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庭之看着她微微紧绷惶恐的情绪,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加重了说话的语气,顿时就温和下来了自己的语调,“抱歉……”
是真的抱歉。
他刚才有些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所以说了些重话。
“我的问题。”
江暮夏本能绷紧了自己的情绪,垂下眼睑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其实不管是七年前还是现在,问题的主要原因都在我。”
韩庭之看着她明显咬紧牙关的动作,起身直接把她整个抱了起来。
“怪我。”
他附身,“一会儿陪我去趟医院,嗯?”
“医院……”
江暮夏目光微微凝滞住,“去医院……做什么……”
“给你一个解释。”
韩庭之的嗓音低沉地很,把她整个抱起来的同时就直接朝着衣帽间去了,“你先换衣服,我在楼下等你,嗯?”
“……”
江暮夏看着他认真的脸庞,下意识就垂下了脑袋。
“可以不用去医院。”
她的咬着自己的唇,“你说了我就知道了,如果我跟你之间一直都这样没有信任的话,迟早会出问题的。”
所以,她必须适应。
自己适应。
“信任也是需要建立在确认现实的基础上,”他微微附身,漆黑的眼眸就这么对上了她的,“刚好我爸也在医院,顺路去看一下,嗯?”
话说到这里,江暮夏自然是不能拒绝了。
得去。
这几天都是缠绵的阴雨,江暮夏跟韩庭之到医院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可第一个进去的,却不是韩父的病房。
裴悦看到出现在门口的两个人,瞬间就微微愣住。
“你们怎么来了?”
你们。
江暮夏站在门口没有动,反倒是韩庭之主动捉住了她的手走了进来,“这不是晚上赶路救你一命,手机落你这里,结果别墅失火我没及时赶回去,损失不少呢。”
“啊?”
裴悦反应过来,下意识讶异,“严重吗?”
“还好。”
韩庭之看了眼身侧的小女人,“这不是找你来还原一下事情经过,”顿了顿,“毕竟大半夜出车祸,这样的几率被我碰上了。”
江暮夏皱眉,瞬间就把自己的手缩了回来,
嗔怒。
他简直就不知廉耻。
乱说!
裴悦也不是傻子,自然而然反应过来大晚上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什么,索性就缓缓垂下了脑袋,“不是意外。”
她抿了抿唇,“有人故意开车撞我的。”
“……”
江暮夏站在旁边,明显都愣住了,“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
裴悦闭了闭眼,唇瓣的笑意都是明显冷漠寡淡的,“大概是他的白月光回来了,他不想要这个孩子,所以故意找人开车撞我,反正只要孩子没有了,这桩婚姻也可以自动接触,毕竟他从未喜欢过我,就算我死了,也不意外。”
最多,伪造成意外而已。
事不关己。
江暮夏其实跟裴悦基本上没多少联系,尤其是这七年多的时间,这个女人几乎是已经完全淡出了整个上流社会,他们的圈层是完全碰不到的。
“抱歉。”
裴悦收回视线,这才努力朝着江暮夏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会让你们误会,其实早就在你们最开始在一起关系确定之后,他就已经给我说过,让我以后没什么事情不要随便来韩家。”
顿了顿,“后来我出国留学,回国后嫁给了霍绍森。”
就这么简简单单轻描淡写。
七年过去了。
“其实你不用怀疑我跟他有什么的,”裴悦垂下眼睑,拨弄了一下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他这个人很固执的,不喜欢的时候是真的不喜欢,可要是喜欢了,就是不撞南墙不死心,这个世界上比江小姐你漂亮的女人不是没有,甚至比你漂亮比你更粘人会胡闹的女人,想着法地要追他也出现过,他要是真的想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江小姐你不会等到现在还有机会。”
或者说……
因为是她,所以韩庭之拒绝了所有的外来暧昧。
“……”
江暮夏虽然说该有的本事还是有,可这个世界上也的确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总能找到一个比她优秀的出来。
她并不特别。
也其实没有多少例外。
大概……
是因为她是他所喜欢的,所以她所有的一切和行为都被加上了光环,于是不管她做什么,在他眼里那都是好看的,是他所喜欢的模样。
