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阳古称巴陵,又名岳州。东倚幕阜山,西临洞庭湖,北接长江,南连湘、资、沅、澧四水,自古便是兵家的必争之地。
此刻但见一道晚霞飞天,破旧的城墙无言矗立。夕阳里四匹骏马飞奔而来,缓缓在城门下停住。马上的谢贻香抬眼望去,但见城墙上刻着三个被岁月浸渍的大字,写的正是“岳阳城”。
她不禁微微摇头,丢开这一路上的心绪,驱马跟众人进了城。
贾梦潮此时和那薛之殇共乘着一匹马。原来方才在城外的乡野中,谢贻香趁着农人们与程憾天争执时,暗中已和贾梦潮商定了一场瞒天过海的诡计。待到谢贻香出刀杀马后,贾梦潮趁机将马血抹在了自己手掌中,等到谢贻香第二刀挥出,他便装作中刀倒地,屏住了呼吸。要知道那些农人的见识本就不多,何况又被谢贻香一连串的举动所震慑,居然就这么被他们蒙骗了过去。
而今到了城中,刑捕房一行人自然更加谨慎,眼见已不便骑马,只得牵住马缰缓步而行。当此日暮时分,城中正是热闹非凡,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不绝,个个都穿着新衣,脸泛红光,分明还残留着不久前庆贺新年的喜悦。刑捕房众人转进一条热闹的长街,程憾天便去找了间不太显眼的小客栈,安排众人住下,又问店小二张罗了些家常便饭。
众人借宿的这间客栈虽小,却也分作了两层,住宿的客房设在二楼,楼下是十来张供客人吃饭的方桌,毫无章法地摆昏暗的厅堂里。待到菜饭上齐,那庄浩明毕竟年纪大了,饭量不大,只吃了小半碗便饱了。当下他放下碗筷,若有若无地瞥了谢贻香一眼,便起身出店,到店外缓缓散起步来。
不过片刻功夫,谢贻香也放下碗筷,走出客栈来到庄浩明身旁,低声问道:“叔叔有何吩咐?”
庄浩明露出一丝笑容,说道:“你倒也不必多疑,叔叔只是想和你随便聊聊。”顿了一顿,他悠然说道:“想不到转眼间你已长大成人,再不是当年那个任性冲动的小丫头了。”
谢贻香微微一怔,说道:“还请叔叔有话直说。”
这候 aime i43.co m 章汜。强牺 zuqiuxiaoshuo.com 读牺。庄浩明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刚才我们在道上弄出了人命,却这么一走了之,你心里就不怪叔叔草芥人命?”
谢贻香恭声道:“侄女不敢。”她说完这句话,见庄浩明依然盯着自己,便又低声说道:“叔叔身为朝廷官员,外出办案途中,自当便宜行事。再说遇到这等意外,原本也不是你的错……今日之事若换做其他官员,只怕非但不会赔偿钱财,还要牵连上无辜之人。”
她这番话说得有些隐晦,庄浩明却也听明白了,苦笑道:“话虽如此,但叔叔知道若不将此事说开来,你心里必然会有个结。贻香,你要知道我们此番千里而来,任重道远,当时那样的处理,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见谢贻香不说话,又叹了口气,“前年那撕脸魔一案告破之后,你便突然害了一场大病,还是你爹替你向我请了大半年的长假。想不到你复职之后,却便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叔叔虽不知道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多少也可以猜到一些。”
谢贻香听他提及此事,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说道:“叔叔你多心了。”
庄浩明却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撕脸魔虽已伏法,但叔叔这些年办过那许多案子,又怎会看不出其中的蹊跷?试问那希夷真人身为太元观的掌教,只须吩咐一声,自然成千上万个人来替他办事,他又怎么会亲力亲为,为了那什么内丹成为撕脸魔?但是以当时的情况,你我都知道,希夷真人是撕脸魔,便是最好的结果。所以都对于此事,我们都三缄其口。”
说着,他抬起头来望向夜空,缓缓说道:“很多时候,我们刑捕房破案,需要的并不是真相,而是最好的结果。”
谢贻香低头说道:“多谢叔叔指点,侄女明白。”
庄浩明忽然正色问道:“那么你之所以变成如今这副摸样,是不是因为那个人?”
谢贻香眼中精光一闪,立刻又平和下来。她见庄浩明就此事不断地追问自己,当即抬起头来,反问道:“侄女敢问大人,我刑捕房缉凶的要诀乃是‘兵贵神速’这四个字。依那线报所说,‘蔷薇刺’如今身岳阳以西的苗区,我们这一路行来,到达江州地界之时,为何不直接西行,反倒要沿这长江饶出个大圈,到这岳阳城中过夜?倘若因此耽误了时机,被那‘蔷薇刺’闻风而逃,岂非得不偿失?”
制大 制枭。不料谢贻香忽然倒转话头,反过来质问自己,庄浩明一愣之下,不禁笑道:“很好,很好,不愧是谢封轩的女儿。既然你我心中都有些不可告人秘密,那照叔叔看来,还是各自保留着得好。”
他直视着谢贻香的双眼,柔声说道:“叔叔别无他意,只希望你凡事能看开些,别给自己太多无所谓的枷锁。”
谢贻香见庄浩明不再追问,当下点了点头。她正要转身回店,却猛觉背心里泛起一股莫名的寒意,好比是有人悄悄地往自己后背的衣襟里吹了口冷气。
谢贻香急忙转过头来,只见原本热闹的长街,不知何时已变得一片宁静,之前的喧哗仿佛在刹那间凝固了起来,四周的弥漫着诡异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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