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愈合速度简直快过了丹药。
白玉钦指尖微顿,想起她上次被怨气伤到的时候也是这样。
他抬眼看着洛肜,已经数不清她身上有多少秘密。
白玉钦低头继续检查其他几处伤口,不多时便将伤口重新上药包扎。
当他给洛肜缠绕肩部伤口的时候,由于动作幅度较大,不小心叫醒了洛肜。
“白玉师兄?”
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洛肜声音糯糯的,像是在撒娇。
她握住停留在自己肩上的手,通过摸索手骨来确认对方身份。
毕竟她现在双眼无法视物,直觉再好,也要确认过后才放心。
手上的触感配合她此时衣裳半解的模样,惊得白玉钦瞬间起身退开一步。
他蜷了蜷指尖,别开头,非礼勿视道:“抱歉,方才是在帮你换药。”
洛肜摸到自己敞开的衣襟,了然地撑床坐起,外衣混着散开的绷带滑落,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
然而不等她动手检查伤口,白玉钦就蹙眉上前扶住她说:“你伤口还没好全,别乱动!”
他快刀斩乱麻地帮她把滑落的衣裳拉上去,肩头裹住了,前胸却松松垮垮的。
白玉钦又不敢多看,心里好生为难。
为了外出行动方便,他们都穿着简单利落的交领劲装。本来很好打理的,难就难在,他要给洛肜系腰带。
当她昏迷时,他能心无旁骛地解开她的腰带给她的伤口上药。但当她清醒时,他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偏生洛肜还不懂得体谅小古板的无措,哪壶不开提哪壶说:“白玉师兄,之前在城隍庙的时候,也是你给我包扎的伤口吗?”
“……嗯。”
白玉钦看着她的容颜,想说她当时危在旦夕,他不得不帮她解衣止血,但行为冒犯确也是事实。他无法反驳,只能低垂下眼,无声地等待着洛肜的怒火。
洛肜微微侧目,不用看都能想象得到小古板此时的表情,肯定是无怨无悔地包容着她的一切坏脾气。
她内心叹息,又玩心大起,故作脆弱地拢了拢衣领说:“你都……看见了?”
白玉钦不是很清楚她说的看见是指什么,但当他抬头对上她“难堪”的神情时,背脊一僵,隐约明白了,抿唇解释道:“抱歉,我只是处理了你的伤口,其他并未冒犯,如若不信,我可对天发誓。”
洛肜当然相信小古板的人品。
但她还没玩够,娇柔地咬了咬唇说:“可是我伤重在琵琶骨,且背部、手臂、大腿外侧也均有伤,而且我外衣都被换过了。我师娘曾叮嘱过,女孩子的身体不能随便让男子触碰的,谁碰了谁就要负责。”
不让人触碰是真,需要对方负责是假。
修真界没有凡间的规矩,除非女孩自己心仪对方。
为了处理伤口不得不撕开伤口周围的衣物,事后又觉得对方衣裳染血破破烂烂无法蔽体,特意改了自己外衣给她穿上的白玉钦闻言怔愣在地,好半晌才贫瘠地再次道歉。
他脑子乱乱的,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的情况。
洛肜感觉好像玩过火了,心虚地松开衣领,一扫之前的为难说:“没事,白玉师兄也是为了救我,我知道的。”
少年时的小古板和及冠后的小古板真的很不一样!
洛肜不知道自己方才的演技有多逼真,也不知自己在别人眼中有多重要,这番改口不但没有缓解到气氛,反而更显得她强忍委屈内心难过。
白玉钦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色,误以为她真的很难过,破天荒地主动说:“我,可以负责。”
洛肜:???
你在说什么?!
白玉钦下定决心,再次强调了一遍说:“我愿意对你负责。”
洛肜:“……!”
天呐,玩脱了。
她宛如是个逼良为娼的恶霸。
白玉钦没等到她的回答,十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种种猜测从心底冒出,好半晌才问道:“你不想我对你负责?”
洛肜:“…………”
这不是她想不想的问题,而是她感觉自己这样做好卑鄙。
为什么要在她眼睛出问题的时候讨论这个话题呢!她看不见小古板的眼睛,无法探知他的真实想法。
“那个,白玉师兄你想怎么负责?”洛肜试图从他的嗓音里听出他的抗拒。
可白玉钦的态度里根本没有‘抗拒’这种东西,纵使心跳如小鹿乱撞,嗓音还是拿捏得很稳道:“回师门后,我会上报师尊,请师尊去长乐门提亲。”
洛肜深吸一口气呛到,转身咳得天旋地转。
提亲!!
小古板要来她师门提亲!!
”白玉师兄你冷静,这个亲是不可以随便提的!来我师门提亲的前提必须是男女双方两情相悦,不然我师父!”
师父他老人家绝对不会因为小古板帮她收拾了伤口就同意把她嫁过去。别说只是看了点伤口,就是失身了,只要她不喜欢,她师父都不会同意她嫁。
两情相悦吗。
白玉钦拉起她滑落的衣裳,尔后看着她生出稍许血色的脸颊,指尖挑起她的腰带,上前帮她缓缓缠好系上说:“你之前跟傅少元定亲,是因为两情相悦么?”
