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画作已成,陶知喊他们看画的时候,他们才恍然想起陶知还在这里。
纸上的墨水在他边动笔时就被风吹干了,也不用担心现在移动画会影响到画中细节,只是还不能卷起来,得等上一两日后,等墨都干透了,才好收卷。
陶知将画拿进凉亭,放在他们中间的桌子上,道:“快看看有什么需要增改的。”
对着医书冥思苦想的玄兔听到声音,连忙凑了过来,率先在画卷上找到自己,乐道:“陶公子怎么画了我往嘴里塞糖的画面?”
她身上带着糖果,习惯在看书时吃几块,只是一个小动作,却被陶公子看到,还被画了下来,张嘴咬糖果,皱眉瞧医书,神态画得也太像了。
陶知憨笑着:“这画面生动,显得玄兔姑娘更好看了。”
听有人夸自己好看,玄兔眉开眼笑,露出两颗虎牙:“多谢陶公子。”
沈玉棠瞅着画卷,轻蹙眉头,“陶师弟画功了得,只是你怎么将我画得这样俊美,我哪长这样,还有这……临川何时做了这个动作?”
她与褚彧今日穿了颜色相近的青色衣袍,只是她身上这一套更为宽大,颜色也浅淡些,外面还罩了一层薄纱,看着较为飘逸。强牺 zuqiuxiaoshuo.com 读牺
画卷上,她头戴白玉发冠,脑后墨发如瀑,另有发带垂飘,露出瓷白如玉的半张脸来,端正坐在灰白石桌前,拿着书籍认真观看,气质出尘,若谪仙人。
她往日对镜正衣冠时,都不觉得自己有这等风采,陶知在画的时候给她增添了几分仙气。
褚彧道:“这就是你此刻的模样,毫无夸大,至于我么……青山画的极为生动,这眼神,这抬手的动作,当真是神了。”
青山是陶知的字,褚彧一看到画就很满意,也将对陶知的称呼换了。
陶知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说道:“只是见到这一幕,见十分温馨美好,就画了下来。”
随后朝沈玉棠道:“世子所说不假,沈师兄是绝世之姿,我并未做修饰,甚至画得还有些瑕疵,沈师兄的眉眼既有男子的凛然,又具有女子的柔情,这一处我实在描绘不出,只能画个形似,画不出神情。”
说到这里,下意识看向沈玉棠的面容,随后暗暗一叹,还得再多练练,否则如何能画出沈师兄的风情。
褚彧也跟着看向他,笑道:“长了一双深情的眸子,性格却极为冷淡,为难了作画的青山老弟。”
陶知忙道:“是我画技不够,还要多琢磨琢磨。”
褚彧笑望着他:“你也太实在了,在书院不怕被人欺负了去,哦,我倒是忘了有叶同窗在,谁也欺负不着你,叶同窗沉默寡言的,站在一旁也不出声,容易让人忘记。”
他看向站在不远处树下的叶鹤飞,朝他招呼一声:“站在那儿作甚,都画好了,过来瞧瞧。”
抄书抄得他都闷极了,好不容易可以放松下,自然不能再拘束下去。
倒是沈玉棠瞧着画沉默许久,陶知说的不错,这画面的确很温馨,她在那认真看书,褚彧却搞怪的拿着沾了墨的毛笔朝她脸上伸过来。
那眼神俏皮得紧,像极了贪玩的孩童,想要捉弄她又担心被她发现,半探着身子,小心翼翼的靠近。
她当时在默读书籍,入了神,完全没注意他何时做了这个小动作,又是何时缩了回去的。
沈玉棠笑吟吟地看着向他问道:“你当时想在我脸上画什么?怎么后面又没了动作?”
这问题,凉亭中的人都很好奇。
玄兔也一脸好奇地望着褚世子,她要是发现世子有这意图,肯定会出声提醒公子的。
面对沈玉棠审视的眼神,褚彧浑然不惧,坦然道:“想在你脸上写‘小气’二字,竟然不帮我抄书,连一个字都不帮。
但想到我用的这种墨水很难清洗,到时候在书院被别人瞧见,就不好了,所以只好作罢了。”
沈玉棠想象自己脸上顶着小气二字在书院行走的场面,就有种想用戒尺抽他的冲动,幸好他没真的动手,不然,戒尺抽断都不解气。
她以不阴不阳地语气说道:“我是不是该感谢你手下留情?”
褚彧听出不满,道:“不用谢,今晚上我请你喝酒,我发现附近有个地方的酒味道绝妙,今日天气好,晚上去尝尝?青山去不去?”
陶知摇头道:“我回去要看书,老师布置的课业还未做完。”
褚彧遂将目光移向叶鹤飞。
叶鹤飞:“地名告诉我,下次去喝,我也要做课业。”
他经义很差,想要取得功名,必须在这上面下一番苦功,虽然想去喝酒,但在未达成心中所愿之前,还是会忍住。
“书院南边,山下的明月镇的街尾处,刘记酒馆。”
褚彧报了地名,看向最后的沈玉棠,不过邀请的话还未开口就被其拒绝了。
“不去,家中的事还未安定,我不想喝酒;另外,你的书才抄完一遍,回去不仅要完成先生们给你布置的课业,还要抄书,今日不宜喝酒。”
沈玉棠拒绝的理由比他们的还要让人难以劝说。
他无奈看向玄兔,玄兔连连摇头,“我看医书,我不喝酒!”
褚彧也没想问她的,只是眼神扫了过去而已,只是现在倒有种被嫌弃的感觉。
此处是欢声笑语,但郭府上下却愁云惨淡,哀怨一片。这候 zuqiuxiaoshuo.com 章汜
郭琦,乃郭家的二老爷,郭旻的叔父,自从侄儿被褚世子打伤后,他就在书院告了假,想等侄儿身体恢复,再劝慰他重回书院。
要知道天府书院不是谁都能进的,一旦踏进了书院,离那风光无限的官场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他郭家现在就指望着侄儿能中举,中进士,进入翰林院,或是分居地方为官,都是能光宗耀祖的。
可现在,这些都成了虚幻。
褚世子出手太重,将侄儿的腿给打折了,直到现在还未有恢复的可能,请来的那些大夫都说治不了。
腿瘸了,就意味着不能参加科举,此生无缘仕途。
郭旻双目无神地望着前方,就这样呆坐在床上,一条腿缠着绷带和木板。
郭夫人守在一旁,心痛不已,劝说道:“旻儿,你别这样,会好的,他们都是庸医,等你父亲找来神医,一定能将你的腿给治好的。”制大 制枭
郭旻木讷地开口:“娘,你别骗我了,刚才的大夫说治不好了,骨头都裂了,怎么可能治好。”
他牙齿被生生打断了两颗,现在说话不仅牙根子痛,还漏风,声音不清不楚。
他说着又呜呜地哭起来,他不要变成瘸子!不要远离官场,离开书院!
“娘,叔父,都是沈玉棠,都是他,如果不是他,我就不会变成这样,我要报仇,一定要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