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完成这一切,回过头来,看见墨云依旧站在原地,不禁拧起了眉头,不客气地赶人:“墨侍卫还有什么事吗?”
墨云好似听不懂乔娇的言外之意,“姨娘今日早些歇息,王爷留宿宫中,不会回来了。”
又留宿?
这着实让乔娇意外了,今日发生那么大的事,裴湛竟然没有回来向自己问罪?她以为裴湛这种天之骄子,眼底是容不下任何背叛的。
显然,乔娇对外头的风波一无所知。
墨云看穿了乔娇的疑问,却没有任何为她解答的意思,反倒岔开的话题:“姨娘可知道王爷昨日为何晚归?”
墨云抬起眼来,注视着乔娇神色变化,一字一句道:“因为王爷欲许姨娘你正妃之位,被仪贵妃赐杖责三十。”
乔娇的瞳仁微缩,脑海中浮现只浮现一个词——“荒谬!”
由于太过震惊,乔娇的想法完全呈现在了脸上,墨云看得一清二楚。
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行了一礼,“该传的话属下已经悉数告知,姨娘早些歇下才是,免得让王爷忧心。”
墨云是轻轻松松地离开了,可乔娇却因为他最后一句话乱了心神。
什么叫裴湛欲立她为正妃,裴湛他是疯了不成!
乔娇看多了楼中姐妹的下场。
得不到时一个个狗男人说着休了家中的恶妻抬她入门,可实际只是贪图美色,以一顶小轿抬进了侧门,更惨些的,过些日子失去了兴趣,就随手赠出去。到底还是又回到了一点朱唇万人尝的日子。
十个八个前车之鉴在乔娇脑子里回荡一圈,总算让她冷静下来,可是在隐秘之处,始终冒出了一丁点儿的欣喜,像是春草从覆雪的山崖冒出了芽尖。
如果是真的呢?
如果,裴湛对她真的有那么一点儿真心……
乔娇忽然变得惶恐起来,那么今早的事情过后,裴湛对她又会如何?
脑中思绪纷杂,也许是喝了茶,又或许是怀着心事,乔娇彻夜未眠。只是扯过被褥堪堪披着,倚在床头,等了裴湛一夜。
半梦半醒之间,乔娇突然觉得有人在摸自己。
她猛地睁开眼睛。
“……王爷?”
“嗯。”
外头的天色还未亮,裴湛整个人笼罩在浓郁的夜色之中,乔娇眨了眨眼,努力想要看清他,可这个念头才刚出现,脑子就嗡嗡地疼痛。乔娇低低哼了一声,不再勉强。
两人沉默着。
乔娇半眯着眼睛,只能感受到裴湛的手搭着她的颈脖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粗粝的虎口卡着细而白的颈脖,大拇指从喉咙一路抚上,手上的玉扳指质地冷而硬,刮得皮肤生疼,乔娇难耐地“哼”出声响。
是难受的。
谁知下一刻,裴湛毫不怜惜地压上她的唇瓣,往日娇艳的唇瓣失去了血色,苍白得吓人,可浓稠的黑色遮蔽了两人的视线,裴湛没有发现乔娇的不对劲。
在听见这声闷哼后,心里的怒火不知怎么地蹭地一下被点燃了,他把肆意蹂/躏着唇瓣,撬开唇齿不断地探索柔软之地。
语气嘲讽至极:“怎么一大早就开始发//浪,是昨日他没有满足你吗?”
作者有话说:
裴湛:这是我老婆
众人:嗯(悄悄握紧锄头)
——关于无数人偷偷挖墙角的这件事
第7章
乔娇脸色一白,苦涩的滋味从舌尖蔓延开,她不介意别人怎么在她背后嚼舌根,但是这一次,她想向裴湛解释。
“王爷,”乔娇双手颤抖地搂住卡在颈脖间的那只手,裴湛被冰冷的触感冻了一下,眉心不自觉拧起,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但又被心里憋的那股气止住了话头。
乔娇觉得自己的脸发烫得厉害,隐约知道自己发烧了,她忍不住蹭了蹭裴湛冰凉的手心,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王爷,妾身没有被他们玷污。”乔娇张开手心,露出握了一晚上的东西,一支只剩下半截的金簪,断裂处带着褐色的血迹,凝固在上面。
“妾身幸得贵人相救,逃了出来。”
见裴湛久久没有反应,乔娇仰起头,水雾雾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拉了拉裴湛的衣摆,“王爷?”
裴湛的喉结滚动半晌,伸手遮住乔娇的眼睛,而后迫使自己移开视线,盯着那根簪子。
裴湛拿起簪子,乔娇发出一声细微的抽气声,他才发现,乔娇的手心满是细密的伤口,和被簪子压出来的凌乱红印。
裴湛心里突然燃起一股无名火,“怎么不去处理伤口,是王府养不起你了亦或者想对本王用苦肉计?”
