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舒挣了一下,秦道川握得极紧,她都有些吃痛,“秦道川,不会事事都如了你一人的愿,凭什么我就要逆来顺受,既往不咎。”
秦道川一直没有起身,手里的力道也丝毫未减,“那你说,到底要我如何做,你才能满意。”
“正所谓覆水难收,大家都一把年纪了,就这么凑合着过呗!”若舒回答道。
“可我不想,我想与你重头来过,就从成亲那天开始,无关旁人,只有你我。然后我耐心地等你长大,与你圆房,与你生儿育女,与你共同经营军屯,夫唱妇随,再然后一起含饴弄孙,白头到老。”秦道川一字一句地说着自己心底的期望。
若舒早已经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你所说的,不是都已经如愿了吗?”秦道川的强求让她十分不爽,脑海里浮现出贪得无厌四个字。
“从没有过,这一切都是我强求来的,你的心从未在这里停留过,我想让你忘记所有的不快,重新认识我,接受我,打从内心成为我的妻子,心无旁骛,眼里心里都只有我。”秦道川似乎强忍着什么,却一直望着她的背影,努力说着。
若舒十分不解,也更加不耐,他俩之间横亘着这么多事,哪是一俩句话就能一笔勾销的,“你不会认为人死了,就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你可以,但我不行,有些事做了便是做了,发生过便是发生过,不会因为天黑了又亮,睡醒之后,就可以当做南柯一梦的。”
秦道川似叹了口气,气息有些不稳,咳嗽了几声,手仍旧没松,似乎还紧了紧,让若舒忍不住皱了眉头,“可我就有这奢望,就有这样的不满足,就想看你一心一意对我的样子,想想都让人心醉。”秦道川说完,似轻笑了一声,又引出了一阵咳嗽。
若舒心想定然是自己这段时间的异常刺激了他,清醒之后也觉得自己做得过了些,毕竟她是秦道川正儿八经的妻子,为旁的人守孝说得过去,但身披嫁衣就说不过去了,又听到他咳嗽不断,就转过身去,准备好言相劝,从长计议。
哪知一转身就看到他額头上的汗珠,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滑落,面色也有些潮红,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十分痛苦的样子。
“你怎么了?要不要紧?”若舒问道。
秦道川轻笑了一声,“自我受伤以来,这是夫人第一次出言关怀为夫,真让人开心哪!”
若舒只当他是嘲笑自己,“不舒服就躺下吧,我说与不说,你的病都不会因此有半分改变,若说些好话就能药到病除,那还要大夫做什么?”
说完,见他仍是十分难受的样子,又见他不肯松手,只得朝外面高声说道:“将军不舒服,去请大夫来。”
一边将他往后推,想让他躺在床上,一边抱怨道:“折腾这些做什么,待会人都来了,看了多不好。”
秦道川纹丝未动,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夫人这样很好看,与当初那个稚嫩的孩童相比,更像个新娘子。”
若舒十分无语,回了一句,“你不是总笑我长得不高,嫌我与你不般配么?”这候 zhuiw en. org 章汜
秦道川摇头道:“上手之后,才发现我就喜欢这样的。”
若舒见他神情痛苦却言语轻挑,白了他一眼,不想理他。
秦道川却接着说道:“夫人生气的模样也很好看。”强牺 zhuiwen.org 读牺
“从小到大,可没人称赞过我的容貌,你就不必欲盖弥彰了,更何况如今我已是不惑之年,不鸡皮鹤发,就算不易了。”
“美人在骨不在皮,夫人的美,经得起琢磨。”秦道川的话实在让人不受用,哪有人喜欢旁人这样称赞自己的,若舒理所当然的没给他好脸色。
说话间,许莺娘走了进来,被屋内的陈设吓了一跳,后面跟着的秦北倒是坦然,上前两步问道:“将军可是又咳嗽了,多半是今日泡浴的时辰不够。”
若舒见有人进来,秦道川却仍不松手,就低声说了句:“你放开。”
秦道川摇摇头,说道:“我有感觉,一旦我松手,你便会消失不见。”声音不大不小,屋里的人都听得见。
若舒有些气恼,用了些力气,推了他一把,秦道川不愿松手,更不愿倒下,努力挣扎之下,又是一阵咳嗽。许莺娘还没有走近,就惊呼出声,秦道川咳嗽不止时,嘴里喷出了血沫,若舒也惊到了,直愣愣地看着他。
随着他嘴角流出的血越来越多,若舒只觉得那抹红色特别刺眼,心里一阵难受,冷汗濡湿了后背,腿有些发软,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扶住床边的柱子,闭上眼不敢再看。
许莺娘看着他俩这奇怪的姿势,不知该如何诊脉,秦北走上前,将秦道川空出的右手托在自己手上,示意她赶紧诊脉。
秦道川终于支撑不住,倒卧在床上,手依旧未松,若舒睁开眼,往一旁退了退,好空出些位置给秦北和许莺娘,却因此惹恼了秦道川,只觉得手被他握得生疼,不由得吸了口气。
秦道川也因此又咳嗽了几声,嘴角依旧渗出了鲜血。
若舒看得实在心惊,只能闭上眼睛,不让自己去看。
接下来屋内一片混乱,秦南进了来,也是一声惊呼,似乎在问许莺娘,许芫桐何时才能到,许莺娘回了句什么,他就一阵风似的走了。
秦北叫了人进来,端水为秦道川擦拭脸上的血迹,然后又将他扶起,开口想让若舒相助,见她失魂落魄站在那里,呼之不应,只得作罢,另外叫了侍卫。
许莺娘待他准备好后,就开始针灸,秦道川却因为被搬动了,咳嗽了几声,嘴角又流了血。制大制枭
若舒呆呆站在那里,只记得秦道川渐渐松了手,秦北高声呼喊着“将军”二字,心慌意乱之下,脱口而出:“秦道川。”声音沙哑,有些走调,不像是从自己嘴里说出的,可是等了良久都没有回应,若舒依旧不敢去看,她不喜欢面对这些,就如同当初自己奔去外祖母的居所,只看到她直挺挺地躺在那里,手里握着一支竹笛,任自己如何呼喊推搡都用一身的冰冷回答她。
如今也是这样么,这个片刻前还口口声声说不愿放手的人,也会用一身冰凉回应她,从此后,再不能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