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许久。
直到门再次被关上，女人笑了。
因为她听见关门时那个男人说了句：“我拿碗筷。”
渐渐的，她竟笑出了声来，格外的清脆。
她夹起一根羊蹄尝了尝。
嗯，味道不错，卖相也挺好。
没想到厨艺这么棒呢。
其实她哪里会知道这男人真的会做饭，无非是调侃一下罢了。
但意外之喜是，他居然真的会，不仅会，还真给她做了。
她想，大抵是钱的原因。
这个地方的确穷，不过那个男人举手投足之间，怎么看都不像缺钱的人啊。
啧，有点奇怪。
思忖间，面前多了个人。
她徐徐抬眼，嘴里还在啃羊蹄。
男人可没有客气，更没有装假，吃的比她利落多了。
这么一盆羊蹄，就是三个她都吃不完。
看着他吃的香，她一直没动。
霍锦言发现了她的目光，“不合口？”
女人摇摇头，“很好吃，我就是觉得……”
“看你吃，更合口。”
她总是说出一些耐人寻味的话来。
可霍锦言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低下头继续吃东西。
女人想了想，“明天我想吃牛肉。”
这是通知。
但这个通知没有得到回应。
不要紧。
“诶，先生，你叫什么名字？”女人一边吃一边问。
他还是没回应。
直到一只手忽然凑到他的唇边，霍锦言的反应有点大，躲的飞快，眼神冰冷且带着责备。
女人却已经得了手，已经摸到了他的唇角，“嗯？有油，我这儿屋里也没有给我备纸巾，都在箱子里。”
霍锦言慢慢的咀嚼嘴里的食物，视线一直盯着她。
可下一秒，他就僵住了。
因为这个女人居然将那根手指嗦了嗦，她评价：“怎么感觉有甜味儿？”
霍锦言太阳穴一跳，顺势起身，“谢谢你的晚餐。”
他转身就走。
女人也没拦着他，“问题你不回答一下？”
霍锦言向前走了两步，“霍锦言。”
她努努嘴，在门再一次关上时，开了口。
“砰。”
门不重不轻的关上，可走出来的男人却站在了雪夜之中，半天没有回过神。
就在刚刚，她说：“苏奈。”
她说她叫苏奈。
-
“老大？”
回到厨房，那群人还在那吃。
许是味道他们不喜欢，所以吃的非常慢。
霍锦言把碗筷自己洗了，于是点了一支烟就准备回房间休息。
“诶，那个……”刚子开口，“我们明天想去雪崖边儿拍几张照片，你们可以不可以……护送我们过去啊？”
“不让你们白忙，你看你们多少钱一天合适？”刚子的口吻很客气，没有半分拿钱砸人的感觉。
霍锦言停下，寡淡的目光扫过那些人，“两千。”
人多，容易发生意外，那么需要做的准备，以及耗费的心力就多。
“那先预定三天的。”刚子走过来，“有二维码吗？”
丛沁晚很快拿出救援队的二维码，态度依旧不是怎么太好，“扫这个。”
“好的好的。”
扫完以后刚子举起来对着丛沁晚，笑道：“扫过去了！”
-
今晚没有下雪，但温度很低。
霍锦言拿着衣服上三楼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那个女人站在栏杆旁边抽着烟，看见他的时候似笑非笑的。
两人就住隔壁，他要开门，就要走过她。
霍锦言目不斜视的准备过去。
“不留个联系方式吗？”苏奈侧头，“我要是想吃什么菜，提前告诉你。”
“你可以跟汪惠说。”
苏奈额前的刘海不厚，显得她很是稚嫩，“我不一定在这里，万一在外面，我还要回来讲？那肯定来不及了。”
“砰。”
门关了。
苏奈徐徐叹口气。
真是个有骨气的男人啊。
不过这样才有意思呀，不然一追一个准儿，无趣极了。
下午睡了几个小时，这会儿苏奈根本就睡不着，她一直站在栏杆这里，穿得厚也不觉得冷。
手机亮着，她在发微信。
时不时点燃一支烟，她也不抽，任由吹过的风雪将它渐渐吹到残缺。
霍锦言躺下很久都没有睡着。
门外那个女人，大约半小时就要点一次火机，又时不时踩一踩雪。
按理说那么点的动静是不会影响他的睡眠的。
也许是那会儿入耳的名字，让他的精神陷入了一阵焦虑。
霍锦言翻身坐起来，拨通了一个号码。
“锦言？”
“陈昂，我觉得我没有痊愈。”
听到这句话，陈昂心里都要炸开了。
半年多了，他终于愿意提起生病这件事了！
“你在哪？我去找你。”
“卡罗小镇招待所。”
陈昂那边窸窸窣窣的开始穿衣服，“你别胡思乱想，也不要让自己去回忆亦或是试想一些事情。”
“我想问你个事儿。”
“你说。”
“一个人的梦里出现的带模样的人，是不是一定见过？”
“当然。”陈昂说，“你没有见过的人，梦是无法勾勒那人的样子的，怎么了？”
“没。”
霍锦言能够确定他一定是见过苏奈的，所以才让他生病昏迷后编织出那么一个梦来。
可是，在哪见过呢？
想不起来。
“咚咚——”
霍锦言挂了电话看向门口，“谁？”
“我呀。”门口的女人倚着墙，视线落在二楼那些走走停停的人身上。
他们看起来跟她也差不多大，却生活在无比安全的地带，于是养成了他们废物一样的生活能力。
门开了。
她仰头对上他的视线，“没睡？”
“你认为呢？”
苏奈耸耸肩，说话时语速慢慢的，“这房子不隔音也不能怪我啊，我可没有大吵大闹呢。”
“你有事？”
她笑了，“没事，就是睡不着。”
女人的靴子踩在他的门槛上，似乎在用一种无声的方式做着什么。
两人无声对峙了许久，最终霍锦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出来微信，于是将一个二维码对准她。
苏奈眼底的笑更深，只见她一拿出手机，就是正在扫一扫的页面。
“晚安，霍先生。”
等她缓缓下去，霍锦言才咬了咬牙。
她就在这等着呢！
-
下了楼，苏奈也不知道要去哪儿。
“姐姐，借个火用用？”
楼梯拐角处站着个人。
苏奈扭头，边笑边将新从箱子里拿出来的打火机递给他。
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点燃了一支烟后将火机还给她，随即露出来一张很是青涩的脸。
“谢谢姐，我叫江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