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郎突然看到有宫人疾行而来,提醒着芜阳公主,“莫不是穆府的人又开始生出事端了?”
“无妨,这里他们进不来。”
哪知宫人前来,递了红漆封口的书信给芜阳公主,说是三皇子亲信送来的。
芜阳公主看过,直接望着洛玉瑯,“景家去求赐婚了。”
洛玉瑯立刻看向穆十四娘,“莫怕,他们不会成事的。”
“可三皇兄信中之意,父王恐怕会答应老太妃。”芜阳公主直接将信递向了他。
洛玉瑯接过,看完又还给了她,“王上不会答应的。”
“你如何就能笃定?”十五郎出言相问。
“除非想逼走我。”洛玉瑯回望十五郎,“可王上绝不会有此念。”
“我看未必。”十五郎步步紧逼。
“我前次去求赐婚时,已经言明,我绝不会娶景家之女,就算为妾也绝无可能。”洛玉瑯实言以告。
十五郎又问了句,“你还打算纳妾?”
洛玉瑯无奈地看着穆十四娘,“你当明白我的,此生有你,余愿足以。”
“你打算如何应对?”芜阳公主见十五郎又开始较真,赶紧打了岔。
“我脾气不好,做不到父亲那样的隐忍和气度,圣上应当早就明白。我去求,他不允,别人去求,他若允了,将我置于何地?”洛玉瑯的回答直白而辛辣,就连十五郎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可他说完之后,居然对穆十四娘说道:“对你,我是没有脾气的,你莫信那些坊间流言。”
平时习惯回怼的穆十四娘,当着十五郎和芜阳公主的面,只得将头埋低,回避着所有人的眼神。
这一刻,连素来清冷的十五郎都不由自主地挑了眉,芜阳公主更甚,紧抿着唇好让自己不会语出惊人。
洛玉瑯却恍若未知,眼看时辰不早,先是向十五郎和芜阳公主辞行,而后望着穆十四娘,“你若觉得无聊,明日起,我让人送书来,如何?”
穆十四娘抬头,就看到他避过十五郎和芜阳公主朝着自己眨了眨眼睛,明白他所说的书应当是帐本,向来看重契约的她只得点了点头。
洛玉瑯为这份默契欣喜不已,离开时嘴角上扬,再没有刚入府时那样冷峻,满腹心事。
等他走后,十五郎问道:“姐,对这事,你如何看?”
穆十四娘淡然说道:“顺其自然。”
芜阳公主十分不解,明明看起来,两个人十分熟稔默契。就凭着洛玉瑯一言一行,也能知道,若没有旁人,他俩是如何相处的,怎么一转眼,她就变了呢?
十五郎居然十分认同她的看法,“最好顺其自然,无风不起浪,总觉得这事没有他说得这么轻巧。”
“不如我明日进宫去探探风声?”十五郎却直接摇了头,“不妥,此时宜以静制动。”
芜阳公主暗暗为洛玉瑯着急,这姐弟二人真是天下第一大明白人,从不肯主动一步。
“多谢公主好意,因为十四娘的缘故,让您平白受累,我实在于心难安。”
芜阳公主摇头,“你是十五郎嫡亲的姐姐,就是我的亲姐姐。况且,就算我不出面,景家也已将我当成对手,将母妃和三皇兄当成了对手。只要你有心嫁洛玉瑯,我自然该鼎力相助。”这候 yue*w*e*n yuan .com 章汜
穆十四娘再三谢过,还是婉拒了。自幼的经历,让她与十五郎一样,清冷得孤高。
第二日,果然收到了洛玉瑯送来的帐本,为了排遣心中的愁绪,穆十四娘索性埋首帐本之间,仿似自己仍在南唐,仍是施行,仍旧是一地的大掌柜。
洛玉瑯却没能顺利成行,看来景家求赐婚之事并非他说得那样云淡风清。
穆十四娘从帐本中看出,朱二公子已然从此次南唐的事件中获了利,新去的大掌柜明显对朱家十分关照。
反倒是贺老爷子那边份额有所减少。要是以前她或许会多问,现在的她已经明白此消彼长份属常情,投桃报李也是应当。
只是自己这个牵线之人如今竟已置身事外,仍旧无法把握自己人生的线头,更寻不到前行的脉络。
与穆十四娘和十五郎的宁神静气不同,芜阳公主虽然没有与她们明说,还是不时进宫打探消息。只是圣上果然如洛玉瑯所说,像回绝他时一样,并没有急着表态。
处暑节气后,暑热渐渐消散,芜阳公主也带了让人心凉的消息,圣上准备在中秋节的宫宴上,宣布景家所求之事。
十五郎斟酌许久,还是决定将此事告诉穆十四娘。
早有预料的穆十四娘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惊讶,只是在应付完十五郎后,长久地呆愣着,再也无心去看手中的帐本。
似乎身体里最重要的东西正慢慢流逝着,顺带将她全身的力气一同抽离掉,使她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忘记了悲伤。
枯坐至深夜,又到黎明,有宫人送来了新的帐本,发现昨日的帐本她并未像以前一样收拾妥当,而是依旧摊在桌面上。
桌后的她不言不语,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关。
等宫人退去后,看着桌面上新旧的帐本,突然发现自己以前所求的,皆是一场笑话。
起身后只觉得头重脚轻,索性躲到床上蒙头大睡,也是奇怪,这一觉好睡,醒来后已是黄昏。
脑袋清明了,思路也清晰了。
以退为进最大的好处就是永远有退路可言。
就让他去娶别人好了,就让‘穆十四娘’嫁人好了,自此以后,她就是施济众,一个不与任何人相干的吴越男子。强牺 yuewenyuan.com 读牺
将桌面上新旧的帐本收拾起来,明日自然会有人再来拿去。
换了件青绿色的薄衫,除了原有的织纹,毫无其他的装饰;头上的发髻只有一根银簪,简洁非常;手持折扇,只有腰间精致的荷包出彩。
凉亭里正陪着十五郎看书的芜阳公主愣愣看着由远及近,大方而来的穆十四娘,有些不太明白,此时此刻她怎能如此坦然?制大制枭
倒是十五郎看了眼,突然轻笑起来,自幼情绪无处发泄的穆十四娘,总是会以衣衫表达自己的情绪。前阵子见她总是墨绿着身,总是为她忧心,今日这样一身云淡风清,明显是已经看淡一切。
“来时听宫人议论,说是今年中秋会有灯会?”十五郎听了,淡淡接道,“这样的形势,不宜出外观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