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只知道杀戮的恶鬼,还是被怨念顷蚀的疯子?
但一定都是她们曾经最害怕也最恐惧的模样吧。
“走吧,我带你们入地府。”
陈十一回应着她们忐忑却又殷切的目光,动用了自己的权柄。
伴随店内片片黑灰飞舞,待一切散尽,陈十一等人已经出现在了第一殿内。
这是他执掌的第二个捕头殿,望乡台便坐落在这里。
他也是第一次降临第一殿,毕竟第一殿没有所属地狱。
这里原本有的孽镜台被他搬到了店内,现在还放那儿。
其实有了捕头分身以后,分身能够使用一杆秤,孽镜台已经不需要放在店内了。
陈十一望着眼前直通天际的高台,仿若连接云端,一眼望不到头。
调动自己的捕头权柄,大手一挥,他带着众人落在了高台之上。
高台之上四面曲栏,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但是陈十一知道,只要阴魂站在曲栏边上,脑海里想着要见的那个人。
黑暗中便会慢慢出现想见之人的身影。
将望乡台的信息告诉众人之后,陈十一便站在了一旁。
十八道阴魂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挪动步子。
没有机会见面的时候,她们脑海里想的是无论如何都要看看父母。
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却谁都害怕第一个站出来。
陈十一没有去催促她们,按照江琳霜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
二十年的物是人非,她们记忆里的父母和如今肯定也有了很大的区别。
“我来吧!”
金寄云用手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短发,率先站了出来。
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她握了握双手,像是给自己打气。
她踏着坚定的步子来到了曲栏边上,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脑海里开始想着父母的样子,心里也默念着爸爸妈妈。
与她对应的那片黑暗有涟漪闪动,慢慢出现了柔和的白光。
白光变幻成画面,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
此时已是深夜,画面出现的是一个略显狭窄的房间里。
房间内坐着一个头发花百的男人。
看到那个男人的一瞬间,金寄云的身子一颤。
“爸爸……”
虽然父亲的模样有些改变,但是和记忆里的印象还是大部分能够重合。
可是,怎么会?
按照时间上来推算,金寄云父亲应该是五十多岁。
可是现在画面中的那个男人,说他是七十岁都有人信。
狭小的房间内显得有些脏乱,像是好久没有收拾了一般。
男人仰躺着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
金寄云心口有些疼,鼻子有些泛酸。
“怎么只有爸爸,妈妈呢?”
曲栏外面的画面如同静止一般,如果不是男人时不时起伏的胸膛和良久才眨巴一下的眼睛。
陈十一甚至以为望乡台是不是坏掉了。
金寄云紧紧握住曲栏,哪怕画面如同静止,可她也舍不得挪开半点目光。
良久后,椅子上坐着的男人有些疲惫的站了起来。
画面随着他的走动而移动,男人走到一旁的桌子边拿起了个相框。
相框的画面一闪而过,金寄云没有看清。
但她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男人将相框抱在怀里,慢慢的又挪回了椅子旁。
整个人竭力的蜷缩在椅子里,显得无比的落寞。
仿佛只有这样,恨不得把自己揉进椅子,才会有一丝安全感。
他就那么双手紧紧将相框抱在怀里,眼泪不知不觉就从脸庞滑过。
金寄云看得一阵揪心,心中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
男人哭了一会儿,把怀里的相框拿了出来。
金寄云也看清了相框里的人:“妈妈……”
那是一张黑白照片,女人固定的模样应该是四十岁左右。
“青梅,我想你了。”
画面里第一次出现男人的声音,哽咽而又沙哑。
他轻轻的将相框盖在了自己的脸颊一侧,仿佛有温度一般。
“青梅,对不起!”
“我没用,我还是没有找到寄云。”
“可是……”
“可是我真的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
画面那头的男人几度凝噎失声,望乡台上的金寄云也已经哭得不成人样。
“爸爸……妈妈……”
从小父亲就教育她,做人一定要坚强,要勇敢。
可是眼前的人,和她印象中的父亲简直判若两人。
她想抱抱画面中的那个男人,可是她做不到。
双手死死的抓住曲栏,她要把这些画面都刻在脑子里。
周围的十七个女孩有的红了眼眶,有的已经落下泪来。
她们有些害怕,她们害怕看到的,会和金寄云一样。
谁也没有想到,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几年。
金寄云的父母竟然一直还在找她,而且看样子他们并没有再生一个。
金寄云的妈妈,看照片里的模样也已经过世许久。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忧思成疾故去的。
但哪怕不是,肯定也和她的失踪有着关系。
任由眼前的泪水模糊了视线,短发少女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我最敬爱的父亲啊,是你告诉我要坚强。”
“是你告诉我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要怕。”
“可是现在的你怎么会是这般模样,我……对不起……”
脑海里不断回忆着那个男人端坐在书桌前,谆谆教诲自己的模样。
也正是因为父亲话的影响,她才有那么刚强的性格。
画面里的男人蜷缩的更加厉害,恨不得身子都揉进椅子里。
良久,画面中的抽泣声变小,最后变成平稳的呼吸。
于这逼仄而又杂乱的房间里,男人就这么缩在椅子上睡着了。
至此,画面如同出现的时候一般,慢慢化为水波扩散,直至变成黑暗。
“爸!”
金寄云看着那扩散的水波,惊叫出声。
她整个人撑着曲栏,一跃而起,想要抓住那消散的画面。
“回来!”
陈十一看得一惊,望乡台上跌落,阴魂势必魂飞魄散。
大袖一挥,金寄云跃起的身子被无形的力道按回了望乡台内。
看着曲栏外面已经归于平静的黑暗,金寄云满脸的失落。
她再一次跑到曲栏边上,心底疯狂呼唤和想着那个男人。
可是黑暗寂静无声,没有丝毫反应。
“怎么没有,怎么没有的?”
她带着哭腔,身子慢慢靠着曲栏滑落。
随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