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棠醒来的时候,发现眼睛肿胀不适,看向外面,黑沉沉的,但不是黑夜,而是要下雨了,云层压得很厚,风也很大。
只是看了几眼,就觉得眼睛一酸,被风吹出了眼泪,可明明窗户离她有些距离,且风也不是望这边吹的。
她醒来了却不做声,静静地躺在那儿,望着窗外的树木云层发愣。
过了许久,才朝忙碌中的玄兔喊了声:“我要喝药。”
玄兔正蹲在门口奋力地扇着药炉子,上面煎着给公子服用的药,听到了声音,连忙起身跑过去,“公子,你醒了,醒了就好……你不要伤心动气,会伤肝的。”
看到她脸上的泪珠,伸手去擦拭,却被沈玉棠给挡住了,“叔父呢?”
她语气冷静,与以前一样问着叔父在何处,好像人还活着一样,倒令玄兔更为担忧。
“二老爷在外间躺着,褚世子说要等你醒后,等你带回沈家。”
玄兔回忆起褚世子的话。
沈玉棠抑着胸腔的难受劲,道:“喝完药,我们就回去,在外面待久了,怕叔父之后又不想回家了。”
玄兔应着声:“药还在煎,很快就好了。”强牺 wanbar.net 读牺
师父算好公子会在这个时间醒来,让她在这段时间里煎药,不必提前太多,这个时间刚刚好,可以让公子先坐一会,喝口水。
玄兔想到了二老爷留下的东西,拿了三封信过来,“这是二老爷身前留下的,这一封是给公子的,剩下的是给玉簪小姐与夫人的,另外还有些别的东西,都用一个盒子装着,盒子被褚世子拿走了,只留下这三封信。”
玄兔扶着她靠坐在床头,又给塞了个软枕在她身后,然后才将信封交到她手中。
沈玉棠拆开属于她的那一封,细看下去:
“玉棠,叔父知道这些年你与大嫂都不容易,是叔父对不住你们,若非我执意去寻找真相,想着为茸儿报仇,为大哥寻一个公道,你们就无须这般辛苦。
二十年了,你已经成为陵阳最出色的年轻人,以后不要管别人怎么看,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遇到困难就去找褚彧,他会帮你,他若是不帮你,那你也不必与他有往来了!
我知你心中要强,若非逼不得已,你不会主动求助于人,但他不同,你尽管要求他,他若是不愿相助,那这情分就断了,你要记住,你不欠他什么。
无论何时,都不欠他的。
现在说这些你可能不懂,以后你自会明白叔父的苦心。
另外,玉簪的事要你多费心了,穿衣吃饭有下人照顾,我最担心的是她的婚事,她耳根子软,性子也软,容易被人欺负了,得给她挑一个对她千依百顺的好夫君,不能让她受委屈了。
但人世无常,哪有定数,若是她遇到心上人,心上人又不太行,你若是也阻止不了,就由她去吧,等她尝够了苦头,再帮她将婚事解除了。
只是一想到玉簪会遇到这种人就觉得堵得慌,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最好,还是你给她挑一个,你的那些同窗中有合适的就给玉簪牵根线,可得挑仔细了……
最后再说一句,你若是有喜欢的人,千万不要放弃,什么隔身份隔山隔海隔千万里都是扯淡,若对方许你真心,哪会管这些东西。”
在读这封信的时候,沈玉棠的泪水就没停过。
叔父他知道自己会被血燕的人所杀,这些话都是他提前写好的,都是他最关心的人与事。
信上未曾提过血燕组织半句,想来是担心她会再度涉险。
“叔父,你没有对不住我们,没有……”
“只是你这样,让我怎么与玉簪说,她如何接受得了……”
泪如决堤之水,顺着脸颊不住地往下流。
此间没有外人在,她从一开始压抑的细声抽泣到后面成了悲恸大哭,声音不大,只是直抽泣,令闻者亦悲伤不已。
玄兔端着药,看她啜泣不停,出声安慰:“公子,不要哭了,伤身体……”
说着自己竟也跟着落泪。
沈玉棠埋头在被褥间,哭了许久才停歇,抬起苍白的脸,眼中透着狠厉的光芒,“血燕的人,见一个杀一个!”
她端过药,一口喝下。
掀起被褥,强撑着下了床,道:“收拾一下,我们回家。”
玄兔看她的样子,点了点头,向师父道别了一声,就与公子带着二老爷的尸首下山去了。
若不是出了这样大的事,徐公砚也不会让她下山,才学了一天,连心思都没静下来。
他们刚下山,就下起了大雨,马车行驶的速度只能降下来。
“快一点!”
沈玉棠催促道。这候 wanbar. net 章汜
“公子,雨天路滑,马儿也不太肯走……”外面是车夫的声音。
“快一点,晚了就天黑了,到时候城门关闭就进不去了。”沈玉棠提醒道。
车夫看了眼天色,也明白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使劲挥动马鞭,将速度提上去,雨水打在他脸上,遮挡了一些视线,没过一会就要伸手擦拭眼睛上的雨水。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到了城门口,这时候雨已经停了。
奇怪的是,城门口多了一队检查的士兵,无论是进城还是出城的人都要先检查一番。
等马车靠近了,车夫刚准备开口说些好听的话,就听那官爷说,“是沈公子在里面吗?”
车夫点点头:“是,是我家公子。”
沈玉棠觉得奇怪,进城怎么需要盘查了?撩开帘子露出半张脸看过去。
那官爷捧着笑脸道:“世子与沈公子遇刺,经查刺客就在城中,所以这些天查的严了些,不过,侯府那边吩咐过,沈公子进出城都随意。”
“谢谢。”
“沈公子客气了。”
沈玉棠放下帘子,想着刺客怎么会留在城内?难道褚彧还有别的发现?
还未等她想明白,马车进了城,听到街道边上刚支棱起来的面摊子伤已经坐了几桌人,他们说着珍馐楼被查封的事。
珍馐楼。
她上次赴虞九恒的酒宴便是在那处。
“听说刺客与珍馐楼有关,侯府将珍馐楼给查封了,那可是陵阳府规格最大的酒楼,就这样没了。”
“谁让他们不长眼,杀谁不好,非要杀世子,宣平侯能不怒吗!”制大 制枭
“可我听说世子今日好好地从城外回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牵扯到了珍馐楼?”
“这事我知道,听我那个在侯府做厨娘的表姐说,刺客是珍馐楼培养出来的,趁着世子与沈公子进山里游玩,就派了人去行刺,之前珍馐楼大火,还记得不,大火过后,里面还有几具烧焦的尸体,那是世子查过去了,那几人见势不妙,只好将被发现的人给杀了……”
这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倒是让众人信了几分,连着追问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