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去世前没见上面,他一定一直都在懊恼吧,是啊,那次真的可惜。她想。
  但那也是哥哥为了给妈妈找到活下去一线生机的缘故,如果她还能说话,肯定会安慰几句。偏偏她也做不到了。
  白锦一缩,房间里顿时回归安静的氛围。
  白安帮着他在医院跑了一天腿,早已累得不行,裹着明显属于成年人的大衣,缩在墙角陷沉睡不醒。
  时间在病房里无情地流逝。
  白锦也不知道他睁着眼等待了多久,明明记忆中自己一直痛苦地清醒着,但下一次睁开眼,屋内却已经漆黑一片。
  他竟然睡着了!
  算算时间,他应该从下午一直睡到了晚上,那白雅呢,她还好吗!
  白锦正准备起身查看,“……咳咳咳”一阵压抑的咳嗽陡然从身前传来,这声咳嗽不同于往日的急促,宛如将死之人不甘心的挣扎,拼命抓住空气,只为了本能多活一秒。
  “雅雅!!”白锦嘴唇咬得泛白,火速赶去打开了病房的灯。
  一瞬间,白安也被这气势吓醒了。
  他立刻从角落跳起来,撇开衣服迅速跑到床边。
  光线驱赶了黑暗,但病床上更令人绝望的影像也一并显露出来。
  白雅挣出被子紧抓被单的手臂枯槁,抑制了两天的骇人痕迹重新爬上她的皮肤。渐渐地,血从她的口腔、五官乃至于皮肤表面的每一处溢出。
  看着量很少,但加起来不出一小时,就能迅速要了她的命。
  这是最后一次的发病了。
  往常最严重的时候,皮肤上的毛孔宛如被一个个看不见的锥子,硬生生地刺开来,血痂结了满身。她总是疼得恨不得立刻去死,现在这个愿望近在咫尺。
  白雅已经再没任何力气,但还是拼命地扭头去看旁边泣不成声的哥哥。
  别哭。
  但她疼到吐不出一个字,头脑逐渐浑浑噩噩,仿佛真有名为灵魂的东西,正在这具虚弱的身体里消散,双目缓慢地放空。
  就这样放弃吗?白锦咬着牙,他不顾脸上的泪痕忽然站起。
  不行,他得赶紧再叫医生过来看看!
  情况危急,可手还没有摸上呼叫铃,病房的大门却突然被两只大脚踹开!
  白锦猛地扭头,“你们是……!”
  只见两名几乎和那晚歹人一样装束的雇佣兵出现,各式兵器被他们挂在腰间,动作时叮叮当当,一看就十分厚重。
  其中一人不给白锦叫医生的机会,上前粗暴拽着他的手,不管不顾地拖到走廊里。
  “人都要死了,再叫医生还有用吗?”那人戏谑道。
  白锦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悲伤逐渐转化为愤怒,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
  就是他们这两天都蹲在医院外负责监视?
  他的同伴却不赞同道:“喂,别扯淡了,赶紧说正经的,浪费时间被老大知道了,我们两个都没好果子吃。”
  “好吧。”最先拖拽白锦的歹徒只好摊手答应,转而用枪尖挑起他的下巴,眯起眼睛问:“是这样的,我们有两个兄弟落在你‘好朋友’手里,你知道关押他们的地方在哪儿吗?”
  第一百一十三章 命悬一线
  入夜的医院本该安静异常,但是此时走廊里却非常混乱,透过隐约的光线,白锦能看到楼梯尽头躺着的医护人员躯体。
  他们是杀了这层所有人才进来的?
  察觉到白锦的目光,歹徒嗜血地舔了舔嘴唇,却说:“别担心,我们不想节外生枝,只是把他们弄晕了而已。但要是你不配合,接下来会不会出现尸体就说不准了。”
  枪口上挑,直对准白锦的下巴。
  “我不知道他们被关在哪儿!”白锦怒视着面前的两人,这句话自然是真的,卡洛斯军部监狱的位置,他为什么要知道?
  倒是病房内撕裂的呼吸仍在耳边。
  白安扶着姑姑,任由她颤抖的手臂拍打自己,眼神紧张地望着门外。他明白姑姑的意思,可是现在情况紧急,他不能抛下姑姑一个人出门。
  “姑姑!别走!别离开我们!”眼看白雅又呕出了一口血,白安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他扑倒在床上,无法抑制的眼泪沾湿了床单。
  小孩子第一次面临死别,还是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嚎啕大哭的声音立刻由房内传遍了整个走廊,可惜无人问津。
  白锦孤单单地靠站在门外,本来就站立不稳的身体顺着墙壁滑下。他无力地躺在地上,顾不上还被黑色的枪管指着,满头黑色碎发散下,捂着脸的指间泪水克制不住地流淌。
  时不时发出一声犹如困兽般的压抑低吼。
  他想爬进病房里,可是本能地又丧失了进去的勇气,也许是深知就算进去了,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白安就在里面一遍遍地喊姑姑不要走,但声嘶力竭的呼喊除了发泄内心的不安,同样无法治愈家人的疾病。
  这一晚注定让他们印象深刻。
  眼看白锦无力地瘫坐在地面上,低着头看不见面色地流泪,生不如死的模样反而让雇佣兵心里解气了不少,他收齐枪支,轻蔑地用脚踹着倒在墙根的人。
  “起来啊,你前天晚上不是很能打吗,害我们损失了三个兄弟。呸,臭表子!”
  一脚直接将白锦踹翻在地。
  另一人冷眼旁观这一切,转头说道:“雇主本来就想针对他,要不等我们确认里面那个死透了,直接把他绑回去得了,说不定雇主还会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