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是因为她听出来这是周毓白的声音。
陌生,是因为他的声音之中的沙哑是她从未见识过的。
这是一种让她忍不住头皮发麻的陌生感觉。
他、他怎么敢就这样见她呢……
这里这么多人呢,竟还坐在了她的轿子里。
傅念君瞪大了眼睛,几乎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轿中无光,人的嗅觉便因此格外敏感。
傅念君闻到了空气中的酒味,不但来自于她,更是他。
两个人都喝了酒,气息却依然是不同的,他喝的酒,与女眷们喝的,自然不一样,有点像那遇仙楼的千日醉,醇厚的味道让人意乱神迷。
“你……你怎么在这儿?”
傅念君的声音如蚊子一样细声细气的响起。
坐在她身后的人没有说话。
“七郎,你、你是不是喝多了?”
傅念君的担心很快就涌上了心头。
他的酒量应当并不怎么好,无端端的,也不是什么特别值得庆祝的日子,怎么这般不爱惜自己。
她忍不住又有点气他,嘟嘟囔囔地说着:
“喝多了酒走夜路,可不是要吹的头疼?你穿的这般单薄,如何受得了?七郎,酒也没有多好喝,老了以后反倒是将胃给喝得坏了……”
倒是个小管家婆了。
周毓白叹了口气。
她这番话,倒是把他原本脑子里的绮念赶走了七七八八。
傅念君只感觉他握住了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有些烫人。
多么难得,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热血难凉的人。
“我很想你。”
他用带着酒气的、真挚的语气说。
这么直白,直白地有些不像他。这候 ling shufa*ng .com 章汜
可是这话多么可爱。
傅念君心尖一颤,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是心绪失控地厉害。
有种感觉似乎难以压抑,她想告诉他,她也好想他,却没有哪刻有现在这样想的。
微微转过头,傅念君望进了一双清亮的眼睛,借着外头洒进来微弱的光,她能看到他眼中的光芒。
她伸出手去,缓缓描摹这双眼睛的轮廓。
她的指尖在他脸上游弋,他放纵她,她就肆意地理直气壮,空气中流淌着淡淡的静谧和不可察觉的暧昧。
很多话没有说,但已经说完了。很多事没有做,却仿佛都做过了。
此时,轿外突然有人声响起,傅念君心里一惊。
她这轿子里可还坐了个大活人啊!
那些小娘子们都喝了酒,因此也都格外活泼些,吱吱喳喳的,嫌轿中热,还有迟迟不肯上轿的,江娘子本来就没规矩,甚至还自顾自趴到傅念君的轿边和她说话。
“喂,你睡着了?”
她在外头说着,话音也是懒懒的,带了三分醉意。
傅念君心里发憷,江娘子一向是没个章法的,她要是突然掀帘子进来了怎么办?
看到那个从前她有意的堂堂淮王殿下,正在自己轿子里……
对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只是好整以暇地坐着,甚至还握着她的指尖不放,仿佛带着一丝促狭的笑容,等着看她笑话。
“我有点晕……”
傅念君咬咬牙,只能佯装酒醉,颤巍巍将这几个字吐出来。强牺 lingshufang.com 读牺
江娘子听她这副话都说不连贯的模样,嗤笑了一声:
“你酒量真是差!”
周毓白仿佛在应和她的话似的,轻轻摇了摇傅念君的手指。
这人简直是……
傅念君心里一阵恼怒,与这人置气,一下就抽出了手,没想到手上一滑,手肘便撞到了轿中的隔板,发出一声动静。
“你怎么了?撞头了?”
江娘子在外头问,离得很近。
傅念君的心跳地更快了,仿佛觉得她下一刻就要掀开帘子。
“没事。”
傅念君应声。
天知道她已经花光了所有的镇静。
江娘子似乎嘀咕了一声,竟然还不肯离去。
这位祖宗!
正当这时,一个内侍的声音响起了,总算解救傅念君于水火:
“江娘子,请您入轿……”
江娘子这才被扶着进了轿子,走远了。
紧接着,傅念君这顶轿子就被人抬了起来。
她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便有些脱力地靠在了隔板上。
只是这时候,她突然便想明白了一件事,这内侍抬轿子,哪里能不晓得自己一个小娘子该有多少分量?平白多了一个男子的重量,他们也一声不吭,还有什么原因,显然是叫周毓白给打点好的。
他、他竟然做这样的事?
“你、你……这样来害我!”
她望着他,也不是真的委屈,只是眼睛里却是潮潮润润的一片。
周毓白怕她真的生气,再不逗她了,伸出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轻地将她的头扭向自己,只是笑着低声说:
“别生气了,对不起。因为……我喝醉了啊。”
这真是个好理由,好到他可以这样光明正大地说出来。
“你总是没错的!”
傅念君不舍得真生气,只能半真半假地嘲讽他。制大制枭
没想到他却点头说:“是呀,是你的错。怪你,叫我这样想你。”
他也不过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被七情六欲所困的男人罢了。
这句话,叫傅念君一瞬间心跳再次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