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这男人就算老到腿都动不了,心里想的也是外面的。”彩凝回道。
此时俩人已经策马出去一段路程了,婵夏闻言勒住缰绳。
“不对,快掉头回去!”
“怎么了?”彩凝不解。
“中计了。高老爷就在家中,快!”
连环案杀手通常都注重仪式感,前两个受害人都在家中,婵夏直觉有问题。
婵夏来不及解释,一路策马原路返回。
一推门,就见高老爷的继室侧身躺着,彩凝蹲下探了下鼻息。
“还活着,就是晕过去了。”
婵夏一脚踢开卧室的门,就见床上躺着一男子,嘴被堵着,地上一把带血的刀。
窗户开着,被风吹的来回摇动。
看样子是刚走。
婵夏翻身跳下窗,远远的就见着一道白色的身影,撑着一把红色油纸伞。这候 lingshu fang.com 章汜
那白色身影走的小路,马匹不能通行,婵夏拔腿就要追。
“夏姑娘,人还活着——不过快死了。”彩凝的声音让婵夏陷入两难。
追甄霓,里面那个老东西就要挂。
若遇活人将死者,无论此人身份地位,是好是坏,不可不救。
于瑾的声音仿佛在脑中回荡。
这是她师门真正的训诫,不是她自己胡编乱造的。
总是查验死人,才会对还有一口气的人留有悲悯之心,若遇将死者,必救。
情急之下,婵夏深吸一口气,对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喊道:
“四姑娘!”
白色身影远远驻足。
她没有喊甄教习,那意味着甄霓这些年的屈辱。
她也没有喊甄霓,那会增加她的仇恨。
一声四姑娘,盼着能唤醒甄霓昔日做姑娘时的一点点情感,也代表着婵夏的立场。
“四姑娘!你家里的事,我都知道了,请你收手吧——不,求你收手吧!你若信得过我阿夏,就把你家的冤屈交给我,我和督主必会让那些草菅人命害你全族的狗官付出代价,你不要继续下去了。”
那白影离得远,婵夏看不到她的表情,只看到红伞下的女子,白纱遮面,煞白的颜色与她手里的红伞交相呼应,看着让人心疼。
“以暴制暴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那些害你全族的人死不足惜,可你余生路还长,何必为了这些牲口搭上你自己?”
婵夏喊得眼泪都下来了。
她想到前世在教坊司里,甄教习对她的照顾。
想到这个面冷心善的女子,在她饥肠辘辘时丢给她的那支鸡腿。
那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饱饭,从此以后鸡腿在她心里,就意味着有人帮,意味着天无绝人之路。
白影对婵夏欠了欠身,转身就要离去。
“你以为你是无牵无挂,所以要拽着那些恶人一起下地狱,可是你知不知道,还有人惦记着你!你收手吧,还来得及!”
婵夏声嘶力竭的喊声被红伞隔绝在身后。
面纱下,两颗晶莹的泪水缓缓滑落。强牺 lingshufang.com 读牺
握着伞柄的手微微发抖。
“我阿爹日夜思念着你,无论你在哪儿,他都想你好好的,我也是,我也想你好好的——四姑娘!我们都在惦记你!”
“夏姑娘,人不行了。”彩凝再次召唤。
婵夏用力擦掉脸上的泪水,用力跺脚,眼看着白影离去。
“我去追她。”彩凝翻身出去。
婵夏知道追不上,相隔甚远,外面又四通八达岔路颇多。
泪水模糊了视线,婵夏强行憋回泪水,来到床前。
床上的老者白发白须,看着年事已高,却是以不体面的姿势躺着,衣服扔的满地都是。
他的颈部同样有红痕,身上却只有一道浅浅的刀痕,此时正昏迷着。
因为婵夏调头及时,甄霓只捅了一刀,而这高老爷也是命大,颈动脉窦受到刺激,没有如其他两位受害者那样很快就死了,还留有一口气。
婵夏一边哭,一边用于瑾刚教她的心肺复苏按压高老爷。
她想救的,根本不是这个曾经作恶的高老爷。
可造化弄人,人命大于一切,这几个字是于瑾在传她仵作行时就说过的。
哪怕,是恶人。
“你,过来,朝着他口中吹气!”婵夏按得差不多了,看高老爷的继室醒了,把她拽过来,让她给高老爷口对口的吹气。
折腾了好一会,高老爷长吐一口气,活过来了,呼吸也渐渐平稳。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高老爷家的跪在地上,劫后余生,哭着把事情的经过讲给婵夏听。
就在婵夏她们来之前,高老爷领着个女子回来,打发继室出去,这继室是他买回来的,在家中本无什么地位,也不敢忤逆,乖乖的出去。
婵夏她们过来拴马的功夫,那女子把继室拽到屋内,高老爷那时已经被堵着口捆着身动弹不得,女子威胁继室把婵夏打发走,否则就要她的命。
等婵夏她们走后,继室被打晕。
高老爷也落入了那女人的手里。
“夏姑娘,人没追上,只留下了这个。”彩凝进来,手里拎着一柄红色油伞。
伞柄上有五片桃花瓣,都是用白线勾勒出来的,其中两片已经被涂成了红色。
婵夏的手指轻轻拂过剩下的三片花瓣,本来这高老爷应该就是第三片的。
“有时候我常想,这好人的寿命是一生,坏人的也是,如果把坏人的寿命挪给好人,那该多好呢...该死的没有死,哎。”
婵夏长叹一声,仔细地收好油伞,珍惜地握在手里。
看着刚刚醒来的高老爷,婵夏露出了个公事公办的表情,掏出她的腰牌。
“我是厂卫的贴刑官,调查你在任职青州通判时,收受贿赂、滥用刑罚,现在要将你带回厂卫审问。”
这个高老爷做通判时,虽只是个小官,却也没少做伤天害理的事儿,把柄多的婵夏都抓不过来,随便弄几条出了都够他喝一壶的。
刚躲过一劫的高老爷闻言面如土色,颤颤巍巍地坐起来,婵夏嫌弃地别过眼。
小,没眼看。
“老夫不服!事情过去那么多年,朝廷都允许我荣休,你又想着算账,天理何在?”
婵夏上去,一拳头锤他头上,高老爷俩眼一翻,再次晕过去了。
“天理?这俩字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可笑,你以为你是上天派下来写天条的,天理是你定的?”制大 制枭
婵夏冷脸,对彩凝帅气地摆手。
“把他给我捆回去——别穿衣服,就这么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