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生烧火,年哥儿洗菜,李薇掌勺,三人炒了两个素菜,并做了儿时常吃的白面鸡蛋汤,将饭桌搬至院中,主仆三人在斜阳晚照中用了晚饭。
饭后,冬生洗碗刷碗,年哥儿将王喜梅送来的苦艾,点了三盆,一盆放东屋南间儿,一盆放北间儿,另一盆放在西屋之中。
李薇从厨房出来,奇怪的问他,“东屋放那么多干什么?”
年哥儿笑笑,“晚上你不怕吗?”
李薇也笑了。怕倒是不太怕,可是,她们家中近一年没人住,虽然菜园子有老三家种着,没有荒芜,院中也因有人经常活动的缘故,也并不是没有一丝人烟,只是家中少了各种牲口闹出的响动,便让人觉得极静,衬着萧萧作响的竹林,倒是让她有些不习惯。
含笑点了点头,向大杏树下走去。杏树下安放着的仍是儿时她熟悉的那一只木塌子,只是现在已经极陈旧了。
李薇将塌子仔细的擦了擦,坐在上面,双手抱腿,望着西边天空的一丝晚霞余晖,嘴角含笑,目光悠长。
年哥儿安放好驱蚊的艾草盆,出了东屋,一眼瞧见她双手抱膝安静的坐着,轻笑了笑,回身进屋,出来时手中又多了一只瓦盆,里面盛着干艾草,向她走去。
艾草盆中浓白的烟升起,李薇闻着熟悉而久远的味道,发出从心底不自觉溢出的一声舒爽叹息,年哥儿偏头轻笑,目光柔软,“回家就是这么好吗?”
李薇迎着他的目光,没来由的脸红一下,忙转头去看西边晚霞,点头,“是呀。一回来就想到小时候的情景。”那时春桃未嫁,一群小儿女,欢闹调笑,快乐而又单纯……
年哥儿将她的神色一丝不落的尽收眼中,抬手揉她的发顶,轻笑,“小丫头!”
头顶的手掌传来丝丝温热一如往常,一如多年前,可是李薇却觉得没来由的心慌慌,忙拨下他的手,从塌子上跳将起来,“那个,年哥儿,我去把被褥铺上。”强牺 kenshufang.com 读牺
说完也不管他回没回话,转身往东屋跑去。一边跑一边暗骂自己,简直……太没出息,不就是前世没谈过一场感情么,也不至于这么饥饿,那啥啥啥吧?这候 ke ns hufang . c om 章汜
大力摇头,急步匆匆的跑去东屋去。
屋内已掌了灯,亮堂堂的,两边侧房的被褥均已铺好,桌上摆放着一只家里的旧香炉,里面焚着不知名的淡香,屋中原先那股许久不住人的淡淡霉味儿已闻不见了,只留一室的淡淡甜而清的香。
李薇觉得问题很严重,偶尔发一次花痴,介个,咳,她会原谅自己的。前世的少女时代乃至她长到二十四岁穿越时止,虽然一直都在生存或者生活得更好的边缘徘徊努力,风花雪月离她甚远……可是那么点小心思还是遥遥远远动过一两回——虽然她现在连那人的名字长象都已不记得了。
再重生一回,她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一个熟悉至极的人发花痴……捂脸伏倒在床上,她还不到十一岁……。
不多时,院外响起冬生与年哥儿的对话,“少爷,大山哥家和柱子哥家里,我去就好吧?”
年哥儿轻而淡的声音传来,“不用,待会儿我和梨花一起去送!”
李薇从床上坐起来,小拳头握头,在自己头上狠狠的敲打几下,清醒清醒!心中默念数声,然后跳下炕,整整衣衫,对着模糊的铜境看了看,还好,神色如常!
笑着走出东屋,接话道,“嗯,冬生不用去。大武婶子和柱子家跟我们家比真正的亲戚还亲呢。该我和年哥儿去!”
年哥儿含着笑意的目光转来,李薇眼儿闪了闪,虽然隔着已有些微暗的夜色,那双澄澈无郁的眸子竟然似是在朗朗晴空下,瞧得十分真切。
李薇忙摇了摇头,再暗骂自己,回进身屋拿东西。
记得前世的时候她曾看过一篇有趣的文章,说人的思维是很奇怪的,愈是告诫不准想什么,却反而会不断的加深对这件事儿的印象,原本不怎么会想到的某件事儿、某种心情,因为有了告诫忍不住的去想去注意——这是人性中的逆反因子在作祟。
李薇当时只是一笑而过,现在却深以为然。
牵手嘛,从小到大牵过无数回了,从来没有如今天这般,那只手上温热的存在感是那么强,灼得她手心透出汗来。
明月东挂,乡夜静寂,街上除了他们两个需要去柱子家送礼包的人,再没一个人影儿。这儿的人一入夜便各归自家,极少闲逛,李薇在李家村生活多年,记忆中,只有今儿这么一次夜游李家村。
秋夜的风,凉爽舒适,乡村的夜静而安宁,静而……她用力抽手,年哥儿立时偏头,“怎么了?”
李薇头也不敢抬,用尽量她觉得很自然的音调,“我自己走。”
年哥儿轻笑了笑,把她的手攥得更紧,慢悠悠往前走着,“快到了。你忘了,柱子家旁边的那户人家,有一只凶恶的大黑狗,别让它蹿出来咬着你……”
李薇抽手不得,只能跟着慢悠悠的走,心中觉得那只她从小怕到大的凶恶大黑狗,好象还不如眼前这人令人胆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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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刚蒙亮,李薇彻底放弃了和睡神爷爷做斗争。不让她睡,现在天亮了,她还不睡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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