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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年轻人,在夜幕中缓慢走进这座长乐城。
这座城从来没有什么宵禁的说法,再加上如今两方的修行者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哪里还去管这种芝麻绿豆般的小事,因此年轻人入城,十分轻松。
不过才入城不久,年轻人便看到了那边不远处的景象。
有修行者在那边的夜幕里交手。
年轻人有些兴致,缓慢的靠近那边战场。
到了长街一头,足以看清楚战场全貌之后,年轻人开始敲门。
在他身边,正是临街的住户。
那屋里有人,但早已经知晓那边有一场大战,早就战战兢兢的躲了起来,哪里还敢来看热闹,此刻听到有人敲门,更是吓得六魂无主,只是死死的捂住耳朵,大概是听不到,就不存在吧。
那家人本以为敲门的那位在知晓无人应答之后便会罢休,却没曾想到,他一直坚持敲门,足足一刻钟,都没停歇。
那家人当家的男人这才咬了咬牙,让自己的道侣和儿子藏好,这才缓慢的走向门边,缓慢打开那木门。
眼见在门前的是个生得很好看的年轻人,那男人才松了口气,但依旧不敢埋怨,只是压低声音问道:“道友深夜敲门,是为了什么?”
年轻人问道:“打听点事情。”
那个男人嘴角一抽,心想这是哪里来的家伙,哪里有大半夜敲门的,而且没看到那边长街上正有修行者交手吗?
只是在他想要开口的同时,一袋祀云钱已经递到了他手中。
那年轻人歉意道:“深夜打扰,抱歉了。”
那个男人接过钱袋子,发现分量不轻,心情好转不少,一思量,心想这位肯定是别的道州过来的修行者,说不定出自什么大仙山,要是这样,他就更是不敢怠慢了。
“道友客气了,有什么要打听的,问就是了,在下在这长乐城已经居住十余年了,大大小小的事情,大概都知道一些。”
年轻人点头道:“找两个人,是一对夫妇,男人生的一般,女子好看一些,我这里有画像,你看看。”
年轻人拿出两张画像,那个男人看了一眼,便说道:“在分界那边,他们两买了一座宅院,也是低价入手的,当时就有人觉得他们两人不凡,现在一看是道友的朋友?”
年轻人点头。
那男人笑道:“那就对了,道友的朋友,自然不是一般人。”
年轻人道谢,很快又开口问道:“那边有人交手,是乐都山和长岭宗的人开始争夺这座城的所有权了?”
入城之前,年轻人其实就知晓了城中如今的局面如何,也特意去了解了两座宗门平日的作风。
那男人叹了口气,“的确如此,两方共同管辖这座城已经很久了,不过随着乐都山那位太上长老寿元将近,这边长岭宗便起了要将对方打杀的想法,这些天早就是人心惶惶了,今晚或许只是两方试探,应该还得一阵子才能结束这场争斗的。”
年轻人点头,随即问道:“入城之前,我也听过不少风闻,你们这些久居在城中的修行者,定然深知两方情况,可否告诉在下双方风评如何?”
那男人毫不犹豫的说道:“自然是乐都山更好,他们治下的东城,从来可没有过什么苛捐杂税,而且从来不欺辱我们这等境界低微的修行者,西城那边我听说,长岭宗动不动便要他们上交祀云钱,一年有好几种说法,反正都是想办法榨干你口袋里的钱,现在长岭宗占了优势,看着要不了多久肯定会一统长乐城,到时候我们这些人,肯定是要走的,不过天地之大,想要再找一个如同长乐城这样的容身之所,真是不容易了。”
年轻人再度道谢,然后转身朝着那边走去。
那男人收了一袋子祀云钱,良心有些过意不去,便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道友,那边挺危险的,别过去。”
但这嗓子一吼出来,其实那男人就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说这些了,要是给自己惹来灾祸,真麻烦。
不过那个年轻人只是招手,仍旧朝着那边走去。
几步路,便来到了战场那边。
那位乐都山的太上长老身前倒了一地尸体,但他自己也是口吐鲜血,几乎都要站不稳了。
那剩下的修行者面面相觑,脸色有些难看,之前出门前,他们的宗主可是说过,今夜不是什么搏命的勾当,一动起手来,那个老东西就要死在这里,可现在这么久了,那老东西看着是无以为继了,但他们一冲上去,肯定是又要被那老东西带走不少人命的。
这让他们此刻,有些进退为难。
就在这个时候,众人的视线里,有个年轻人突然出现,让他们蓦然一惊。
那年轻人走到老人身侧,开口问道:“是乐都山的那位太上长老?”
老人悚然一惊,他怎么说也是一位风亭强者,虽然此刻遭受重创,但不应该发现不了身侧这个年轻人,可对方说话的时候,怎么就已经到自己身侧了?
老人只觉得是遇到高人了。
他平静道:“老夫便是,道友有何指教。”
年轻人掏出一颗丹药,递给老人,笑道:“前辈吃了这颗丹药稳住伤势再说,后面的事情,等会儿再说。”
说完这句话,年轻人看着那前面的修行者说道:“能否给我个面子,今晚的事情,暂且停手?”
那些修行者面面相觑,没有人说些什么,停手在他们看来,自然是不可能的,好不容易要将这个老东西打杀了,已经付出那么多代价了,此刻停手?
只是那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让他们摸不出跟脚。
“道友是何方神圣?途经此地还是如何?莫要打扰我们和乐都山之间的私事,事后长岭宗必有重礼相送。”
人群散开,那个瘦削男人出现,看着眼前那个年轻人,和颜悦色的说道:“本来这也不关道友的事情,道友何必来趟这浑水?”
