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坤殿内,蒋中奇为冯氏请脉。
等婵梅收了冯氏腕上锦帕,蒋中奇垂首道:“皇后,您常脉一息四至,不浮不沉,不大不小,从容和缓,流利有力,且尺脉沉取不绝,此乃大安之兆。”
冯氏微微颔首:“有蒋太医随侍,吾这身子自是无碍。”
蒋中奇微笑道:“臣得皇后与太师照拂,自当尽心竭力保皇后凤体康健。”
蒋中奇祖父蒋孝庭当年受了先太皇太后提拔执掌太医署,后又因了先太皇太后恩典蒋中奇亦入了太医署,这些年又因随侍皇后,便被冯熙保举官至副署令。因了此故蒋中奇对冯氏一门感恩戴德,忠心耿耿。
旧年高氏有孕五月有余而冯氏不得知,反倒令李氏在腊日大宴之上道出,博了皇帝赞许。从那以后每每蒋中奇为她请罢脉,冯氏便会让蒋中奇将太医署之事尽数禀报。强牺 bxwx.co 读牺
医童收拾罢医箱,便如往日一样退去外殿等候。
今日晨起阖宫之人皆已得了李氏有孕,皇帝昨夜留宿昌霞殿相伴的讯息。见医童离去,冯氏便开口道:“蒋太医,李氏那个毒妇有孕的消息可是确凿?”
蒋中奇道:“皇后,臣来之前已查了昨日出药记录,若依此看李贵嫔定是怀了龙胎无误。”
冯氏十三岁入宫,这许多年来何尝不盼能为元宏诞下嫡子。莫说如今皇帝几乎不踏足她寝殿,便是当年先太皇太后在世之时,常沐天恩雨露,她也未得一儿半女。此时听罢蒋中奇之言,冯氏自是恨恨:“佛菩萨,这毒妇蛇蝎心肠怎能让她有孕!”
蒋中奇道:“皇后,臣窥那药方里竟有白术与杜仲,也许是李贵嫔体内龙胎并未坐稳。”
冯氏闻言,似提了精神:“蒋太医此言何解?”
蒋中奇垂首道:“白术味苦性甘,有扶正固本、补脾固胎之效,而这杜仲味辛、甘、温,有益肾安胎之效。医书上有云:‘妊娠养胎依赖脾土,木能健脾,故主安胎’,如今乔太医以此两味同时入药,以臣所学,此乃龙胎不稳之症。”
冯氏闻言心中甚快,将案上羽扇执在手中,边轻摇羽扇边道:“若此事当真,真是大快人心。”
“是真是假,不日便知。”见冯氏面露疑色,蒋中奇道:“皇后,妇人有孕可否安胎当以三月为期,依太医署所录之档推算,李贵嫔有孕已近两月,可否保住龙胎月内便知。”
冯氏冷哼一声:“吾乃皇后,上承天恩下受黎民,这毒妇却敢对吾行陷害之举,上天断不能饶恕她!”
蒋中奇自是不敢接话,冯氏见状,便挥了挥手:“罢了,你先退下吧,有消息及时来报。”
蒋中奇应下,继而行了常礼便退出殿外。
蒋中奇离去只不片刻,萧氏便入了内来。
萧氏道:“皇后,太师着三公子递了消息,十日之后便送娷小娘子入宫。”
冯氏疑道:“娷儿入宫?莫不是陛下已正式下旨定了娷儿为太子嫡妻?”
萧氏道:“皇后,陛下旧年便已允了太师娉娷小娘子为太子妃,虽未及下诏,却是陛下亲嘱太师将娷小娘子送入宫中。”
冯氏欢喜道:“陛下还是顾念与吾结发之情,到底是择了我冯氏之女为太子妃,又愿将娷儿交于吾教养。”
萧氏婉转道:“娷小娘子乃皇后嫡侄女,不论身在何处也是与皇后您最亲近。日后再入了太子府,与您更是亲上加亲,定当待您以至孝。”
冯氏听顾左右而言他,疑道:“吾乃皇后,娷儿又乃吾至亲,她若入了宫来自是与吾一宫而居,何来居于他处之说?”
萧氏心中虽不忍道破,却知长痛不如短痛,于是心下一横:“皇后,娷小娘子入宫是要往永合殿随昭仪而居。”
冯氏顿时沉下脸来:“你所言可真?陛下此乃何意?父亲可知此事?”这候 bxwx.co 章汜
见萧氏颔首,冯氏霎时目瞪神呆。
萧氏劝慰道:“皇后,昭仪也是以咱们冯氏女儿之身入宫,不论她是否真心,也不敢委屈了娷小娘子不是?昭仪如今圣宠正隆,若有她行教养之责,娷小娘子岂不稳坐太子嫡妻之位?”
冯氏冷冷道:“吾算听明白了,只要可保冯氏一族荣宠不衰,皇后是何人父亲毫不在意,也全然不顾这父女情分。”
萧氏道:“皇后您何来此言?太师所做一切皆是为了皇后。”
冷哼一声,冯氏恨道:“为了吾?可笑至极!为了吾,父亲便该力劝陛下将娷儿养于吾膝下,而非为了取悦陛下容那再醮之妇夺去娷儿!”
萧氏道:“皇后您错怪了太师啊…当日贵嫔落水您被陛下禁足,是太师令人快马加鞭着三公子面见昭仪,又允了将娷小娘子养在她膝下,方才解了皇后当日困境…”
冯氏这样骄傲的人,知了自己是得林禾相助方解了禁足令,已是恼羞成怒。“陛下解了吾禁足令又允吾迁往洛阳,原非顾念结发之情,而是因了那再醮之妇?吾处子之身嫁于陛下,可在他眼中倒不如一个再醮之妇。”
萧氏劝解道:“皇后,您是陛下嫡妻,彼此又岂能没有情义?若陛下当真待您无情就是有昭仪相劝亦是无用。虽说如今陛下偏宠昭仪,可她平日里也没有违拗皇后。奴是旁观之人,如今之势看得明白。皇后如今处境起祸之人乃贵嫔而非昭仪,若此番借了娷小娘子入宫而得了昭仪相助,皇后便如同多了左膀右臂,日后自可夺回治宫之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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