与其说是他喜欢的就是她这种类型,不如说是因为喜欢她才喜欢她外在的一切。
很神奇。
“裴悦。”
韩庭之明显察觉到了裴悦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损人的成分,眉心都微微拧了起来,可裴悦却笑了,“我帮你说话你还想着法地警告我,真是没趣。”
“江小姐。”
她抿了抿唇,也是迂回着说了,“他当初喜欢你的时候,你张扬肆意,傲慢,高高在上,是所有人眼里不可侵犯的江家娇宠长大的千金小姐,而当时他身边之前也出现过其他女人,但你是最特别的,哪怕时隔七年到了现在,你也是最特别的,可我还希望,你们两个可以回到最开始的时候,毕竟那时候,你们甜蜜到让我这个旁观者都嫉妒。”
是真的嫉妒。
如果不是所有的一切都是阴差阳错前提的话,真的就是一场浪漫却又唯美的相遇,公主和王子的爱情故事。
只不过……
有些爱情毫无障碍,大概连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了。
想方设法,给使点磕绊。
裴悦之前是因为韩庭之结婚所以才专门选择了国外的学位,结果遇到了霍绍森,他跟当初的江暮夏一样痴迷地追求她。
于是……
她跟当初的韩庭之一样,迅速坠入爱河。
回国结婚。
果然就像之前爱因斯坦说过的,万有引力都没有办法对坠入爱河的人负责,就足以说明爱情的不稳定性。
结婚两年,他亲手演了一场戏给她看,直到最后戳破的时候鲜血淋漓。
现在,孩子也没有了。
江暮夏之前认识合作过霍绍森,所以大概了解一点,“霍先生我之前见过,看起来……不像是对婚姻不负责的人。”
“是吗?”
裴悦笑了,“可千人千面,人都是会演戏的。”
“……”
江暮夏隐隐想到之前见到霍绍森的时候,好像看起来的确是跟韩庭之是完全不一样的类型,甚至属于大叔级别的神秘莫测。
“孩子还会有的。”
她抿了抿唇,“婚姻的确是没有办法成为爱情的保障。”
毕竟……
就像之前阮笙说过的,婚姻法保证的不过是双方财产的公允性,没有哪一条法律规定只要领了证,就可以深爱到白头,一辈子不变。
人性的劣根性,无法改变。
原则。
爱是真的,可不爱也是真的,这个世界上其实是存在爱情的,甚至于爱情也可能随时发生在每一个人身上,但是爱情的时效性,没有人可以保证。
江暮夏七年前也不知道,他会真的等她到现在。
“所以啊。”
裴悦轻轻叹了一口气,“小时候没有得到过多少爱的孩子,长大了总是在遇到那么一点点爱的时候,无条件地奉献自己,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交出去,可付出真心的同时,也要承担这份感情带来的副作用。”
江暮夏瞳孔瞬间紧缩,面色都有些微微的苍白。
“好了。”
韩庭之看着她的表情不对劲儿,本能捉住了她的手,“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随时给我的人打电话,他会帮你找律师的。”
说完,就拉着江暮夏离开了。
动作很快。
裴悦等到病房的门关上之后,才恍然失措地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肚子,面无表情地把无名指上的戒指摘了下来,放到了床头。
电话声响起,她由着震动了好久才接通。
“裴悦。”
“我不会离婚的。”
她闭了闭眼,说话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温度,“霍绍森,当初求婚的人是你,说一辈子不跟我离婚的人也是你,现在你想让我给你和你的白月光腾位置,我告诉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顿了顿,突然笑了。
“不过想来你这种人无情无爱,也不懂什么是喜欢,”她的呼吸都是紧绷的,“反正你什么都能算计,我现在人就在医院,你顺路过来杀了我,到时候用丧偶的名义让你的白月光过门,这是唯一的办法,你看着办好了,毕竟只要我活这一天,你跟她就永远别想心安理得。”
“裴悦。”
霍绍森原本是想问问孩子的事情,问问她的身体状况,可在听到她这样歇斯底里的语气之后,还是丧失了所有的想法。
“没有白月光。”
他皱眉,“我看你真的是疯了。”
疯了?
裴悦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一时之间又哭又笑,到了最后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花枝乱颤到医生都惊动了。
她可能,是真的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