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凡事皆有前因后果,当初你让那孽种生了芽,这日后就应当想到自己种的孽迟早有天会酝酿成天大的报应。
您瞧,咱尤八一的报应可不是现在就来了?
可我真是冤枉,被人伤害、背叛的总是我,可这报应不在被人身上,反倒是往自己身上来了?
老天莫不是打瞌睡时候犯糊涂了?不小心走了眼?
“八一?”一旁的徐莉莉听到那声怒吼后,居然也跟着失神的喃喃出声。
虽然听到有人喊我的本名很震惊,可我不敢回头看究竟是谁喊的,因为我知道一定是他,对他的声音简直太熟悉了,当年好几次从噩梦中醒来,那人在梦里搂着我最心爱的女人,神情倨傲中又带着几分嘲笑的对我说:“八一,你不是说过好兄弟什么都分享么?那你的女人就是我的女人,这点你应该理解才对,不应该恨我。”
于是梦里那两个人离我越来越远,我伸着手想要抓住他,可偏偏底下又是个大斜坡,我拼了命的追赶那两人,居然还在半途磕了个大跟头,流了满脸的血,可是情景一换,流血的人却变成了他,即使血从眼皮淌过,可那双黑眸里却倒映出我狼狈不堪的身影。
结果总在半夜醒来,一脸一身的冷汗,汗沁过背心,浑身黏糊糊的,心有余悸的大口大口喘气,心脏隔着胸腔打鼓似的,整晚不得安宁。
就在我分神之际,我原本扣着的那只手却忽然甩开了我的牵制。
我打了个激灵,连忙回神。
差点就忘记了眼前的事,这跟前还有一档子事等我来解决,虽然又是堆破烂事儿,可怨的只能是自己,又揽粪上身,浇得满头臭。
肖磊这号人物我还真不认识,毕竟全中国有好几十亿人,想要一一认识是不可能的了,即使他的来头有多大,是什么王孙贵族,帝王将相子嗣都好,我只知道,这次我丫的是注定跟着小子杠上了。
不过瞧着小子肩上的黄金杠杠,居然还是个中校,看他年纪决然不会过叁十,这般年纪混得上这军衔,必定不简单。
尤八一,你他妈的衰,不惹则罢,一惹偏偏就杠上这么一大人物。
我怎么当初脑子就过水了,这可是总军区,能随便出入这块儿的哪个不是上边有头有脸的人物?
算了,反正事情已经生,顶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不行,顶多自己挖个坑把自个儿给埋了。
对方并没有我接下来想的那样跟我动手,我还稍微纳闷了会儿,想起以前跟人打架,无需废话太多,一群爷们儿彪悍地卷起袖子,举起拳头就开打,哪里会给对方犹豫的时间。往往不打得你满地找牙算不错了。
后来才反应过来只怕对方见我一女流之辈,一来不好动手,二来是猜测我跟徐莉莉的关系。
“肖磊,认识不,这人是谁啊?”肖磊身后其中一穿着军装的男人开口问道。
肖磊眼睛盯着我,没回答那人问题,却看得我从脚底沁出一股凉意。
肖磊的确是个好看的男人,至少以我男人的角度出,这人极具魅力,姿态倨傲却又沉稳,脸蛋优质,在社会上,我们管这类人叫高富帅,虽极不愿意承认,可我想把我搁他身边,我只有垫底的份。
况且这人有双可怕的眼睛,好像能把你看透,看你的时候似乎已经计算清楚你这人有几分几两。
如果平时只是擦肩而过,我想我顶多会看两眼,不会这般在意,可现在我知道他是徐莉莉的丈夫,因此变得特别在意起来。
没想到徐莉莉嫁人如此早,虽然知道她本就是漂亮女孩,当年跟我交往的那会儿身边就从不乏追求者。
可因为她选择的是我,因此我一直心存感激,觉得她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子,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傻瓜。
结果真相证明,我他妈的还真是个大傻瓜。
“不,并不认识,今是头一次见面。”肖磊目光里有猜疑,已迅的将我从头至尾打量了一遍。
也许是方才后面的那一声,肖磊眉头不自然的皱起,转过身跟旁边的人说了几句,带着那小鸡似的女人离开。
我想肖磊必定是认得后面那几个人的。
到底纨绔子弟到哪儿也还是纨绔子弟的作风,想要出名着实简单,况且我相信,即使过了好几年,成千上百的精英里头,这几人也照样能鹤立鸡群。
见肖磊已有离开的打算时,我自然也抓紧时间赶紧闪人,留在这里只会让我脑缺氧难受。
脚下行动很急促,有点失了分寸,顾不上舞翩翩平日教导的淑女风范,这时候走得是越快越好。
于是踏着极不习惯的高跟鞋,走得七拐八扭的,好几次差点崴到脚。
“等等!”同时有两个人喊出声,一个是男人的声音,一个是女人。
傻才等,我当做耳边风,只恨不得再快一点,再快一点,这破高跟鞋!
“我让你等等!”有人冲上来一把拽着我手肘,让我不得不停下。
我差点没惊呼出声,人往后一倾,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可人已经被拽到他跟前。
好高大!
