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们,有点可怜啊。”赵国栋不由得说了一声。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秦振华在那里冷冷地说道:“不经过这样一次阵痛,他们根本就不会珍惜,咱们要收购他们,就必须要经过这样的一个流程,否则,他们就是跗骨之蛆。”
秦振华对他们可没有任何的觉得可怜的地方,他们这些人,表面上看起来是那么的可怜,实际上,都是一群蛀虫,工厂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们所有人都是要负责任的,当一座大厦倒下的时候,每一个蚂蚁都不是无辜的。
秦振华说着自己的这个道理,然后,赵国栋等人,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没错,这种时候,讲究妇人之仁,那是最可耻的,最愚昧的。
赵友三还在汽车上等着,作为红星机电厂里面的老司机,赵友三此时是有些纳闷的,这都折腾了一整天了,怎么还不能交货?这事情一波三折的,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坐在车子的旁边,此时他的心中还是带着一丝轻松的,回去的时候,能不能捎点什么货?可是这次是厂长他们一起跟着来的,不好折腾啊,看来,也只能是多报点油费啥的了。
工厂现在有了银行的贷款,有的是钱。
正这样想着,就看到毛洪坡和石玉德两人走过来了,只是,这两人的状态,似乎是有些不对啊。
毛洪坡,此时耷拉着脑袋,半点厂长的那种抬头看天的架势都没有了,至于石玉德,则是一边走,一边叹气,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地,两人这种样子,以前可是从来就没有出现过的。
两人到底是咋地了?
“走吧,回去吧。”上了汽车,两人挤在驾驶室上,向着赵友三问到。
“走?咱们的货还没有交呢啊。”赵友三有些奇怪。
“交?交货?现在,什么都不用了,回去吧,回去吧。”毛洪坡无神的眼睛望着窗户外面,思绪不知道已经飘到哪里了。
“回去?”
“是啊,回去吧。”石玉德说道:“回去之后,就可以全部了结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这两个厂长,怎么一直都在说胡话?此时的赵友三实在是摸不着头脑了。
就在这时,毛洪坡突然笑了,对着窗户外面,突然就笑了起来,阴森恐怖,好啊,破产了,倒闭了,好啊,所有人都下岗,都下岗!铁饭碗?呵呵呵!
他的声音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这种感觉很难受,在这个时候,他才真正地后悔了,厂子里的风气,他何尝又不知道?但是,他从未想过,国家居然真的能够做到这一步,他们的铁饭碗,都是要没有了!
赵友三的心中也是咯噔一下子,破产,倒闭,下岗?这个话,在他的头脑里,还形不成什么特别的概念,但是他也似乎能够猜到,这到底是意味着什么了。
他们的铁饭碗,是要没有了吗?
车子不知道是怎么开回去的,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浑浑噩噩的毛洪坡,回去之后,就把自己倒锁在了办公室里,不吃不喝,而石玉德,则是向着厂里人传达了这个消息。
这一刻,所有人都彻底地傻眼了。
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要吃一辈子的铁饭碗,已经没有了!不管工厂再差,也会有国家给兜底,没有福利了,基本工资总是有的。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国家不管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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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脑子里,都乱哄哄的,而刘翠花,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当天下午,她就拎着一瓶子敌敌畏,走上了厂里的办公楼,很快,下面就围起来了一大群人。
“我不甘心!”在风中,刘翠花大声地喊道:“我的青春,我的岁月,我的前半生,都已经献给了厂子,我还想在厂子干半辈子,最终厂子给我养老!现在,厂子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当一个人没有了前途的时候,就很容易会想到走上绝路,同时,也会因为这样的一个方式,而逼着政府退步。
毕竟,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不是一个领导拍着脑袋,几句话就能决定的,厂子里这么多的工人,如果一下子就没了,这些工人怎么办?上级不给想办法解决,那这些人,就会是社会上的不安定因素。
如果有个跳楼的,喝药的,那也会带来恶劣的社会影响力,这个时候,如果再有记者来采访,那就更好了。
而就在她如此打算的时候,后面传来了一个声音:“我陪你一起!”
刘翠花惊讶地看着身后,那个人,居然是毛洪坡!
“厂子里成了这样,我也有责任。”毛洪坡说道:“现在,就让我的死,来让上级回心转意,救救我们厂吧。”
说着,他猛地跑了几步,跑向了刘翠花,然后抓起那个敌敌畏的瓶子,打开盖子,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当一个人绝望的时候,自杀或者就是一种解脱!现在,毛洪坡真的已经是万念俱灰了。
“不要,不要!”很多人喊了起来,原本,他们是有些恨毛洪坡的,觉得厂子到了现在这个状况,和毛洪坡有很大的关系,但是现在才明白,毛洪坡才是最难受的那个,恨意立刻就全部消失了,转变成为了对毛洪坡的关心。这候 zh*uish*ukan.c om 章汜
他可是喝了药了啊!
毛洪坡是下了决心了,一口气就喝光了,接着,就想要感受胃里那种翻江倒海的难受,临死前的疼痛如果忍受不住,就跳下去,一了百了。
但是,好像没有啊?再吧唧了几下嘴,好像不苦,还有一丝丝的甜味!
这,这是红糖水?制大 制枭
毛洪坡惊讶地看着刘翠花,这个刘翠花要死要活的,首先出来作妖,搞了半天,都装样子的,这个女人,以前就能装,现在也是一样,这下,可把自己坑了,传出去,还以为是自己故意这么做的呢。
跳下去,跳下去?
毛洪坡走到了楼顶的边缘,向下看了一眼,冷风呼呼的,突然就没有了勇气,突然坐下来,嚎啕大哭。
下面,很多人也跟着哭起来了,全厂都笼罩在了一股悲哀之中,所有人都知道,现在已经是木已成舟了,喊着他们厂子要黄了的事情,已经喊了好几年了,现在,终于到了这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