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蹲在那里良久,灯笼里昏黄的光亮,落在那银灿灿的东西之上,记忆一下子被拉扯到了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
娘亲靠在摇椅上,一手摇着蒲扇,一手轻拍着她的脊背。
稚嫩的小脸扬起渴望的神色,她就这么目不转睛的盯着母亲发髻上的簪子,白净的指尖摸了一遍又一遍。
“娘戴着这簪子真漂亮,我也好想要!”
“傻丫头,不着急,等到来日你成亲,娘便传给你,这东西是你外祖留下的,传女不传男,合该是你的。”
“这是我的?”
“对,是我们家瑶儿的……”
苏幕定定的望着手中的银簪,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觉得脊背发凉,浑身的汗毛都根根立起,她下意识的蜷握住掌心,快速环顾四周。
冷宫四下无人,只有门口的老太监知道她来过。
这东西落下,自然也是无人会知道。
徐徐站起身来,苏幕幽然吐出一口气,收了簪子快速走出冷宫,将灯笼递还给方才的老太监,“今夜之事不许与任何人提起,若敢乱嚼舌根,仔细你的脑袋!”
“是是是!”老太监哪儿敢多嘴。
苏幕说什么,自然是什么。
深吸一口气,苏幕头也不回的离开。
暗处,有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离去的背影,一动不动。
年修在宫门口等得快火烧眉毛了,总算是瞧见了自家爷,慢慢悠悠的朝着这边过来,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爷?”
“东西呢?”苏幕问。
年修忙道,“给了!”
“嗯!”苏幕点点头,神情有些恍惚,但也不至于到呆滞的地步,“走吧!”
年修犹豫了一下,小心的凑上去,“沈指挥使说,今晚会过来一趟,有事相商。”
“嗯?”微风拂过,苏幕骤然回过神,“哦,知道了!”
年修诧异了,自家爷今儿是怎么回事?瞧着心不在焉的。
“爷,您没事吧?”年修问。
苏幕摇摇头,攥住了马缰,当即翻身上马,“先回去!”
“是!”年修也不敢多问,这是宫里,人多眼杂,万一真的闹出点什么,便不太好了。
主仆二人策马离开皇宫,赶回苏宅。
进了门,李忠早早的就等着了。
“爷,回来了!”李忠跟着苏幕进了屋子,转头瞧了一眼,觉得自家爷的脸色好像不大好,不由的拽了年修一把,“怎么回事?”
年修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自个就走开了一下下,再见着爷,就是这般神色了。
“爷?”李忠低声轻唤。
年修赶紧去沏茶。
“是月白那边有动静?”苏幕问。
李忠忙道,“我们发现,这国公府多半是出了内贼,汤药无毒,膳食也正常,但两者相加就生出了毒性,这简直是防不胜防。”
“这下毒的手法,倒是奇特。”苏幕坐定。
李忠继续道,“所以咱们觉得,若不抓住这人,以后这样的事儿,还会继续发生。爷,您说这会是谁下的手?”
“早前国公府一案,薛宗英被杀,薛宗林与其母杜姨娘被刑部问罪,国公府只剩下个……捡剩的薛宗越,白白得了这国公爷的位置,试想一下,谁会心生不忿?”苏幕问。
年修奉茶。
李忠迟疑了一下,“这剩下的,也就只有个国公夫人了!不过,听说国公爷死后,这国公夫人就住进了佛堂里?这念佛之人,不都心善吗?想必,也不会……”
“督主手里,还时常挂着一串佛珠呢!”年修幽幽的开口。
李忠:“……”
心善不在念佛。
“话是这么说。”苏幕呷一口清茶,“但这件事,我总觉得有点问题。”
李忠坐定,“还真别说,我也有这样的感觉,这国公府都成如今模样了,怎么还有人会惦记着呢?这薛宗越不就是一草包,搁哪儿也成了栋梁之才,对付他实在是没有任何意义!”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谋夺家财?”年修接过话茬。
苏幕和李忠齐刷刷转头,视线幽幽的落在年修身上。
年修尬笑,“奴才、奴才就是随口一说!随口一说!”