洛肜偏头咽了口唾沫。
太,太近了。
感觉像是被抱住了一样,鼻间全是小古板的翠竹清香。
“当,当然不是!”洛肜有些磕巴地说:“我当时同意跟他定亲,是因为他冒领了我救命恩人的身份,还趁机给我下了情蛊。你知道的,魔族追我追得特别凶,我师父考虑到朝令宗的实力,又以为我喜欢他,才会同意和他们定亲。”
“救命恩人?”白玉钦系好腰带退回合适的距离。
洛肜颔首,抬臂摸了摸身后蝴蝶骨的位置说:“四年前,我在秋水城遇袭,有位道友舍命相救。为了救我,他只身一人引走了仲燕绝。”
那可是魔尊仲燕绝啊,以她当时远超同期实力都没法和他对抗,也不知那名道现如今……
洛肜收敛心神,接着往下说:“我当时眼疾发作,身受重伤,既看不见又意识模糊。等我颠簸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在被人背着跑,我以为那名道友回来救我了,因为他说他会回来的。”
白玉钦手握成拳,岁华在他腰间颤动。
洛肜听见后,侧耳询问:“白玉师兄,你的剑?”
白玉钦按住岁华,平复情绪说:“无事,背你的人是傅少元,你便将他认作了救命恩人?”还与他定下婚约,“后来呢,你是怎么发现他不是你救命恩人的?”
洛肜不好说是前世知道的,脑瓜灵活地找了个理由道:“因为他给我下蛊了!救我的道友是个侠肝义胆的正人君子,绝对不会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再说,要不是他给我下蛊迷惑了我心智,我就算认为他是我救命恩人也不会同意和他定亲。”
“为何?”白玉钦心里好受了点,接着问道。
“因为感觉不对,我醒来看见他的时候,没有他救我时的那种感觉。”洛肜说着打了个哈欠,依旧很累的样子。
白玉钦扶着她躺下歇息,突然问她:“如果,当初在秋水城救你的人出现在你面前,你会和他定亲吗?”
啊?
洛肜摇头说:“不会了,我已经有心仪之人了。”
白玉钦骤然松开掌中的岁华。
原来,这就是不要他负责的原因。
“我给你换药一事,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你……好好休息。”
洛肜听着他离开的脚步声,莫名心慌,急忙叫住他道:“白玉师兄!”
白玉钦止步。
洛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会,就听见房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第46章 想要二
洛肜懊恼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对目前的处境首次感到厌烦。
如果她的眼睛没出问题,如果朝令宗的威胁已经消失,那她对小古板就不用有那么多顾虑和隐瞒了。
单她曾入魔这件事, 她就不敢让白玉钦知道。
她都不敢回想, 前世他看见她入魔后,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来救她的, 而她的抗拒和言语又在他伤痕累累的心里插了多少把刀子。
旧债已经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新债还是能不添就不添吧。
她必须尽快把覆灭朝令宗的事提上议程,当务之急是先和金昊师取得联系。
洛肜施了个障眼法, 元神出窍来到和金昊师的碰面地点。
金昊师这几日都联系不上“仲燕绝”,以为他半道出事了, 正打算毁约将希望放在傅睿慈身上,“仲燕绝”又再次出现。
神出鬼没的, 让他很是被动。
“你来不了就不能给个讯号么?非要我以为你死了才出现。”金昊师盯着洛肜脸上的鎏金鬼面,语气不爽,端量了半晌又问道:“你修为怎么倒退了?”
洛肜毫不在意地往金昊师对面一坐,自己给自己倒了杯冷茶说:“洛肜和傅睿慈对上了。”
金昊师想起自己偷袭洛肜的事,眼神躲闪了一瞬, 随即掩盖过去道:“你又出手帮她?你怎么回事?她是长乐门的宗主弟子,洛长风还没死呢, 轮不到你给她出头。”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平时欺负欺负同辈修为的弟子就算了,跟那些老家伙对上岂不是在找死?
“这一点都不像你过往的作风。”金昊师眯起眼睛说道。
洛肜抬眼,用灵视对上金昊师的目光说:“我倒是想心思缜密,百般部署, 这不是有人阳奉阴违, 两头分吃么。”
金昊师:“…………”
洛肜收回视线翻篇说:“看在你被她摆一道的份上, 我暂时不跟你计较。洞天秘境就要开启了,你想拿涪陵草救赵秀,就给我老实点。”
赵秀之名一出,金昊师的周身气势刹那生变,仿佛被人触了逆鳞,整个人充满了攻击性:“你在威胁我?”
洛肜呵了声:“收起你的戾气,我对赵秀不感兴趣。当然你要强迫我对她感兴趣,我也可以满足你。”
金昊师重新打量了一遍“仲燕绝”,想起他三番五次阻止其他魔族插手洛肜的事,理智渐渐回归。
从本质上来看,他们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