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期还在安静地喝茶,然后便注意到了一丝骚乱,接着就是喧哗。
他放下茶盏,顺之看去,自长街那头出现了一行人马,速度不快,排场却是不小。
“宫里的人?”花无期眼睛动了动,心下有些疑惑。
那是一辆马车,四下护持在侧的都是宫中禁卫,一行三十余人,就往山道这边而来,看样子也是要上山去感云寺的。
长街上跟还在山脚下的人群分开,马车渐近,四下免不了窃窃之声,均是好奇。
而随着此行人马走进,花无期也渐渐看清了这马车。
是装潢华丽的马车,流苏摇曳,双驾的骏马身上还披挂着银色的轻甲。
而马车四周紧随的禁卫一看也非寻常,虽都穿着盔甲,却并没有多么剽悍,可气息内敛,眼中精光湛湛,竟全都是内家好手。
花无期注意到这马车式样有些婉约,他在想莫非是宫里贵人来祈福的?
但好奇也就一点点,他看过一眼后便不再关注。
另一边,在四下无数百姓的注目下,马车的车帘被一只白皙的手掌掀开,然后从中跳下了一个轻便的女子。这姑娘丫鬟打扮,一看就是贴身的宫女,此时掀着车帘,车夫小心放下踩凳,一道靓影便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四下里原本的嘈杂忽然一静,鸦雀无声。
花无期略有疑惑,下意识看去,只一眼,他脑海中便浮现出曾在古书上看过的一句话,「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没有丝毫预兆,便是用天仙之姿来形容,似乎都是欠缺。
她太美了。
而等众人回过神来时,便只有她走上石阶的背影,宫女在后边拎着裙摆,左右四下皆是按剑的禁卫。
花无期也回过神来,这才咽下口中的茶水,随即不免赧然,自己竟也会有心神失守的时候。
同样的,他已经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瑶妃,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妃子,也是当年差一点成为新皇后之人。
想不到她今日会出现在此,是要去感云寺祈福吗?花无期心下竟有了些好奇,因为瑶妃几乎从不出宫,而自己远在太渊州,这或许便是今生唯一一次见到对方的机会。
连他都未注意到的是,自己脸上竟有了一丝笑容。
他心中也有一点担心,如此天姿国色之人,身边护卫的只有这几十人,够吗?这候 su*yingwa ng.ne*t 章汜
下一刻,花无期便晃了晃头,猛灌了两口茶水,微烫的脸和有些急促的气息才平缓下来。
这一次,他再不敢去看那瑶妃的背影,哪怕对方已经渐远。
“好厉害。”花无期心神一凛,他知道,自己刚才有些不太正常了。
他自踏上修行以来,十余年尽是付诸心力于剑道之上,此生所爱唯有一剑而已,自弟弟死后,若非后遇楚云清,他便要下定决心去学了宗门内的绝情绝性之剑。而如今虽未灭绝情感人性,可以他心性之坚,绝不会因一女子而异动。
即便瑶妃极美,她也不是剑,不是自己追求的道。
但自己方才确实心动了,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自己中了手段。
花无期朝四下看去,寂静的此间,不管男女老幼,皆是如痴如醉般望向山道,无一例外。
他们如被点穴一般,哪怕气息如常,却是失神。
而与之成鲜明对比的,便是跟在瑶妃身侧,从容不迫的禁卫。
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花无期眼神沉了沉。
很快,等到瑶妃的背影再不可见之后,四下才陆续有了声音,人们渐渐回过神来,所探讨的再不是家长里短或是神都消息,而是瑶妃。
她为何会出现在这,她真的好美。
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够说清瑶妃的相貌,没有一个人能够表述出她有多美。
而这,本就是不同寻常之事。
花无期下意识低头,去端茶盏,而就是这刹那之间,他瞳孔猛然一缩,额头上亦是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面前桌上,那茶壶之下,不知何时压了一张便笺。
便笺边缘裁剪出一朵梅花,此时在微风之中摇曳。
之前茶壶下什么都没有,而他根本没注意到是谁、什么时候把这封便笺放上去的。强牺 suyingwang.net 读牺
是在刚才,自己失神时么?
可是,那个时候,谁能做到保持冷静,且没有受到影响?
短暂的惊然之后,花无期已经冷静下来,开始思考。
他朝那边山道看了眼,心中已经有了怀疑。
如果来人有敌意,自己一定能够察觉的到!花无期心中如此倔强着,最后微微摇头,自己这是在计较些什么呢。
他面不改色地朝四下看了眼,随即拎起茶壶,就要去拿那张便笺。
“我觉得,你最好先不要碰。”
蓦地,一个声音传进了他的耳中。
花无期动作一顿,眼眸凝起的同时,整个人的气息猛然一变,霎时蓄势待发。
没有人出现在他的身边,声音是传音入密的手段。
“不要这么紧张。”
“你有什么目的?”花无期没有出声,但他知道,对方一定能看到自己的口型。
“不要动便笺,去那边的树林,那个老家伙在那儿。”
“什么意思?”花无期眉头一皱。
“如果你不想让他死的话,最好快去看看,我的同伴可不像我这样好说话。”
话落,花无期已然站了起来。
他咬了咬牙,看了眼茶壶下的便笺,没有过多犹豫,直接朝那边树林而去。
他清楚地知道这张便笺的重要性,其中或是有对自己下一步的安排,亦或者是其他什么,但他仍然选择了去救周望潮。
因为对方一直在帮自己,舍生忘死地在帮自己。
从那天对方挡在自己身前的时候,他就知道,除了楚云清和艾小舟之外,自己还欠了周望潮一条命。
刚才的一瞬间,花无期脑海中只有周望潮的安危,至于其他的,不重要。
花无期匆匆离去。
几息后,熙攘的人群中,一个看起来很不起眼的中年人朝茶摊这边走来,随意地将那张便笺拿在了手里,丝毫不引人注意。
然后,他朝人群中走去。
下一刻,便笺突兀自燃,连带着他都燃烧起来。制大 制枭
人群哗然四散,惨叫声里,火焰中的人渐渐没有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