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仍是欢喜,欢喜得觉得世间瞬间就开满了花,欢喜得宁愿就这样不管不顾抛下一切,随他到天涯海角。
那时只道是年少,事事皆未明了。而今物是人非事事休,回忆起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只觉恍然隔世,虚幻得不真实,好似一场无知岁月里偶然出现的梦境般。
水有点凉了,李涟漪回过神,赶紧攀着浴缸的边缘想要站起来……不料,泡在水里太久,又起得过猛,一时头晕脑涨眼前花白一片,腿一软,她扑通的又跌入浴缸里去。
哗啦啦水声狼狈响起,脚不小心拐了一下,她痛极,说不出话来。良久,伸出手指盖住眼睛,压抑太久的眼泪不可抑制地从眼眶里滚落下来,顺着手指缝隙,滚到下巴,脖颈,最后落入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咬着嘴唇,生怕惊动了外面的那人,默默的流泪。
她想起那日的公交车,在寒冷潮湿的夜色中迎风飞驰,载着她和他驶入远方的黑暗,南辕北辙,与光明背道而驰。
从浴室出来时,就看到顾方泽正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整理衣着。大束大束的阳光温和的洒照进来,落在他的眉眼上,仿若镀了一层透明的薄金,灿灿夺目,熠熠生辉。
从镜中看见她走出来,唇角微勾,“我以为你在里面睡着了。”
她勉强笑了笑,回道,“别说,还真差点,也不知道是哪个野蛮人折腾了我一晚上,我老骨头一把,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一句话说下来很顺溜,半点磕巴都没。
顾方泽微微一晒,正欲回答,却一眼瞥到她眼角有些微红肿,皱眉,“你哭了?”
李涟漪故意一瘸一拐地走至贵妇椅上趴下,舒适绵软的坐垫让她赖在上面就不想起来,一个白眼飞过去,也不否认,“还不是托您的福!我不是差点睡着了么?在里头不小心滑了一跤,这是痛哭的……脚现在还在抽筋,也不知道肿没肿。”她哀哀怨怨的说,撒谎对她来说比吃饭还简单,所以她脸红不心不跳,流畅自然得很。
这些年也被顾方泽宠得不行,娇气得不得了,她这人就爱恃宠而骄,一有小毛小病的就嚷嚷。
果然,顾某人上钩了。也不管领带系好没,眉毛一挑,转身就大步走过来,屈尊纡贵的蹲在她面前,细细查看起她为了证明事实而抬起的脚,果然在脚踝处看见了些微的红肿。可就这样的程度……强牺 zhuiwen.org 读牺
凝眉沉吟:“那你今天就不能穿高跟鞋了。”
她疑惑,脚丫在他面前晃了晃,“什么意思?”
他侧开脸,立起身,慢条斯理的系好领带,这次看向她,轻描淡写道,“打算带你去见一个人,吃大餐,不过看样子,计划要变更了。”
李涟漪眨了眨眼,笑笑道,“其实脚也没那么痛,高跟鞋还是穿得了的……”来巴黎都一天半了,她一直都闷在房间里,都快发霉长蘑菇了,这下有了出去透气的机会,她不抓住就是傻瓜。
“你可以不用勉强。”顾公子很体贴的道。
李涟漪甜甜的笑,酒窝深深陷下去,“不勉强,真的,一点都不勉强。”
李涟漪小时候,总被大人摸着脑袋说,“这孩子忒精,长大一定是个祸害!”这句话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得到了验证。她从小就不让人省心,什么出格的事情都干过,嚣张跋扈,天不怕地不怕,细数下来,都能写出一本惊天地泣鬼神的传纪。也难怪有很多过去熟识的人再次见到她,纷纷惊叹顾家少爷“教妻有方”,短短一两年的时间,就将一个顽劣丫头驯成了气质淑女一枚。
旁人臆测而已。
猫儿的爪子,只有自个儿愿意,才会收起。至于以后会不会再伸出来,那亦是它的事,别人管不着。
在镜前化了个能见人的淡妆,又打开衣柜挑了件保守而不失庄重的连衣裙,进了浴室换上。
出来时顾方泽仅是扫了她的衣着一眼,没什么特别表情,道了句,“嗯,还行!”然后弯起手臂,冲她勾勾唇,“走吧。”
她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几步上去挽住他的手臂,低下头,望了一眼脚下踩的高跟鞋,眼睛笑得弯起来。这候 zhuiwen .org 章汜
雅高酒店的服务质量高,给每位定了总统套房的顾客都配了辆名车。顾方泽揽着她的腰钻进凯迪拉克的后车座,用流利的英语对眉目恭谨的司机吩咐了个地址。语速很快,是个很生疏的地名,他又三两句的解释了一番,那司机才明白过来,说了声“sorry”后就发动车子。
“到那里吃什么大餐啊?”她问,完全忽略此行的另一个目的,填饱肚子才是正经。
“到了你就知道了。”
她垮下脸,又是这句话,纯敷衍。
凯迪拉克在巴黎的街道平稳行驶,穿过繁华的香榭丽舍大道,凯旋门遥遥矗立在远处,两旁是高大的梧桐树,时临深秋,树叶早已落尽,像残蝶一路铺成金黄的地毯,延伸至远方的天际线,天空旷蓝高远。制大 制枭
李涟漪想起四年前与顾方泽到巴黎度蜜月时,是阳光大好的夏季。她心不在焉,盯着lv的壁橱发呆,没注意到顾方泽已走在前头,与他在人潮涌动的香榭丽舍大道上走散,装着手机和钱包的小包包也让扒了。身处异国,一句法语都不懂,那个时候她的英语也不好,想找个人问路都问不到,只能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就等着顾方泽回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