这是我第一感觉,即使已经穿上高跟鞋,可我觉得两人的身高差异大得离谱,虽说这几年里俺个头一直没长,反倒觉得缩水了一两公分,可别扭的想想,这在女人里也算是高挑了,可我现在穿了高跟鞋还需要仰着脖子看人。
他绝对是又长高了好几公分,这个头估摸不止一米八五,亦或更高。
我讨厌比我高的人,不管是男人或女人,这辈子更讨厌仰着头看人,我承认自己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因此在绝对身高上,我更想低着头看人,以凸出咱的高姿态。
我没敢抬头,奇怪的是应该觉得愧疚的是他,可现在变成我不敢拿脸面对他,反而拉耸脑袋,眼睛只瞅着他肩胛的杠杠。
好家伙,究竟塞了多少好处给上边的人,短短几年就成高干军官了,不过大我两叁岁,就已经是中校级别,只怕再用不了多久,顶多两年,就升大校。
“尤八一?”
咯噔,我心里突突的吓了一跳,表面上自顾镇定,实际上早乱了手脚。
他问话的时候,另外两人也追了上来,叁个大男人围着我,当我是模型体正打算拆了研究。
镇定,这时候可不能乱了分寸,越是紧迫的关头就越是要保持冷静。
蓦地想起舞翩翩曾开的玩笑话,说我若是不吭声,安静之余倒跟朵水仙花似的,只需要安静的插在角落头,任人欣赏就行了,绝不会有人能想到俺不久之前是个五大粗的臭男人。
不管行得通行不通,总得要试试的。
强忍着心里酸溜溜的难受劲,我抬起头,嘴角尽量扯出自认为已经不算是僵硬的笑,煞有介事的对他说道:“抱歉,你认错人。”说完还有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尽量不让自己靠太近。
安帅一怔,整张脸神情有些恍惚,眼里原本的火热因为我的话瞬间浇灭,眉头越的皱紧,人似乎有点清醒过来。
“你说我认错人?”他咬着牙,上排牙齿同下排牙齿磨得“咯吱”作响,浑身憋着一股怨气偏偏没处作。
可我当时真想给他几拳,心里已经骂了不知多少粗话,我操他大爷的,这手劲能别那么大不?
敢情是想箍断我的手臂呐?
还是说这厮是挟带报复心理?
我怀疑今晚上回去后得拿热毛巾敷下他箍过的地方,铁定淤青了。
“安帅,这不是女的么?会不会真认错了?”城少庭在一旁摸着下巴一边打量我,他也有点不置信。
见安帅面上露出些许犹豫,我才见缝插针般佯装生气,实际上也真的是挺愤怒的,连同以前对他的怨恨也一并算上。
当下沉下脸,语气冷冷的说:“你放手啊,你一个男的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亲啊,再说了,瞧你也是当兵的吧,我可没想到军区大院里还能有这么没素质的人!”
忍着疼甩开他的手,绷着黑脸,连另外两个人也不给好脸色。
城少庭跟宋奕他们模样倒是跟从前一样,只不过更成熟了,脱去了男孩的稚气,男人的沉稳干练集聚一身,我想女人会疯狂的爱上这种男人,况且他们有钱,而且还有权。
“你说你不是尤八一,那你是谁?”安帅没打算放过我,依旧紧紧相逼,看样子非要把祖宗十八代一一列举个遍才能教他死心。
可我偏不,凭什么我就必须得回答他。
“你觉得对于第一次见面的人,会有人傻到自报姓名么?再说了,这儿又不是计生科,也不是人口普查,因此我拒绝回答你的任何问题。”跟舞翩翩混久了,唯一从她身上学到就是牙尖嘴利,一把嘴能顶得别人哑口无言。
“你真不是八一?”安帅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
我则是冷笑的看他,不作回答。
也就在此时,一直保持沉默的宋奕却开口说道:“得了,安帅,若她真是八一,先不说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说的时候看了我一眼,似在对我性别有些犹疑。
紧接着又继续道:“依照八一的性子,早就冲上来给你几拳头,毕竟他那么恨你。”
不愧是军师,言简意赅的几句话却针针见血,教安帅岔气般垮下脸,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嘴角扯出一苦涩冷笑。
“真他妈说得没错,八一是恨我的,是我让他深痛恶觉,让他疼的!”
操他大爷的,说这话可把我恶心坏了,我微不可察的浑身一颤,憋足了气,才转身离开。
方才抬头看他一眼,不看还好,偏偏看见那张原本他引以为豪的俊秀脸蛋上,不知何时在额头多了一处叁四公分长的疤痕,扭曲得像条小蜈蚣,虽不至于丑陋,可让那张脸略有瑕疵不再完美。
其实这种疤痕搁现代的整形手术完全能弄掉,可他却留着。
我猜不透安帅心里在想些什么,也不想知道,这人跟我从今以后再没瓜葛。
我也不懂自己是怎么走到大门的,舞翩翩已经在对面停好车等我,见我出来才不耐烦的抱怨。
“事都办完了?可真够拖沓的!”
没工夫跟她拌嘴,我开了车门,坐进去。
“翩翩姐,出事了,他们见到我了。”虽暂时躲过一劫,可事后若他们调查起来,怕用不着多久就知道我是谁。
这世上绝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有的是钱,只要有钱,没啥查不到,全看这些二世祖想不想知道而已。
“他们是谁?”一边开车,舞翩翩漫不经心的问。
咬着牙,我拧着眉头都快出水了。
过了半响,舞翩翩猛地一个紧急刹车,声音陡然拔高。
“你好兄弟?你冤家?!”她瞪大着眼看我,忽然用力的拿手锤方向盘。“该死的,还真是好的不来坏的来,这兜了一圈,当初的业障全兜回来了!我得先想想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