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囊入怀,宋熠都呆了下。
但他也并没有多想,一路游街过来,他被投掷香囊的次数虽然远不如探花郎齐睿思,但也不是没有。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拎出了怀里的香囊就对着旁边一扔。
简直像是扔烫手山芋般将这香囊扔掉了。
“噗!”这回是江慧嘉笑了。
他这避之唯恐不及的动作取悦了江慧嘉,江慧嘉凑在窗前,忽地也从袖中掏出一只香囊,对着宋熠就是一扔。
然后笑盈盈地扬了声音喊:“宋郎!”
雪青色的香囊在空中划过一道流畅的抛物线,眼看着却是准头不足,要从宋熠身上错开了。
宋熠连忙伸长手一捞,精准地将这香囊捞在手中。
“娘子……”他抬起头看向江慧嘉,无声地轻唤她。
双方视线交汇,虽是隔着喧闹人群,可这一刻,世上所有旁人又好似都成了背景,模糊在彼此两心相知的目光中,汇成脉脉温情,暗藏了惊心动魄。
江慧嘉只觉得心口砰砰跳着,恍惚想起曾经与宋熠开过的玩笑。
那时还说,要等宋熠中了状元以后,看他是不是真的能坚守一心,绝不动摇,才决定要不要跟他做真夫妻呢!
彼时又何曾想到,宋熠真有一日能中状元?
而如今宋熠已渐渐踏上青云路,江慧嘉想起当初的患得患失,忐忑犹疑,又只觉得那些心情都遥远得像是上辈子才有的一般了。
在不知不觉间,他们就已经互相信任,爱重对方至斯。
不论是一路走来的平淡相守,还是前行路上的骤起波澜,双方的感情都只是愈加深淳。
真奇怪,为什么自从认定了以后,我就从不怀疑他呢?
江慧嘉恍惚有片刻神飞,她趴在窗口,目光胶着在宋熠身上,眼中波光映衬着四月天光,仿佛春溪流水,脉脉清澈,悠远绵长。
宋熠骑着高大的枣红马儿,一手提着马缰,这马是受过训练的,此时不需要宋熠怎么控制,它也仍旧依着原来的步调,不紧不慢地走着。
虽然马儿走得不算快,可毕竟这样短短一段路,终究是要走过去的。
错身而过的那一刹那,宋熠犹然回头。
他的目光同样落在江慧嘉身上,一瞬都舍不得离开。
简直恨不得时光凝驻,永留此刻,又心知即便光阴流走,等在前方的也必然是更加波澜壮阔的风景。
这一路能有这样一个人陪伴,人生所有一切,不论是悲伤还是喜悦,是贫穷还是富贵,仿佛也才真正有了意义。
宋熠心房骤然被一股巨大的感动与欢愉填满,再看四月春光,满街热闹,陡然意兴飞扬,豪情满怀。
今日跨马游街仅是起点而已,终有一日我总要登上那最高峰,与你并肩去看世间最高处的风景!
宋熠忽然轻轻一夹马腹,身下的枣红马儿便小步奔跑起来。反正已经看不到江慧嘉了,不如尽量快些游完街,等琼林宴参加过,回家还能自家人小小庆祝一下。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汴梁花。
然而那又如何呢?
不如与那一个人相执手,相目视,相笑靥。
宋熠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长街尽头,江慧嘉也就收回了注视的目光。
两边入耳的,全是纷纷乱乱的议论声,游街的人虽然过去了,但这热闹还不知要持续多久呢。
白果也在兴奋地叽叽喳喳:“都说探花郎俊俏,我瞧着的确是顶好看的,不过我们郎君气度更好呢……瞧着便不同常人,极是……极是……”
极是什么,她却又形容不出来了。
杏仁砸砸嘴,悄声道:“极是有点吓人……”
一边说,她还一边悄悄拿眼来看江慧嘉,好像生怕得罪了女主人。
惹得江慧嘉又是好一阵笑。
一下子,大家都笑了起来。
这边众人在畅快的欢笑,自然谁也不会注意到隔壁发生的事情。
相隔一墙,聚在包间里的全是女子。其中有打扮富贵的,也有明显是做丫鬟装扮的,显然是大户人家的女眷结伴出来看状元游街来了。
只是此时包间中的气氛却很是有些不好,四周都是欢声与议论,只这间房里全是僵硬尴尬。
“我自来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
女子呜呜咽咽的哭声中夹杂着说不出的不甘。
她哭得收不住,视线一扫旁边垂首不敢抬头的下人们,忽然一怒:“出去!全都给我滚出去!”
吓得丫头婆子们一声不敢多吭,一呼啦就往外头退出去。
房间里就只余下另一名打扮略成熟的女子担忧地看着她,一边牵着她的手,一边轻拍她的肩背,温柔安抚道:“静娘不哭啦,那等人有眼无珠,也不必在意。”
“嫂子,他明明朝我看过来了,我对他招手,他对我笑……”黄衫少女伏在女子怀中委屈痛苦,“我投的香囊还落到了他的怀中,难道不是天意?可他居然……居然……”这候 yunx*ua ng*e.org* 章汜
想到那游街队伍走过时,俊美的状元郎含笑看过来,那一瞬间惊鸿一瞥,简直只是一个眼神,就使得少女沉醉不已。
彼时有多心动,当她投下去的香囊被他迅速丢开时,她就有多羞愤耻辱。
“那许多香囊帕子的往下头扔,想必是他也不知是你投下去的,静娘不哭啦……”另一名女子仍只是柔声安慰。
叫静娘的少女越发大哭道:“他明明对我笑了,他眼睛看了过来,我知道他看到了我!可他丢了我的香囊,偏收了旁人的……那香囊还丢偏了呢,他都伸手去捞……”
哭着哭着,她忽然一咬牙:“不成!我必要去看看隔壁是哪家的小妖精在!”
说着话,她脱开了身旁女子的怀抱,转身就要往外头走。强牺 yunxuange.org 读牺
女子连忙拉住她,直苦笑道:“姑奶奶哟……你这般哭红了眼的跑出去,又成什么样子?真要想知晓隔壁是何人,待人走出来时,我们到门边等着一看不就成了么?”制大 制枭
眼见静娘仍然不依,女子又忙道:“今日这般乱糟糟的,什么事情又做得准?静娘,你若当真十分喜欢那状元郎,回头回去就叫母亲为你做主岂不正好?我们孔家的女儿,天下哪个读书人能拒绝得了?”
正说着,忽然听到外头传出一阵动静喧闹,似乎是隔壁的人出来了,正与他们孔家的下人撞在了一处。
孔静立时瞪大眼睛,拉了孔大奶奶便往外头走。
“嫂子!快与我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