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门前,睁着空洞的眼睛,盯着我。
白色的锁骨从左肩膀穿出来,半个脑袋已经碎掉,干涸的血液凝固在脸色,形成一条一条的痕迹,红色的校服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扎眼。
死亡的气息穿过空气,弥漫在整个屋子里。
我深吸一口气,重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这是做梦,这是梦。一定是白天看到的场面太血腥了,刺激到我了。
那孩子的尸体已经被他家人接走,要么已经火化,要么躺在棺材里,总之,不可能来这里。再说,如果尸体走过来,值班的门岗肯定能发现。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紧紧闭着双眼。
啪嗒、啪嗒、啪嗒……
他好像趿拉着鞋子走过来了!!!
我猛地睁开眼,真希望一睁眼什么都没有看到,可那张血呼啦的脑袋就在我脸的正上方。
我蹭的坐起来,退到了床的一角。
他直起身子,嘶哑地说,“守尸人……来……”
然后他转过身,啪嗒啪嗒地朝门口走去。
我定定神,告诉自己,这不是普通的噩梦,这肯定是梦魇,是鬼压床,虽然我已经好久没有经历过鬼压床了,但我不应该害怕,因为这一切都是假的。
这么想着,我壮壮胆子,穿着拖鞋,连外套也没顾上穿,跟着他就走了出去。
他的速度不快,带着我走出楼道,冷风一吹,我不禁打了个哆嗦,这梦里的冷风倒是挺真实。我心想,估计是我睡觉蹬被子了吧,所以才梦见吹冷风。
不断给自己这样的心理暗示,我感觉好多了。
跟着小男孩,我沿着医院最幽僻的路走着,一直来到后门,看了一眼门岗里的人,门卫正在打盹。
小男孩带着我穿过马路,白天他留下的那滩血,血渍还在,我踩过血渍,跟着他一路向东。
我想反正也是梦,而且我的梦有时候还能灵验,这小男孩死前叫了我的名字,我一直很困惑,干脆就跟着他去看看,没准儿能发现点什么。
于是我胆子也大了,边走边问他,“你要带我去哪儿?”
他停下脚步,回头冲我诡异地一笑,喉咙里发出一种嘶哑难听的笑声。
“呵呵呵,跟我来……守尸人……”
恐惧在我心里蠕动着,我发誓,再也不想跟他说话了。
我已经出了一身冷汗,秋衣贴在后背上,冰凉湿黏,更加难受。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发现建筑变少了,周围更是一个人都没有,突然觉得这里有点熟悉。
停下脚步,往远处一看,一片荒凉。
这片荒地我认得,我来过!
这是埋葬王月的地方!
他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小男孩并没有停下的意思,他走进了这片荒地,红色的校服在月光的照射下,特别鬼魅。
我跟着他走了进去,脚下的路很难走,我穿着拖鞋,深一脚浅一脚,走的非常累,还崴了两次脚脖子。
一直来到埋葬王月的那个地方,虽然这里没有坟头,但插在四个方向的火把还在,所以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小男孩稍微停顿了一下,直勾勾地看着地面,幽幽地说,
“这……是你做的最蠢的一件事……”
他知道我埋葬了王月!
突然想起白天他对我说的话,‘墓地,不是真正的墓地。’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真的做错了。
我本以为他就是想告诉我这个,现在也该消失了,下一秒钟我就会从梦里醒过来,因为我从来没有过这么长时间的梦魇。
没想到,他转过身,顶着那半个脑袋,继续朝前走去。
“守尸人……跟我来……”
“我不会再跟你走了!”我站在原地,对着他大喊起来,不管是不是梦魇,我怕的是,再这么跟他走下去,我没准儿再也醒不来了。
他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跟我来’,现在想想,就像招魂索命似的。
小男孩转过瘦弱扭曲的身子,红色的校服被夜风一吹,呼呼作响。
“是你的朋友让我来提醒你的。”一边说话,他的脸颊骨一边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我的朋友?谁?”
我脑海里浮现出好几种可能,死去的老刘头?太平间里的黑影?还是正常的人类?
他没有回答我,转身继续走。
算了,去就去,既然是朋友来让他提醒我,我就暂时相信他,关键是,此刻我的好奇心已经战胜了恐惧,我突然想知道他要提醒我什么。
荒草干枯的茎秆划过我的脚脖子,火辣辣的生疼,早知道就穿好鞋子过来了,谁想到做梦还这么遭罪呢!
又走了一段,我感觉到脚下的路有点异常,很硌得慌,脚底已经起了泡,每走一步都很疼。
突然,我踩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脚下不稳,脚脖子一扭,向后倒去。这候 bx wx co .co m 章汜
尾巴骨就像裂了似的,剧痛无比,一摸后脑勺,也磕出了血,我挣扎地站起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个绊我的东西。
一颗白森森的头骨。强牺 bxwxco.com 读牺
我赶紧往旁边一跳,脚下立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低头一看,地上除了树枝树干,还有很多扭曲纠缠在一起的白骨。
我突然觉得,这里就像个乱坟岗。
一阵风吹过,一股腐臭扑鼻而来,我胃里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吐,干呕了两口酸水,我继续朝前走去。
小男孩已经离我有一段距离,此时,他已经放慢脚步,站在一棵大树下面,等着我。
这片荒地里,几乎没有树木,那棵大树显得非常突出。
我赶紧跟过去,走近一看,这是一棵旱柳,特别高大。
我听说柳树最招阴气重的东西,不知道他带我来这儿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在距离他十几米的位置,我停了下来。
突然,他扭动着撕裂的肩膀,拖着沉重的脚步,朝我走过来,血呼啦啦的脑袋随着他的身子颤抖,晃动。
这只是个噩梦,只是个梦魇。
我站在原地,不停在心里说着这句话,但当他终于来到我的面前,看着这双空洞的眼睛,我再也不能控制内心的恐惧了。
连连后退,却被一根树枝绊倒,我坐在地上,可他还在继续朝我靠近。制大制枭
“你……你要干什么?”
“记住,永远不要走过去,不要走过这棵旱柳。”小男孩用嘶哑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