乔娇微愣,牵着裴湛衣袍的手蓦然松开了。
裴湛心里突然一空,但这点儿异样很快就被更为浓烈的妒意填补了,尽管他知道,乔娇对外头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裴湛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只好自己生生咽下这口气,冷漠地转身:“外面的流言蜚语本王已经处理好了,但若再有下次……”
乔娇没有听见再有下次的后果是什么,奔波了一天一夜,在裴湛说“不计较”的那一刻,她才真正地松懈下来,紧接着,四肢传来阵阵的脱力感,眼前一片漆黑。
乔娇再次醒来,天还是黑的。
自己睡了多久?
乔娇撑起半边身子,如往常一般唤了一声桂枝。
“给我倒背水来。”
黑色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乔娇这一觉睡得连骨头都酥了,就着桂枝的手喝了一口,温热的热流流淌全身,好像才把她逐渐唤醒。
乔娇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的不对劲,就连同身边的这个人……也不对。
乔娇眨了眨眼睛,接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了来人,“王爷?”
裴湛觑了她一眼,蹙眉:“还渴?”
“不是,只是王爷为何不点灯?”
裴湛似乎觉得乔娇问了一句废话,“你不是还在睡吗。”
乔娇唇角弯了弯。
……
乔娇这一病就病了好多天,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在静养的这段时日,裴湛守着她寸步不离,可惹得后院里面的女人眼睛都气得通红。
她们不知道乔娇在外头发生了什么,但都知道,这是接近王爷的好时机。
宋秀秀一早就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对着铜镜给自己的眉心点上一点朱砂,问身旁的婢女:“你觉得我比起乔娇如何?”
“自然是小姐更美。”丫鬟奉承道。
这话听得舒心,宋秀秀心情好地赏了她一锭银子,吩咐丫鬟带上一旁炖好的补汤,接着探望乔娇的名义去裴湛面前露个脸。
乔娇受了风寒,本来打算闭门不见客好生修养几天,可裴湛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非得把她从床上抱起来放到院子里晒太阳。
乔娇还没来得及穿罗袜,小巧玲珑的脚趾头羞耻地蜷缩在一起,显得可爱极了。
裴湛一把抓住乔娇的小腿,威胁道:“别乱动。”
莹润的指头缩了又缩,就在好似终于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时候,外头传来喧闹的声音。
“乔姐姐,听闻你染了病,可把妹妹急坏了。”宋秀秀端着木案而来,胸膛还有着尚未平息的微微起伏,看起来还颇有心急如焚的模样。
但乔娇一眼就看出来了,她这是气的。
乔娇朝她勾唇一笑,略显浅淡的唇色没有以往张扬艳丽的模样,却凭空多出几分脆弱的美感来。活像个吸人精气的狐狸精。
宋秀秀眉头一跳。
乔娇的脚还搭在裴湛的身上,如今却是慢慢地缩了回去,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藏在裴湛的长袍之下。
乔娇的脚勾着男人,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笑得没心没肺:“王爷你说,妾身该如何是好?”
乔娇用手支着脑袋,假惺惺道:“难为妹妹大老远跑来看我,若妾身连起身迎接都做不到,那也太过失礼了。”
宋秀秀差点把眼珠子都给瞪出来,气得她七窍生烟,恨不得把这个白天就在勾人的狐狸精乱棍打死!
简直是世风日下!
“王爷。”饶是宋秀秀心里有再多的不满,但面上还是堆起笑意,眼睛裴湛的目光看过来了,她特地仰起修长的颈脖,露出几分楚楚可怜的姿色。
她相信,没有一个男人不会为她心软。
乔娇饶有兴趣地望着裴湛的反应,但下一刻,就感觉到腿肚子被不重不轻地捏了一把,而做这事儿的人面上却一片冰冷,吩咐道:“去把姨娘鞋袜拿过来。”
宋秀秀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木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裴湛:“怎么,本王也使唤不动你了吗?”
宋秀秀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求饶:“王爷息怒妾身这就去。“
不过是几步路的距离,宋秀秀很快就找到了东西,她恨不得立刻把它们都丢在地上踩上几脚,可裴湛却是面无异色地接过去,一手扶着乔娇的小腿,一手为她穿戴。
乔娇不知道被挠了那块痒痒肉,笑得花枝乱颤地依着裴湛。无意间,她对上宋秀秀那双包含恨意的眼神。
乔娇笑得更开心了。
裴湛的动作略显生疏,显然是从来没有伺候过人,乔娇一手托着下巴,涂着鲜红凤尾花汁的手指拂过裴湛的鬓边,动作轻柔而熟稔,像她从前对每一个恩客一般。
乔娇眼神逐渐变得幽深。
她知道,裴湛在对她好。只是这“好”又有几分真心,又能持续多久?
一旦失去了裴湛的宠爱,只有死路一条,就像菟丝子永远无法离开参天巨木。
那么,上苍,再让阿娇赌一次,就赌,参天巨木永远默许菟丝子依附生长。
第8章
京城下了第一场雪的时候,乔娇才从屋子里面走出来。
她穿着火红的狐裘长袍,脸蛋儿埋在毛绒绒的围脖之中,怀里还揣着一个暖手的小炉子。桂枝的脚也好得利索了,她捏了捏乔娇的袖子,底下是空荡荡的触感,露出责备的神情:“小姐,你怎么穿得那么少,着凉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