年轻人笑着摇头,“事情如何,以后再说,但今晚我不想看到有人再死去,也希望道友给我这个面子。”
说着话,一道剑光突然在夜幕里出现,轰然落在那边众人身前,一条足足数丈的沟壑出现。
剑气未散,凌厉无比。
那瘦削男人脸色难看,光是这一剑,他都没有看到是怎么出现的,之前要落在他的身上,他自然而然也躲不过去。
“原来道友是位剑君。”
瘦削男人脸色难看,同境之中,剑修最难招惹,更何况这位还是这么年轻的剑君,这意味着什么?当然是意味着他身后百分之百会有一位剑仙在。
这样的人物,已经不是他们可以轻易招惹的了,瘦削男人当机立断,拱手道:“今夜看在道友的面子上,就不再动手了,希望道友也能到长岭宗一叙,长岭宗随时恭候道友大驾光临!”
说完这句话,那对面的修行者沉默退去,没有半点犹豫。
年轻人这才转过身,看着老人还拿着那颗丹药,笑道:“前辈尽管吃便是,我若是要害前辈,一剑足矣。”
老人略一思索,便吃下这颗丹药,等到药力彻底在他体内散开,老人才抱拳感激道:“多谢道友相助,只是不知晓因何而出手?”
顾泯笑道:“入城之前,多听乐都山的善名,入城之后,又特意找人一问,果然如此,既然乐都山是如此宗门,就不该被那长岭宗灭门。”
老人一怔,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位年轻剑修,竟然是因为这个出手。
他自然也能明白眼前的年轻剑修并非是南临道州人物。
“道友定然是出自某座大仙山,想来也只有那些大仙山才能有道友这样的弟子。”
老人叹气道:“我原本也是寿元无多,又遭逢暗算,若非道友出手,此刻只怕已经死了。”
年轻人听闻这话,又拿出一枚丹药,笑道:“此枚丹药,可保前辈十年无忧,送给前辈。”
老人连连摆手,“这东西如此贵重,如何使得?”
年轻人摇头道:“前辈觉得贵重,在我看来,能为前辈续命十年,很值得。”
年轻人不由分说的将丹药递给老人,老人最后也只能收下。
收下之后,老人邀请年轻人去乐都山作客。
年轻人想了想,倒也没有拒绝。
一来是因为此刻天色已晚,他要是去找寻他的朋友,大概也没这个道理,第二个还是他也想看看这乐都山的修行者,到底是怎么个样子。
乐都山本来宗门所在并不在长乐城里,而是在长乐城外的乐都山上,只是如今这城内局势越发复杂,他们才将弟子都调到了长乐城中。
就在东边的那座大宅院里。
老人服下那颗丹药之后,果然感觉那种老迈的感觉减缓不少,再度对年轻人道谢,两人来到那座庭院前,乐都山的修行者几乎都是忧心忡忡,在看到年轻人之后,还是很有礼数。
两人来到大堂里坐下,老人开口询问道:“道友此刻来到长乐城里,是为了什么?若是无碍便可说出来,我乐都山能帮忙的,一定帮忙。”
长乐城如今局面胶着,一般修行者肯定不敢踏足,但这个年轻人既然年纪轻轻便是一位剑君了,老人自然也不会杞人忧天。
年轻人说明来意。
老人一怔,随即苦笑道:“道友所说的那对夫妇,我今日才让小孙女去拜访过,想要请他们出山,不过仍旧是被拒绝了,想不到竟然是道友的朋友。”
年轻人微笑道:“毕竟不是谁都像我这般喜欢多管闲事的。”
老人听着这说法,丝毫不生气,甚至点头笑道:“的确如此,这世上修行者,哪个不是想着为自己,想要为一个陌生人出头,不容易。”
年轻人听着这种话,越发肯定这乐都山和外面流传的一模一样了,毕竟这位太上长老都这么说了,门下弟子,也差不了哪里去。
“不过世上总有些好人,我就听说那天骄榜上的御风道友,虽说极为天才,但对人十分温和,不会仰着脑袋。”
年轻人笑眯眯的,仿佛对这样的说法深信不疑。
老人脸色不自然,“像是祀山这样的宗门,距离我们太远,实在是一点消息都不清楚。”
这个距离,可不单单是说长乐城到祀山的距离。
年轻人点头,说明白的。
很快他便开口询问有没有酒,说是肚子里的酒虫犯了。
老人笑着点头,很快便让人搬来好些酒水。
他看向这个年轻人的眼睛里,更多了几分欣赏,见面喝酒不喝茶,足以说明眼前这个年轻人,豪爽更多,至于城府,也不能说没有。
和老人一起喝酒,倒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年轻人忽然说道:“我在灵州有一座小宗门,家里的老人过分,将掌教之位扔给了我,山上一穷二白的,这就想着找几个朋友回去壮壮声势,碰巧我这几个朋友都是低调的人,我一番打听,才打听到他们两人到了长乐城,马不停蹄的过来,就是想把他们两人拉回去的。”
这算是解答了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的具体缘由。
老人笑道:“道友年纪轻轻便能坐上掌教之位,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话虽然这么说,但听到顾泯这么一说,老人也算明白了,眼前这个年轻人,估摸着和什么大仙山,没联系了,至多是山中有那么一个两个千秋境坐镇的中等宗门,但不管如何,也比乐都山更好了。
不过他并未多想,不管如何,都是他招惹不起的存在。
“老祖宗!”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忽然急匆匆闯入一道身影,正是许录。
身后一道人影追到大门前,没有进来,而是选择在门前跪下。
许录满脸泪水,她醒来之后便听说老人遭人伏击,这便不依不饶的偏要回来看看,那个守卫根本拦不住,也就只能跟着过来了。
“老祖宗,不要赶我走了,我在乐都山长大,生死我都要和乐都山一起!”
许录眼睛里满是坚定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