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儿子这副狰狞的面容,江城莫名地感到了一股深深的仇怨,而且这股仇怨不是对别人,就是对他们父母的。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儿子现在对他们有这么大的恨?
难道这也是庄家和他那个老婆教唆的吗?
可是这孩子以前都对他们毕恭毕敬的,孝顺得很,没理由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教唆成这样啊?
江城不明白,是真的不明白。
“江阳,你弟弟都已经失踪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啊?当年六叔公和村里人是对你弟的事说三道四,不过他们说的也有道理啊。你弟他就是个灾星,不然好端端的为何被雷劈了呀?他当时那个情况,要是送医院救的话,会拖垮我们全家的,那不是个讨债的又是什么?”
轰!
江城的这一句话,仿佛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直击江树的心底,让他对面前的亲生父母彻底绝望了。
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江树的面容冰冷阴沉了下来,再没一丝感情。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江城啊,你失去了你这辈子最后一个儿子!”
“你说什么?”
“我说,从今以后,我跟你断绝父子关系了。”
紧紧盯着江城震惊的双眸,江树睥睨道:“我不再认你是我生物学上的父亲,你要是觉得这些年对我养育有所付出的话,尽管开个价,多少钱都无所谓。但是自此以后,别再来找我,我不认识你了。”
你……你……
嘴角不停地哆嗦着,江城气得全身都在颤抖。
赵玉兰也是吓得痛哭流涕,大骂道:“儿啊,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那个女人教唆得你啊?你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连父母都不认了?那个女人真是天杀的,把我儿子都教得六亲不认了……”
“够了!”
一声怒吼,江树再瞪向他的母亲:“赵玉兰,你别把所有过错都推到别人身上。我们之间的父子母子亲情,是你们亲手斩断的,跟别人没有半毛钱关系,跟小雪更没任何纠葛。是你们……”
说着,江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恶狠狠道:“我说过多少次了,别管六叔公的事,不然咱们连母子都没得做,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吗?你们在我这儿得不到回应,就去找小雪,还让她瞒着我给六叔公他孙子办了入院手续,对不对?否则,这件事小雪不可能不对我提。她的心都偏向你们那边了,帮着你们瞒自己老公,你们还有什么不满的?”
“儿啊,你别被那个女人骗了呀。”
不停地摇着脑袋,赵玉兰泪如雨下:“她是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啊。她表面上帮着我们,背地里肯定跟你说了我们不少坏话吧。尤其是上次,她说会开车送我们回旅店,结果我们在医院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都不见她的影儿。”
“她放了我们鸽子,害我们在六叔公面前颜面扫地啊,这是个媳妇儿该对公婆做的事吗?但我们不敢兴师问罪,因为我们有求于她。我们是你爹妈,但在你媳妇儿面前这么委屈,你心里就好受吗?呜呜呜!”
“不,你错了。”
摇了摇头,江树冷笑道:“小雪她从未在背后说过你们一句坏话,甚至一直在帮你们说好话。至于上次的事,他们全家被绑架了,知道吗?被绑了一天一夜,哪有工夫再开车回去接你们?”
“绑架?不会吧?她从来没对我们说过呀,是不是她故意编造骗你的?”
“我亲自去救的他们,亲眼所见,怎么可能是假?她不跟你们说,是怕你们这两个当公婆的担心。结果你们倒好,反认为这是媳妇儿对你们的不敬了,哼哼。”
讥讽一笑,江树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所幸你们现在没儿子了,自然也没有这样的好儿媳了,因为你们不配有!”
江树咆哮着,像发了疯的狮子。
赵玉兰一听这个,整个心都凉了,赶忙紧紧抓着儿子的双臂哭求道:“不要啊,儿子,你不要不认爸妈,爸妈不能没有你啊。妈求你了,要不妈给你跪下了。”
“少来,不是我不认你们,是你们先不认我的。”
“我们没有不认你呀!”
“那刚刚是谁说我是讨债鬼,被雷劈了会拖累全家,村里人说得对,埋了就对了?”
“你爸刚刚没说你,说的是你弟弟小树……呃!”
蓦的,赵玉兰哑然了,不可思议地看着江树这张倔强的面容,微微张大了嘴巴。
不会吧,你是……
江城也是两只眼瞳一突,面上全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之色。
江树血红着双眸,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最终沉声道:“我,就是小树!”
“怎么可能?小树,你还活着?”
赵玉兰大吃一惊,激动地双手抚摸上了儿子的脸颊,却被江树一甩手,打掉了:“别碰我,你们不配,我已经不是你们的儿子了。自从你们决定把我埋了的时候,我们之间的亲情就断绝了。”
沉默,没有说话,江城眉头深皱,低着脑袋,再没有先前的盛气凌人,只有深深的愧疚。
如果他面前的是大儿子江阳的话,江城自问自己这个父亲无愧于心,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
哪怕这个儿子挣再多的钱,当再大的官,也是自己儿子,自己管得了。
可是现在变成了小儿子江树,他就没这个底气了。
因为这些年来,他们确实没有尽到一个做父母的责任,自然也无权干涉小儿子的所有事宜了。
赵玉兰同样不知所措,眼中满含热泪,万万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小儿子一面。
只是很快,她便反应过来。
“小树,如果你是小树的话,那你哥小阳呢?他现在在哪里?”
“我哥……”
咔吧!
拳头一紧,江树无力闭上了眼睛,默不作声。
赵玉兰疯狂地摇着江树的臂膀,嘶吼着:“你哥呢?回答我!你为什么会顶替你哥的身份?你哥现在在什么地方?”
“死了!”
“死了?”
身子一震,赵玉兰当场惊呆了。
不止是他,一旁的江城更是老迈的身子不停地晃了晃,差点没摔倒。
我大儿子江阳……死了?怎么可能……
从来没想过,他们这次来东江看望儿子,竟然会得到这样的噩耗。
江城两眼一黑,就要晕倒,赵玉兰更是不依不饶,紧紧抓着江树的肩头哭泣道:“不可能,你哥怎么会死的?究竟怎么死的?你说,你说呀,呜呜呜……”
沉默,江树没有回答,整个办公室内都弥漫着一股痛苦死寂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