,俞嫣心底却悄悄亮了一下。
  姜峥拂拍着绸布上的折痕,温声说着:“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圆房这样郑重的事情,总不能在这样的破地方,在我们的婚床上才合宜。”
  “你别说了,我知道了。”俞嫣小声嘟囔着,侧过身去坐,慢吞吞地开始解着衣衫。
  姜峥转过身,在昏暗的光线里望向俞嫣。
  他要一点点击溃她的羞怯,然后两个人再身心愉悦地进行人生中意义非凡的圆房,这样才完美。姜峥这一生始终走着自己计划的路,桩桩件件事情,皆符合他的完美要求。共赴巫山这样重要的事情当然也要计划妥当,圆满顺利。
  姜峥明白循序渐进的道理,知道这样盯着俞嫣,只会让她有一些紧张。他收回目光,走到西北角的洗手架旁,仔细洗手。
  本就是一日要洗手多次的人,今日手上沾了血,他更是要反反复复地洗。香胰的雪柔泡沫裹着他的一双长手每一个角落,沾了泡沫的长指交叉着穿过指缝。
  姜峥一边仔细洗手,一边陷入思量。既然提到行房,他难免多想了些。
  他不确定自己对这件即将到来的事情的反应会如何,是不是会抵触。以前应酬时,没少见到同行人对着妓人不规矩,看得让他作呕。
  姜峥对男女行房这件事一直没什么兴趣,甚至是厌恶的态度。可夫妻之间不一样,这是夫妻之间必须要做的事情,他也的确如之前对俞嫣所说,想体会这件人人喜欢的事。
  与俞嫣近一个月的相处中,从碰触到相拥同枕眠,再到过分亲密的亲吻,一步步走来,他从未有过不适。这最后一步,也应当会如此。
  姜峥换清水净了手,再拿干净的新帕子擦去手上的水。
  他猜着,自己对那事不会太喜欢。就像人人都夸得天花乱坠的一道菜,尝过即可。
  他从不会让自己沉溺于某事。更何况那种湿漉的麻烦事也不值得他沉溺。
  不可能的。
  姜峥将擦过手的帕子放回去,转过身。
  刚好看见俞嫣在浅池石凳上坐下的那一幕。纤腰盈盈,落座之处又腴润。
  俞嫣故意背对着他,面朝墙壁。
  她知道姜峥转过身来了。她褪衣时一直悄悄观察着姜峥。正是因为知道他转过身来了,她才匆忙迈进无水的前池背对他坐下。
  一定是天太热了,她才会觉得脊背火辣辣。她有一点局促地将左手搭在腿上,右手轻搭在左臂上,架在身前的手臂也成了一种保护。
  片刻的僵坐之后,她听见姜峥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才回过神,匆忙伸手去拨墙壁上小石狮开关。
  温泉水一下子从四五个石洞涌出。细细的水柱直接朝她的头脸喷去,她不得不闭上眼睛。俞嫣那张巴掌大的小脸顷刻间湿漉湿透,水珠从她的下巴一滴滴坠落。
  一片湿漉漉的黑暗里,俞嫣听见姜峥问:“水温可还好?”
  她胡乱点头,幅度小小,也不管姜峥有没有看到。然后伸手去擦脸上的水。可水柱直接朝她的头脸浇过来,她的擦拂成了徒劳。
  “酿酿,”姜峥低柔的声线里带着一点含笑的轻哄,“别一直让水浇头脸。”
  俞嫣仍旧闭着眼睛,她在劈头盖脸浇过来的温泉水柱下,轻轻咬了下唇,才慢吞吞地侧转过身。
  从石洞倾斜降落的水柱落在她一侧的肩背,沿着她的身子慢慢向下浇淌。
  没了水柱落在脸上,俞嫣终于颤着湿黏的眼睫睁开眼睛。她满脸都是水,可是却没有再擦,而是将一双手放在腿上,虚虚遮挡。
  她抬起眼睛看向姜峥,姜峥却在她望过来的前一刻移开了失礼的目光。他走进浅池,去调整那面墙壁上的水柱开关。小石狮开关好几个,作用也不相同。他依次调整了水柱的方向,还有水流的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